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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纷扰,无非情义名权。
堂亭山往东三百余里,便是即翼山。两山山门交好,常相往来。
堂亭山谢景端淑知礼,即翼山吴有书英勇侠气,二人竹马之交,父母更望结为儿女姻亲。
适逢五年一度仙门大会,吴有书结识天虞山赵情,执意结为连理,力抗指腹之婚。怎知谢景早已倾心于他,两家不欢而散,日渐疏远。
即翼山本宗独有御龙之术,自称“擎龙圣手”,门主接任之日当号龙在上,以威众人。可吴有书上任时,所召金龙竟全身黑气,如同妖魔,震煞众人。
仙门知悉,恐邪龙出世,遂召各大宗门合力斩杀。一夜血战之后,金龙陨落,吴有书战死,赵情不知所踪。经此一役,堂亭山前掌门谢臻重伤退隐,其子谢衡亦痛失左臂。
“既然你们昨夜看到了雪尾,我的身份。。”
话未说完,林中突然飞出一柄利剑径直刺向那黑衣女子!
雪尾迅速向右一偏,赵情虽躲过一击,衣袖却被拉出了一道口子。
谁也不知道谢之亭何时把剑藏进的林中,剑锋一转,一击不成还欲再战。但更诡异的是,林中两棵桂树突然暴涨十尺,新生的枝条紧紧缠住了那把银中发青的云纹剑!
空中的黑衣女子终于让他们明白,她不仅仅是招摇山的后裔,苗儿的亲姐姐,她更是天虞山的赵情,是草木枯荣的操控者!
“青鸾剑?呵,原来是谢勋的好儿郎。”赵情摇了摇头,“只可惜啊,这剑上的灵力还不及你父亲一半!”
谢之亭只觉那剑上所有枝条都在往里挤压扭动,企图把他的佩剑青鸾给硬生生拧碎。可惜任凭他如何催动,青鸾剑就是再无法前进一步。这女人实力之强,借着这青山密林又更上了一层,又岂是他一介初窥能够抗衡的。
“小儿,你要知道,你们还活着,不是因为你们有多能耐,而是我暂时不想杀你们。”女子顿了顿,又转向谢景,“也是给一个人的情面。”
“赵情,承志已逝。。”
谢景正试图劝说,可一听到吴有书的名字,赵情怒气倍增,青鸾剑竟再不听谢之亭控制就直推向谢景!
“你比我更清楚他必然无辜!!”
“端仪!”“二姑!”“二师父!”
众人一齐出剑抵挡,还好陈茂眼疾手快,持耀阳上前迅速将青鸾打掉在地,谢景才幸免无事。
“青儿你!住手!”
寨乌虽能通山中生灵,但在赵情这黑色气焰面前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何况对面还有一只骨硬如铁的雪尾,更令招摇山无有还手之力。老爷子气急,倏然喷出一口鲜血,空中之人却是理也不理。
待黑衣女子平复了心情,仍是朝着谢景发话:“谢景,我不会滥杀无辜,今日我可以放你们出山。但你也回去告诉你父亲,你们堂亭山的黑岩育沛,现在就在我手里!”
她降低高度,缓缓伸出右手,掌心放出的一团比脑袋还大的浓郁黑气瞬间征服了所有人的眼睛——
黑岩育沛!
竟然真的是黑岩育沛!
听到这四个字,反而轮到陈茂谢景一干人等闻声色变。
黑岩育沛乃上古邪物,据说是囚有邪龙黑岩的灵魂的一块石头,可摄人心魄使其失去心智陷入疯魔。但此物一直由堂亭山看管,又怎会落入那赵情之手?
“到底是他谢臻,谢衡,甚至会不会是你,谢景。”赵情一字一顿,直直凝视着昔日的情敌,“把它放到了即翼山,我们到时候自会有个说法!”
“你别欺人太甚!我堂亭乃仙门大家,怎么可能会去构陷谋害吴有书?”
陈茂抑制不住,耀阳转瞬飞起直指赵情,谁又打过如此憋屈的仗,不如拼杀个痛快!
