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并没有直接开在乱葬岗下面,而是停在了距乱葬岗前一里远的地方,曲韵云心想上次与陆纪一起来时好像也是停在了这里,剩下的路走过去的,也不知是因缘故。
此刻天已经差不多全黑了,从这个位置去看远处像一个土坡的乱葬岗还真是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息,就感觉一股黑气笼罩在上面,显得十分阴森。
罗梓明也下了车,提了一个小灯笼,淡淡的黄光在黑暗中却晕染了一大片土地。
他走到曲韵云身边,冲她笑道:“实在不好意思,灯笼就准备了一个,只有麻烦姑娘和我一起走了。”
曲韵云心想这人果真是谦谦君子,温润有礼,明明是自已麻烦他的事情,他倒是转过头与她说抱歉。
曲韵云道:“那就麻烦罗公子了。”
几人一起上了乱葬岗,因天太黑而又只有一个灯笼,曲韵云与春荷便跟在了罗梓明的后面。
半夜的乱葬岗还是很阴森恐怖的,不知道脚底踩着的是泥土还是骸骨,就连灯笼照出来的树木影子都张牙舞爪似的。
几人往上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别说人影,连个动物都没看到。
走着走着,罗梓明突然说了一句:“曲姑娘,你家小妹真的来这里了吗?”
曲韵云目光四处搜寻看,道:“她也无处可去了,若我料得没错……”
“小姐!”春荷突然惊声叫道。
曲韵云转过头,只见春荷眼睛瞪很大,浑身直哆嗦,一副受到很大惊吓的样子,她道:“怎么了?”
春荷手颤抖着抬高,伸出食指,指向前面一棵树上。
曲韵云顺着方向看过去只见前面的树上竟挂了一个人!而且是头朝下倒立地挂着!罗梓明走近,将灯笼抬得高了些,这才看清,那人的身影不过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的衣服也破破烂烂的,可曲韵云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她亲手为小小挑的衣服。
“小小!”曲韵云嘴唇发白,声音都已经颤抖了,手指也无意识地抓紧了衣服。
罗梓明冲身后两个侍女使了个眼色,只见两人足尖轻点,极快地跳上去就将上面挂着的人给安稳地抱了下来,放在地上,没想到这两个看似弱不禁风的侍女,竟是会武功的,而且还是高手。
曲韵云飞快地跑上前去,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说不出话来。
小小已经毫无生气了,可她竟是七窍都在流血,满脸血污,眼睛竟还瞪得老大,一脸惊恐,别提有多骇人了。
何人竟如此残忍?这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曲韵云突然觉得再没有了靠近的勇气,浑身也没了力气,软坐在地上,春荷见状连忙上前去将其扶住。
这时,曲韵云又注意到小小的手紧紧地握成拳,似是抓住了什么东西。这一幕有些熟悉,曲韵云心中一沉,几乎是爬上前去摸小小的手,她坐在小小旁边,故意不去看她的脸,费了一番功夫将小小的手掰开。
又是裘刃!
曲韵云与春荷都是呼吸一滞,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的罗梓明突然开口道:“裘刃?”
曲韵云把所有可能都想了,甚至连那个爱把尸体挂在人头上的知府都怀疑了,却自始至终没有怀疑过陆纪,毕竟他刚刚才帮自己找小小的父母。
曲韵云心想,到底是陆纪的演技太过精湛还是自己太容易被骗。
她将裘刃紧紧握在了手里,甚至手里出血都浑然不知。
回去的路上,曲韵云只感觉脑子一片空白,而且走路一直在飘,春荷好几次都差点被她带倒。
“春荷,”曲韵云坐在回城的马年上,低看头闭看眼,看不出眼中的情绪:“小小是个可怜的孩子,没了父母,而我也没了哥哥,我准备等这次事情过去后就收她为妹妹,正好做个伴……”
春荷盯着地,这次却没有出声回答她。
罗梓明却定定地看看她,道:“曲姑娘节哀,我与曲姑娘也算是投缘,若是以后用得上我的地方尽管去将军府找我。”
曲韵云抬起了头,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将军府的人,照这架势来看,怕是将军府的少爷。
“多谢罗公子。”
因天色太晚,一行人没有多逗留,进城后便各向各家了,曲韵云回到家时只见家里灯火通明,竟是父亲母亲回来了。
一进屋就见到坐在厅里的父母,向榆竟也在旁边候着。
曲韵云轻声叫道:“爹、娘。”
曲母立刻起身上前拉住曲韵云的手,道:“云儿,这大半夜的你去哪里了?”
曲韵云鼻头一阵泛酸,只是摇了摇头,春荷站在后面也是一声不吭。
曲母叹了一口气,知道曲韵云不是那种贪玩的人,于是道:“你们两个小姑娘半夜出去多危险,就算事情紧急,也可以叫上向榆,好有个照应。”
“是啊,”向榆走了过来,看着她,解围道:“你们这样大危险了,下次可得叫上我。”
曲韵云点点头。
曲父曲母刚从西域运送一批货物回来,刚好在家休息一天,后天就得再次启程,可曲韵云等不及了,第二天她就去了陆府。
一个丫鬟进去通报曲韵云的身份后,便领着她往陆纪房间走去。
曲韵云进屋时,陆纪站起身来,微微笑道:“你怎么来了?”
曲韵云握紧手中的裘刃,忽而往地上一掷。
陆纪愣住了,曲韵云自己也愣住了,她明白眼前人的身份,知道不该如此无礼,可她就是感觉心中一腔怒火在烧,压抑不住的那种。
陆纪看着地上的裘刀,眯了眯眼,道:“这是何意?”
曲韵云道:“何意?这话不该问你自己?一边装模作样的给小小找父母,一边又痛下杀手,陆公子真是好演技,我差一点就相信你了。”
“那小女孩?她怎么了?”
曲韵云忍不住地冷笑道:“埋了,乱葬岗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