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身着碧色长衫,青丝半挽不挽地搭在肩上,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看谁都情深似海的模样,手里还拿着把折扇,正一下下敲着手心,好个风流浪荡子。
刚刚就是他在那九死一生的当口救下了凌慕雪,也全程目睹了她坑羽神使时的整容式演技。
“诶这你就说错了,我可没骗人。刚刚谢了啊~”
凌慕雪难得视线离开生肌丸,向眼前人投去一个感激的目光。
碧衣男子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道:“就只是口头上感谢吗?”
凌慕雪顺着他的眼神,看到了自己的胸……前的生肌丸,立马如临大敌地抓紧了小瓷瓶。
“以身相许可以,这个不行!”
“咳,咳……”碧衣男子没料到是这个反应,唰地一声打开折扇掩住脸,暗道有趣。
刚刚收拾完烂摊子准备汇报的小二,在听了自家掌柜不忍直视的话后,立刻转身招待其他客人去了,跟火烧屁股似的。
“小妹妹真会说笑了。顾倾,字临风,很高兴认识你。”顾倾将扇子一收,顺势抱拳。
凌慕雪也有样学样地回礼:“就知道凌峰山庄的人不会干趁火打劫的事~我叫凌慕雪,你的名字可是‘一顾倾人城’的顾倾?”
顾倾愣愣地点头,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着装。
这聚香楼素来鱼龙混杂,各门派势力的人都有,自己今日下山特意没穿道袍,就连腰牌都收起来了,怎么还是被一眼认出来了?
听到他的疑问后,凌慕雪耸耸肩,高深莫测地吐出四个字:
“显而易见。”
顾倾:“???”
刚刚被救的时候,凌慕雪就判断眼前的是个修仙者。至于门派,先不说酒楼挨着凌峰,最重要的是——她也只知道这么一个门派。
看着面前正苦思冥想的顾倾,凌慕雪微微低头,用指尖轻轻划过眉毛,一脸老成地叹息。
真相就是这么平凡无奇且枯燥。
凌慕雪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差点抓耳挠腮的顾倾,不得不说他长得还真好看,属于进了青楼就能被姑娘疯狂砸手帕那种,难怪叫……等等,他叫什么来着?
这回轮到她懵逼了。
“我记得是形容长得好看的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好像就是这句!”
此时凌慕雪神色也不断变化,碎碎念也引起了顾倾的注意,他直觉跟自己有关,还未等他说话,她就兴奋抬起头。
“佳人兄,你认识白白吗?”
被糊了一脸“佳人兄”的顾倾:“……”
好在他也不是执着的人,没费什么功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昵称,并很快入乡随俗道:“小祸水,你说的白白是谁?”
“唔,”凌慕雪完全没理他的称呼:“就是穿着一身白衣服的那个。”
顾倾扶额:“凌峰山庄的弟子的制服是白袍。”
凌慕雪惊奇道:“那你怎么不穿?”
顾倾:“……”所以连凌峰山庄穿白都不知道的人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对了,他不怕热!”凌慕雪兴奋补充道。
顾倾叹气,有灵力的人耐寒耐热能力都比普通人强,这算什么特征?
凌慕雪见他一脸苦相,泄气道:“他还会飞。”
顾倾一听来了精神:“五品以上,应该是内门弟子了。这么重要的信息为什么不早说?”
“这不是以为你们都会嘛~”凌慕雪默默摇头,一副略微失望的模样。
顾倾竟然无法反驳,不过五品以上的弟子也不算少,所以他们讨论半天也没得出结果。
得知顾倾喜欢酒,作为东家的凌慕雪自然不会吝啬,直接上了两大坛酒与他共饮,酒桌上的关系自然更进一步。
“嗝……”醉意朦胧的顾倾看着杯中的酒,却摇头叹息道:“小祸水,我跟你说嗝……这落竹酒虽贵,但毕竟是供修仙者提升灵力的,实在算不上好酒……”
凌慕雪一直只用嘴唇抿些许酒水,一小杯佳酿至今也没喝几口,此时却也不甚清醒,脸颊露出了绯红之色。她用疑惑的目光看着顾倾,示意他说下去。
“要我说,喝酒还得去东海那边……”顾倾迷离的眼神中露出向往之色,“那可没有西山这么多修仙者,酿出来的酒才是给人喝的嗝……尤其百末旨酒,真是人间极品!”
