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玉琴瘦瘦小小的一个,干起农活来那可是一把好手,丝毫不逊于男人。
拎起兆丰扔在地头上的?头,利利索索地跑着花生。
今天太阳正好,把花生刨出来,在地里晾一中午,下午脱果的时候,稍微一用力气,就可以脱下来。
这些中国劳动人民你积攒了几千年留下来的经验,代代相处,经久不息。
玉琴这一上午也不太踏实,虎子一个人在家,她总是不放心。五岁的小娃娃,万一磕了碰了怎么办?
两个人一个人从这头,一个人从那头,刨到一块时,玉琴瞄了兆丰一眼,她还没有告诉兆丰今天早上的事情。
“怎么了?”兆丰擦汗的功夫,抬眼看见玉琴在看自己,问道。
玉琴索性扔下?头,“虎子自己在家,我回去看看。”
看着扭着细腰离开的玉琴,刚刚听玉琴的语气,好像是有点不满吧?自己没得罪她啊。还有虎子,不是有他爹看着么?
摘了帽子随手拎着,微风吹着,总算是凉快了些。玉琴脚下生风,越走越快。不知为何,她心里就是不踏实。
再拐过一个弯,就能看见房子了。
玉琴还没松下去的心,突然被一阵声音吸引。
“爷爷的乖乖,好不好吃啊。”
这个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熟悉。
判断了一下生硬的来源,后面那条街。
玉琴的脸色已经不是很好看了,她大概知道是谁了。
从旁边一条小道绕过去,后街正对着玉琴家后窗的房子,正是兆丰大哥的房子。
浑浊的双眼里全然不见平时的算计与精明,温柔地看着怀里抱着的胖娃娃。
是兆丰大哥的孩子,比虎子大一岁。
张炳新手里还拿着一块饼干,正哄着怀里的孩子吃。
玉琴眯着眼睛看过去,这饼干不正是昨天虎子吵着要吃,她特意跑了一趟供销社买的吗?今天早上拿了两片给他爷爷,当时没见着他吃,还以为是不想吃,不曾想竟然是留给他大孙子的。
横竖都是他张炳新的孙子,怎么就偏心到这个地步。
百般推脱,不是嫌弃虎子哭,就是自己有事。总之一句话,她的孩子就是不能看。
说哭,那个孩子不哭,虎子已经够乖得了,老大家里的这个明泽才是真的能哭,嚎起来她在家都听得到。
再说了,怎么看虎子就说自己没工夫,看明泽就有功夫了。
玉琴越想越委屈,她给他们老张家传宗接代,四个孩子两个小子,平日里不疼闺女也就算了,权当他是重男轻女。为什么一样都是孙子,他就这么不待见自己的孩子,强子那时候是如此,虎子又是如此。
玉琴也不是个会藏着掖的的人,心里有什么话,直说!
“爹!”听到声音张炳新一愣,转过头就见到走过来的玉琴,手里的饼干还举着,尴尬地开口,“老三媳妇,你怎么回来了?”
“虎子一个人在家,我怎么能放心?”
“爹,你不是有事吗?这会儿又没事了?”
“啊啊,忙完了忙完了。”别看张炳新平日里倚老卖老横惯了,在玉琴面前,他还真不敢。来张家这么多年,他也摸明白了玉琴的脾气。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以前那是没分家,再加上是新媳妇进门,在人家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分了家,各过各的。玉琴早就不是那个任由两个妯娌和两个小姑子欺负的新媳妇啦。
而且这丫头岁数越大,脾气越刚烈,甭管是啥事啥人,理亏了她都照说不误。
再说,今天这事儿,张炳新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地道。不能帮老三家的看孩子,就能帮老大看孩子,所以被玉琴撞见,本能的觉得心虚。
玉琴也没辜负张炳新对她的评价,丝毫不想给张炳新面子,“爹,我大嫂给你什么好处了啊?”
“还是我平时待你不好啊?能看明泽,就不能顺带把虎子带上?”
“虎子就不是你们老张家的种?”
“你这个丫头,怎么说话呢?!”玉琴才不管张炳新说什么,继续道,“我倒希望虎子不是你们张家的种,你这个当爷爷的,连自己的亲孙子都不待见,说出去我都嫌丢人。”
一通抢白把张炳新老脸说的通红。
“你个坏女人,骚狐狸,怎么跟爷爷说话呢!”张炳新没说什么,倒是他怀里的张明泽不干了。跳下来掐着腰就开始骂。
这么小的孩子,能懂什么?不外乎是大人教的,或是大人骂人的时候自己学的。
就凭他这两句话,就可以想见,老大一家背地里都是怎么说自己的。
到底是孩子,玉琴心里再有气,也不能对着孩子撒。
“你们就惯着吧,再好的孩子也让你们毁了!”
身后还能听见张炳新教训明泽的声音还有明泽的哭声。玉琴没那个闲工夫去听。亲爷爷看着,甭担心会出什么事。
她更担心留在家里的虎子。眼瞅着就正午了,也不知道孩子饿了没。
快走几步,打开门。
“虎子,妈回来了。虎子?虎子?”喊了几声也没有人回应。四下也没看到虎子的身影。玉琴一下就慌了。站都站不住。
不断地安慰自己,虎子可能在屋里玩的太高兴,没听见,或者觉得无聊,自己出去玩了。
玉琴强撑着挪动虚浮的脚步往屋里走。
“呼呼呼”
轻微的呼吸声和小呼噜声传到玉琴的耳朵里。
是虎子!
循着声音去寻,玉琴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
虎子正撅着个屁股,把脑袋搁在凳子下,呼呼地睡着。
看着自己的儿子,再想想被张炳新护在怀里的明泽,玉琴的眼泪止不住的掉。
赶紧把小孩儿抱在怀里。天虽然还热,但是这地上寒气重,虎子的手脚已经冰凉了。
大概是睡梦中嗅到了妈妈的味道,虎子拱着小脑袋往玉琴怀里缩了缩。
嘴里嘟嘟囔囔地碎碎念。
低下头,玉琴才听清,“妈,炕太高,虎子上不去。”
“冷,虎子怕。”
“不怕,不怕,妈在,虎子乖。”玉琴也不知道是在哄谁,自己的眼泪就淌的哗哗的。
早上走的时候玉琴怕虎子从炕上摔下来,再有解手也不方便,就把人抱下来了,放在地上玩。起了个大早的虎子大概是是玩困了想睡觉,炕太高,他上不去。一个人在家又害怕,索性把自己缩成个团,跑到凳子下面睡。
玉琴就这样抱着哄,直到小人儿睡安稳了,才把人放下,盖好被子。
饼干已经吃光光了,小孩子肠胃好,消化得快,估计一会儿醒了就该喊饿了。玉琴钻进厨房,给虎子倒腾点吃的。
一边刷锅,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淌。
她嫁到张家,受尽刁难也就算了,现在连她的孩子都要跟着受罪。她娘若是活着,她也不用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姐姐远嫁,倒是有个大哥在村里,他家那点糊涂账都整不明白,根本不用惦记他能帮衬玉琴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