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纪没有想到曲韵云这么快就找上门了,他看着眼前端坐的曲韵云,露出一丝冷笑:“不知曲小姐来我这有何贵干?”
陆纪几乎是咬着嘴说的“曲小姐”这三个字,讽刺意味十足。
“还你的衣服,还有……道歉。”这是上次山洞里陆纪半夜盖在曲韵云身上的外袍,下摆因撕下一块布条给曲韵云包扎已经有点破烂了,曲韵云却如仍将它洗得干干净净送了回来。
“衣服……扔了吧,至于道歉,不知曲小姐何错之有?”
“曲韵云。”
“嗯?”陆纪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的名字,小女子当日是因为有所考量才隐瞒身份,若是陆公子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韵云在此给你道歉。”
陆纪突然走上来捏住了曲韵云的下巴,曲韵云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
“小姐!”春荷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曲韵云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不必慌张。
“不是说脸上有伤疤吗?我看你这脸可好得很啊。”陆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曲韵云垂下了眸子,不敢与他对视。
陆纪又蓦地松了手,手垂下在宽大的衣袖中紧紧握住:“你滚吧。”
曲韵云上前行了一礼:“陆公子,抱歉。”说完就拉着春荷告辞了。
曲韵云踏出陆府的那一刻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颓了下来,她今天来陆府,看样子有些多此一举,可其实,这才是最关键的点。她现在要做的,也是只能做的,就是等了。
陆纪握成拳的手半晌没有松开。
“少爷。”庄去又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
“怎样?”
“确实查到了一些东西,其他的跟我上次说的差不多,但是上次我们漏掉了一个人,就是衙门里的知府,上次来求见过,我以为又是些官员过来阿谀奉承的,我也知晓你不爱客套,我就给拒了……”
“说重点。”陆紀皱了皱眉头,打断了他。
庄云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到了陆纪手中。
“裘刃?”
“是的少爷,那个知府说曲小姐去衙门告过状,说她哥哥为人所害,这东西就是在她哥哥的身上发现的。”
庄云抬起头看了看陆纪的神色,见神色尚好,便又继续说道:“这曲小姐,怕是觉得她哥哥的死跟你有关。”
陆纪倒是托着腮认真思考了一会,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我没有这个印象。”
“少爷,裘宗虽是以听从你,保护你为宗旨,但偶尔也接一些暗杀令,这方面一直都是霜秒姑娘在管,难道真是……”
陆纪抬了抬手,庄云立刻就闭嘴了。
“今晚我要去醉花楼一趟。”
“是,少爷。”
霜秒的妩媚,是那种骨子里透出来的,在陆纪进屋之前,她还在把玩着酒杯,整个人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两缕头发垂在脸上,眼神迷离,可陆纪一进屋,她脸上立刻变得冷若冰霜,放下了酒杯,毕恭毕敬地向陆纪行礼:“宗主。”
“嗯。”陆纪颔首,径直走向桌子,坐下来,直接说道:“曲府的公子,可是你手下人所杀?”
霜秒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陆纪向来不管她手中事务,今天竟还专程跑过来问。
“宗主,裘宗接取暗杀令条件是钱足够,不违背天道人伦,所以没有隐瞒的必要,故而每接取一个暗杀令都会有存档,是不是我手下人所杀,一查便知。”
“去查吧。”
霜秒打了个响指,从窗外飞来一只黑鸟,霜秒把写有信息的纸条塞到鸟腿上,手一挥鸟便又飞走了。
“宗主,半个时辰后就知晓结果了”
“嗯。”
陆纪在房中静静地坐着里未说一句话,可气场很强大,他心里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一直锁着,把在旁边待着的庄云与霜秒压得大气也不敢出。
过了半个时辰,那只鸟回来了落在窗台上,霜秒过去把鸟腿上的纸条解了下来,递给了陆纪。
陆纪打开一看,纸条上写看:并无此人。
陆纪似是心里松了一口气,突然感觉浑身轻松,眉头也舒展开来。
虽不知为何裘刃会在曲韵云哥哥身上出现,但至少证明与自己并无直接关系。
春荷折了几支花用花瓶插好放入了曲韵云房中,曲韵云却一直嫌这花瓶颜色暗沉,与红红绿绿的花十分不搭,拉着春荷上街打算买一个新花瓶。
她们刚抱着选好的花瓶出门,就看到一群人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春荷好奇地瞧了瞧,顿时急了,拉着曲韵云说道:“小姐!你看!”
曲韵云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乞丐小孩被一群人拳打脚踢,有人还在大声嚷嚷:“敢偷老子东西?给我往死里打!”
只见那小孩在地上滚来滚去,却硬是一声不吭,还在疯狂往嘴里塞东西。
曲韵云定睛一看,这不是那天在府衙门口的那个小姑娘吗?
“等等!”曲韵云冲了上去。
人们只看见一个姑娘冲了出来,站在人群里,大声道:“她偷了你什么?我给她付。”
春荷一听立即识相地给领头的人塞了一锭银子,这领头的一看眼睛都亮了,可嘴里还在说:“这小乞丐三天两头来我这偷东西,我看不打一顿她不长记性。”
曲韵云冲春荷使了个眼色,春荷又掏出一锭银子塞了过去。那领头的人看了一眼曲韵云,说道:“你这姑娘缺心眼吧。”随后骂骂咧咧地就走了。
那小女孩倒在地上,面朝着地一动不动,但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嘴一直在嚼东西。
“小朋友。”曲韵云蹲下去,轻轻地将她抱了起来,昔日活泼可爱的脸庞已是毫无生气,只有嘴还在机械地动着。
曲韵云心里泛起心疼,边用手帮小女孩擦脸边叫春荷:“春荷,过来帮忙。”
春荷应了一声,看看自己怀里的花瓶,一跺脚给送回几步之后的店里,加了点银子拜托店家送到曲府,然后就麻利地挽起了袖子,将小女孩抬回了家里。
“春荷,去找个大夫。”曲韵云一边为小女孩擦脸一边吩咐春荷道。
“是,小姐。”
曲韵云小心翼翼地将小女孩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换下来,从厨房烧饭阿嬤那里拿了一件她孙女的衣服给小女孩穿上。
脱掉衣服的瞬间,曲韵云眼眶都红了,才一两个月未见,小女孩已变得骨瘦如柴,整个身上青青紫紫的全是伤痕。小女孩手中的东西都吃完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嚼。
衣服刚穿完,春荷便领着大夫进屋了。
曲韵云道:“大夫,您给看看,她就一直这么躺着,话也不说。”
大夫上前把了把脉,又翻了翻小女孩的眼白,说道:“问题倒不大,可能脾胃出血,又一个劲地往嘴里塞吃的,淤血郁结于胸导致神智有些不清,把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说着,大夫从随行的包中拿出几枚银针,往小女孩身上扎了几针,又拿了一片白布,沾上一些不知名的药水,放于小女孩的鼻息处,过了一会儿,小女孩那了无生气的眼珠突然转了转,突然就俯身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又呕了好大几口血。
大夫在旁边拍了拍手:“好了,吐出来就好了,要多注意饮食,近期多吃软食,我这边给你开个方子,帮助调理。”
曲韵云道:“谢谢大夫,春荷,去跟着大夫拿药。”
春荷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