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笑语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骗我。”周易笑了笑，笑的有些凄惨。“后来我才知道，她其实只是跟那人签了长达十年的合约，那人出钱为她爸治病，而她为公司无偿工作十年。”
周易的眼睛有些雾气，小芸也在低低地啜泣。
我不明白他们都在哭什么。这是顾笑语的决定，也怪周易自己无知无觉。就算是错过，也怪不得其他。更何况，他们现在才分开一年而已。
“回不去了。笑语，是不会同意的。我明白，当初她那么骗我就是为了不拖累我。这样对大家都好。”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知道这样对大家都好，又有什么可哭呢？
“对不起，我失态了。”周易擦掉眼泪，“谢谢你。”
“不用。”我也是有收获的。
“对了，不是说有免费的菜可以吃吗？”周易笑的爽朗，丝毫不见刚才的悲伤。
“有，凉拌苦瓜。”
我划拉了下写满字的纸，想着，是不是应该去买个厚一点的笔记本。虽然现在只这么一个，以后可不一定。
“老板娘，你可真小气。”
周易没说什么，小芸倒是撅起了嘴。这个里外不分的小丫头。
“我这可是白吃白喝。”周易笑道。
我抬头看他，他冲我笑笑。
他倒是通透。我这店里的清汤白饭已经是免费的了，他可不是白吃白喝嘛？
“小芸，去让吴叔做两份凉拌苦瓜。”
“老板娘，为什么是两份？”小芸跪在凳子上，两手托脸拄在台上，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看了她一眼，冲她笑了笑道：“我们一份，要吃吗？”
“要！”小芸说着，就猛地从台上跳了下来。
果然是个小丫头，也不怕磕着碰着。
两盘子凉拌苦瓜，皆是被小芸用着跃跃欲试的表情端上来的。我面前一份，周易所坐的餐桌上一份。
其实我并不饿，我只是想尝尝今天的凉拌苦瓜是什么味。
“好吃吗？”
我才刚夹了一片苦瓜放进嘴里，小芸就举着筷子，眼巴巴地看着我，并询问我的意见。
我没有立马回答她，而是慢慢把嘴内的苦瓜咀嚼吞咽了下去，才对着她道：“还不错。”
小芸听我说这话，立马夹了一大筷子的苦瓜塞到了嘴里。然后我便看到她扭曲着一张脸，捂着嘴跑到离垃圾桶前，“哇”地一下，把嘴内的苦瓜全数吐了出来。
小芸苦着脸走了回来，对我控诉道：“老板娘，你骗我……这个苦瓜那么苦……”
小芸那一脸苦哈哈的样子，让我有些想笑：“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感觉挺不错的。”
“要再试试吗？”我举着夹了苦瓜的筷子问小芸。
小芸苦着脸，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往后退了两步。
我笑笑，没说什么。
我看向一直低头吃苦瓜的周易，发现他竟在这么一会子的功夫里，就把一盘子苦瓜吃了个七七八八。至于米饭和清汤，却是几乎未动。
小芸也发现了周易现在的就餐情况，她张大了一张嘴看着周易。过了好一会才出声道：“你们，都不觉得苦吗？”
周易似乎是想了一下，才笑道：“苦，但是味道却很不错。”
小芸不太明白周易话里的意思。她拧着眉，小声嘀咕道：“都说苦了，味道怎么会好呢？”
是啊。都说苦了，味道又怎么会好呢？只是这苦，对周易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吧。
我？我是感觉不到的。毕竟我只是听了一个故事而已，不是吗？
那天之后周易几乎每天都过来，或是中午或是晚上。
基本上还是晚上较多。来了，并不是真的为了吃饭，只是吃上一碟凉拌苦瓜。偶尔中午过来的时候，他也会认认真真的吃上一顿饭，只不过他并不点别的菜。只要苦瓜之类，各种做法的苦瓜。
今天为止，他已经连续来了一个月了。而挂在外面的主题菜也一直没换过。因为这一个月来，我只有他这么一位顾客。
“老板娘，今天的凉拌苦瓜味道可是有些淡了。”周易冲我摇摇手中的筷子，筷子上还夹着一片薄薄的苦瓜。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就着苦瓜和他说了别的事。
“天凉了，苦瓜倒是可以换下了。”我说。
“是啊。”周易略带感慨道。
周易面前的碟子里，还剩下一片苦瓜。可他并没有选择把它夹入嘴内，而是直接把手中的筷子慢慢搁了下来。
“对了，我要回老家了。”周易突然道。
回老家？这个时候？
周易老家并不在这座城市，我是知道的。可最近。并没有什么让他有充分的时间回老家的节假日。所以，他这个时候回去干什么呢？
“我爸打电话过来，非让我请假回去，也不知道什么事。不过，想也知道是想让我回去相亲。”周易有些无奈地摇头。
我点头了点头表示理解。在父母的眼中，子女的婚姻大事总要被排在首位。
“你知道吗？我妈已经过世了。”周易道。
周易的话让我一下子就愣住了，也让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并不擅长安慰人，就连一个合格的交谈者我都是做不到的。
“说起来，我妈也算是被我气死的。”周易摇头苦笑，“和笑语分手后，我妈老是追问我和笑语的事。刚开始，我怕她生气就没敢说。后来她追问的太紧，我也就说了。”
“什么？你竟然跟笑语分手了？”周易妈妈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小易，你听妈说。笑语那丫头肯定是在骗你呢。那丫头妈清楚，肯定不是那种人……”
“妈——”周易有些无奈，“没用的，都是真的。”
“你……你……”那边的人似乎有些激动，“你……你……”
“妈，你别激动……”
周易的话没说完，就听到那边传来不是很清晰的喊声。
“孩子他妈，孩子他妈，你怎么了？”
“爸，妈怎么了？爸，爸……”
电话那头没有回应，只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和不时的呼喊声。
等周易紧赶慢赶地赶回去的时候，家里的灵堂都已经摆好了……
“好了。”周易呼了口气，“故事讲完了。我走了。”
“呜呜呜……再……再见。”小芸抹着眼泪跟周易道别。
这个小丫头，我不是让她去厨房了吗？什么时候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拿出笔记本，在誊抄好了的故事后又加上了一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