“哼,有酒喝你就知足吧。”新任掌柜显然对他嫌弃自家东西很不满,“我就不信你在凌峰山庄还有酒喝!”
顾倾瞬间一脸菜色,连连摆手道:“别提了,没酒的日子哪是人过的呀?”
随后他接着酒劲又跟凌慕雪絮叨了很多凌峰山庄的事情,包括山庄的考核标准、日常制度还有各种各样的传闻逸事等。
“佳人兄,看不出来你还挺八卦?”
顾倾故作严肃纠正她:“这叫苦中作乐!”
凌慕雪不怀好意地笑道:“要是掌门知道你把他形容成一个暴躁抠门的老头,不得给你扒下一层皮来。”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啊,”顾倾拽过酒坛,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不由兴致缺缺道:“我就讲故事而已,形容词可是你自己想的嗝……”
“还要续杯吗?”
顾倾摇晃着站起身道:“这等酒水不过解解瘾罢了,大醉还得留给真正的佳酿嗝……来日你进了凌峰山庄,我定请你嗝……请你去东海畅饮一番!”
凌慕雪抱拳:“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临别时顾倾拍拍凌慕雪的肩膀,说什么要是能来凌峰山庄的话他就罩着她,凌慕雪也没客气,捶了他胸口一拳说肯定能……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相交甚久的老友。
目送醉醺醺的顾倾走后,凌慕雪眸中之色也清明了不少,她摩挲着手中的链子喃喃道:“凌峰山庄非进不可了,还有半个月,干点什么好呢?”
……
……
【凌峰山庄】
身穿白衣的少年正安静地躺在床上,青丝也规规矩矩地铺在枕头上,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以外,看起来就像是在熟睡一样——如果他不是原封不动躺了三天的话。
床边的掌门用灵力给他清理了一下衣服,血迹也早就弄干净了,不然等陌双醒来看见怕是要气疯过去。
想了想又给他盖了床被子,掌门才离开屋。
“三一师兄,他情况怎么样?”
面前之人身穿青葱色长袍,罩着绿沈的外套,头发也用同色布条绑着,身上还搭着个灰色的布袋。
他捋了捋自己几寸长的胡子,摆手道:“师兄就不必了,我现在不过是个江湖郎中。”
“我这徒弟没事吧?”掌门的神色有些急切。
郎中沉思片刻:“此番伤的是心脉,想必不是外力,而是他的注灵之物。他可曾交予过别人?”
“怎么可能?那小兔崽子我最清楚了,除了小寒他……”话到一半,掌门突然缄口不言。
“小寒?”郎中挑了下眉,随即收敛神色:“这名字好似在哪听过,可是我认识之人?”
掌门沉默地捋着长须:“不是,是那崽子梦里的人。”
郎中也陷入思考,这个梦里之人很值得探究,但掌门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伤了心脉有什么影响吗?”
“目前来看并无异常,大约修整几日便能醒来。”
掌门抱拳行礼:“多谢三一师兄襄助。”
郎中不多做停留,客套几句后便下了山。
掌门在门前站了许久,忽然听见屋内有异动,立刻冲了进去。
只见陌双眉头紧皱,甚至脸色隐隐发红,把被褥全踹了下去,仿佛很热的样子,但掌门深知绝对不是。
正当他欲上前一探究竟时,一团雾气缓缓地从陌双身体涌出,渐渐凝结成型。
“臭小子,吓死我了……”掌门捋了几下胡子,长舒一口气:“你说你这运气,躺着都能进阶,说出去不得嫉妒死他们。”
随着虚影形状越来越凝实,陌双的神色也渐渐放松下来。
但掌门的脸色却越发难看,直到最后定型那一刻,他缓缓憋出一个字。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