然而雪尾也只是扭了个头,盯着陈茂,并不动作。
“茂林不可!”
谢景赶忙按住了陈茂的手臂,叹了口气,“我们走吧,先保住承安他们要紧。”
众人面面相觑。
茂林师叔回头看了眼尚未成才的小辈,终于压下了心中的不忿,把耀阳剑收了起来。
领略过那黑色海洋可怖的攻击力,现在又多出来个赵情和雪尾,这实是羊入虎穴,动弹不得。
就算陈茂敢豁出性命讨个尊严,可身后这群无法自保的孩子们又要怎么办?实在是太憋屈了。
拦下了冲动的陈茂,谢景独自走上前,“家父当年重伤,至今已闭关十数年,你的话我会尽力带到。若真是我堂亭山所为,我们自会有所交代,也请你不要再为难招摇山的无辜山众。”
“只要他们自己不招惹我。”赵情应允,终是理了寨乌一次,“阿爹,我们之间的事,我们日后慢慢再算。”
那黑色的火海载着赵情无尽的怨恨,将半个招摇山都蒙上了阴影,八人惶惶飞离好远才能再看不见。
直觉告诉问苍,这件事肯定没那么轻易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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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秋季,君迁树上挂满了红红的柿果。一青袍男子在堂亭山间负重而走,来来回回已有十数趟。
树上三两白猿,大抵是见这青年俊朗挺拔,摘下柿果便朝他掷去。问苍躲躲闪闪,可惜他负着山石,终是避不过一身甜红,反倒让那白猿们投得更欢了。
一柄长剑破空而来,剑长两尺七寸,银而泛青,剑身饰有云纹,剑柄雕着鸾鸟,正是谢之亭承袭的佩剑,青鸾剑。谢之亭指引着青鸾上下翻飞,驱赶胡闹的猴子们。
“去去去,你们这些皮猴儿!要不是他背着山石,定打得你们找不着北!”
山间跑下一蓝色身影,正是气喘吁吁的谢之亭。
蓝衣青年盯着问苍良久,最后实是忍不住笑了出来,“问,问苍你这一身红装,是要去山下讨哪家姑娘啊,哈哈哈哈哈。”
这一身青袍变红衣,倒是把谢之亭逗得前仰后合。吴问苍只能勉强一笑,疲累得难以言语。
谢师兄见状,便收起了调侃,“你还有几圈啊?”
问苍伸手比了个五。
“诶,大伯也真是的,你在招摇山都受了那么重的伤了,回来还没恢复几天就让你把这二十圈补上,真够没人性的。”谢之亭冷哼一声,为问苍打抱不平。
“是我有违山规在先。”
问苍自知寄人篱下,不可多生事端,也不辩解什么。
“你倒是替他说话,他指不定把什么气往你身上撒了呢。”
“伯均兄,慎言。小心被人听了去,说不定也给你来个十圈二十圈的。”
问苍这一番提醒,谢之亭吓得一哆嗦,倒是给他扳回了一局,有机会也笑起谢之亭来。
“嘿!我为你鸣不平,你倒是拿我打趣。”
谢之亭直接打了问苍一胳膊,但一想到那严厉的大伯,他又战战兢兢地四下望了望,拍可拍问苍的肩膀说:“哎呀我这脆弱的身子骨儿就先不陪你了,回头再去找你。你就继续努力吧啊!”
送走了谢之亭后,问苍继续在这山林间穿梭行进。
招摇山一事虽已过去数日,重重疑窦仍萦绕心头。只是剩下的事已不是小辈所能解决,便再无下文。
那双来自地狱一般的眼睛真的是那个女人的吗?
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为什么总感觉她的声音如此熟悉,明明从未见过?
如果是寻仇,干嘛不直接找上门来,非要在招摇山作祟呢?
二十圈毕,青袍少年在山脚下休憩了良久,好似在等一个人来解开他所有的疑问。
然而,直到日上正午也无人出现,少年也就回山去了。
总会有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