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不许动！”
身姿矫健的特警破门和玻璃天花板而入，迅速将蒙面人控制住。
我站在人群中，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人抽走又还回来，血管里因为摩擦而燃烧着的，只有愤怒。
“啊——！”我朝远方长啸，而愤怒地发着抖给绑匪打电话。
忙音忙音，永远都是忙音。
周围乱糟糟的，检测仪器的各色光波闪动着。刘队来到我面前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是刘晨昊，他们的面容流水一般在我面前经过。
而我脑子里，来来回回过的只有一句话：“我害死了魏以沫。因为我，又一个无辜的人受到了伤害。不，两个。”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墨城走过来，给我披了件衣服。
“走吧，我们回家。”
我呆呆地看着他，总觉得他的脸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你是谁啊？”
“陆墨城。”
“哦。”名字从我的脑海中漏过去，我在陆墨城的搀扶下下了楼。
当晚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总有数也数不清的鲜血飞溅在我身上，厚重的一层血浆将我包裹起来。我走到哪里，就向哪里播撒罪孽。
夜间，我惊醒数次，迷迷糊糊间觉得有个人在抱着我，哄我入睡。
第二天一早，陆墨城眼下挂着两块儿乌青跟我说：“我给你请假了，今天不要去公司上班，警局的笔录也推迟到明天。你好好休息。”
“好。”
陆墨城咬了一口吐司，笑道：“我陪着你。”
我没什么精气神，只觉得疲惫万分，喝了口牛奶，问起魏以沫：“以沫她，还好吗？”
陆墨城伸向胡椒研磨瓶的手微妙地停顿了下，他沉吟了片刻：“魏以沫摔下来后，救护车就将她和刘晨昊一起带走了。她摔的位置很巧妙，摔在了炸药炸出来的松土包上，极大的缓冲了伤害。”
当一个人跟你说一件事情前，要加上无数前缀和解释的时候，说明这件事要么非常重要，要么非常糟糕。
我放下手里的牛奶杯：“她伤到哪里了，你直说就行，我能接受。”
陆墨城的视线固定在我脸上，似乎在扫描我说的话的可信度，最终，他妥协了。
“以沫的腿断了，小脑有积水，目前情况不明朗，有待后续观察。”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刘晨昊在她身边守着。”
“你给他们安排安保了吗？”
“安排了，再加上他的人，现在魏以沫的病房已经是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了。你别想这些问题了，去花园里走走吧。”
“好。”
昨天晚上的一切都在我脑海中根植。
我坐在陆墨城特地给我置办的摇椅里发呆，手里一直在不停地解锁手机，却不知该做些什么。
美琪和朱丽叶的股东连发了二十几条短信，让我确定一下股东大会的时间，我看到了，可是不想回应。
我始终在想，如果我昨天再谨慎一点，是不是就能识破绑匪拿烟花当炸药的诡计，是不是就能救下魏以沫呢？
手指在手机边缘来回摩挲，我想打那个电话，通不通都可以。
我想有个寄托，有个人可以责问。
问他为什么？还要怎么样？
为什么不直接冲我来，然后放过我身边的人呢？
我又愣了一会儿，然后发现手里的号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接通了。
我如捧着珍宝一样，将手机放到耳边：“喂？”
“痛苦吗？”
这次的绑匪没有用任何变声器，一道清泉一样的声音从手机听筒中传出。
我的眼泪唰一下流下来，但是我顶住了，淡淡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出来，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给你办。”
“好啊。”绑匪从善如流，笑道，“我查了查，你手底下有三个大公司，挂名公司和子公司若干。我也不贪心，你把星瀚、采影和朱丽叶的股权套现，打银行卡里给我送过来吧。百亿资产，我也很眼馋。”
“我把全部身家给你，你会离开我和我家人朋友的生活吗？”我不自觉地从摇椅上坐起来。
绑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别傻了。”他说，“我用脚指头想都知道，我和你是不死不休的。你杀我妻儿，我绑架你老母和孩子，把你朋友害了个遍。除非你是圣母玛利亚转世，不然你凭什么放过我？我又凭什么放过你？”
“这钱，买一个休战而已。你死了，或者我死了，我才会真正从你和你家人朋友的生活中走开。”
那人忽然长叹一声：“我累了，你快去准备吧。什么时候我看到了你股权变更，什么时候才是我们决战的时刻。”
“你叫什么？”我问。
他没有回答，反而说：“你很快就知道了。”
尽管警方有意封锁消息，但是刘晨昊和他的妻子魏以沫在家中遇袭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很快就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星瀚和采影的股价因此很跌了一波。
刘晨昊和我都没有出来说句话，安抚下市场的心思，因此股价一路下滑，甚至带动了大盘的恐慌情绪。
我此时变卖股权，怎么都会成为蝴蝶的翅膀，引发一场不可预测的金融风暴。
于是我登门拜访孙耀威，请孙家代为攒一场宴会，我要变卖一部分资产。
陆墨城从别处听说了这个消息，回来的时候跟我当笑话讲了两句，看到我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他才严肃起来。
“你要变卖资产，为什么？”陆墨城有些慌，“你是不是背着我跟绑匪有什么交易？说话！”
“算是吧。”我将自己和绑匪的通话记录和短信给他看，“我跟他做了一笔交易。用这些钱，买一个结局。”
“不行！我不允许。你这样做等于与虎谋皮，他翻脸不认人你能怎么办？再等一等，结果马上就出来了。”
我甩开陆墨城握着我肩膀的手：“我不能再等了。哪怕为了小舟舟，我也要争一个机会。我不能让小舟舟从现在开始，就笼罩在随时随地会出现一个绑匪、一个杀手的阴影里。这是我的决定，我不后悔。你不要拦我。”
陆墨城一拳捶在桌子上，久久不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