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晚上睡得都不好，总是梦到自己来到山上的一个房间里，母亲和小舟舟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
小舟舟单薄的身躯再也没有起伏，软软的好似一滩泥肉。
母亲嗬嗬地张着嘴，无望的望着前方。
一把握着尖刀的血手在我眼前半米远的地方，可是我再怎么用力抬头，也看不到他手臂以上的脸。
“如芸，如芸，醒醒。”陆墨城推我，我迷迷糊糊地起身。
陆墨城不说话，给我擦了一把脸上的泪：“天快亮了，起床吧。”
陆墨城和我相视而坐，在深沉的夜色里坐了三个多小时。
下楼随意吃了点早饭，刘队他们开始在我身上别窃听器蓝牙耳机，和其他一系列的追踪器。他们执意要在旅行箱的拉手里藏一枚追踪器，我怕被绑匪发现，危及小舟舟和母亲的性命，坚决反对。
“这个追踪器的位置很隐蔽，被发现的概率很小，我们使用过很多次，目前来说还没有被人发现过。”
“你冷静想想，如果我们能够通过追踪器找到他的地址，是不是就能找到孩子和你母亲？”
“我知道，可是我赌不起，这个追踪器被发现的代价是我孩子和母亲的命。对不起，不行。”我幅度很小，但是很坚定地摇头拒绝了刘队。
一番僵持后，刘队最终妥协。
“好，那我把这个追踪器放在你手里，如果你和绑匪有直接接触，尽量把追踪器丢在他身上，知道吗？”刘队握住我的肩膀晃了晃。
“好。”
下午三点左右，我从小魏警官手里接过被他们改造成一片破碎的树叶形状的追踪器，拉着行李箱踏上了前往地铁站的征程。
绑匪把交接时间定在了五点钟的地铁站，应该是有意借下班时地铁站处的人流量隐藏自己的身形。因此，刘队在地铁站各大出口周围的制高点处都布置了人手。
虽然在闹市区无法直接开枪，但是如果真的能知道绑匪的身形和面部特征，监控一下他的去向还是手到擒来的。
我下车，拖着行李箱来到地铁站入站口，焦急的等着绑匪来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都市里华灯初上，可是我身边的人流来来往往，没有一个在我身边停留的。除了一个小朋友看了我一眼，问我是不是在等人，箱子里装的是不是钱。
那一刻，我能感觉到空气里的气息都变了，隐藏在各处的警察身上的杀气蒸腾而出。
我笑得可能有些扭曲，蹲下身子问他：“谁教你说这些话的，有人让你来吗？”
小朋友还要说什么，他妈妈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拉着他的胳膊，把人往自己腿边拢了拢，训斥他道：“说多少遍了，不要跟陌生人瞎搭话，不然你什么时候让人卖了都不知道。走，我们过马路了。”
绿灯亮起，小朋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妈妈去了马路对面，在一家面包店里坐下。
我看着他们吃完又离开，握在手里的电话始终没有动静。
九点钟的时候，所有人都陷入绝望。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串陌生的号码，我按下接听键。
“不好意思啊。”绑匪说，“我今天去护城河边等了一天都没等到你的人，不是说好了往河里撒钱吗，怎么不做呢。”对面口气幽深地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我又收到了一条彩信，这次是小舟舟哭泣的脸，一双带着手套的手捏着小舟舟的脸颊，留下鲜红的指痕。
我的心脏剧烈收缩，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陆墨城说绑匪又来电话了，再加五个亿，明天下午五点之前一齐往护城河里扔。
他会看着我们的，如果没撒够，这次我看到的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恨得牙痒痒，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
陆墨城沉默将我拥进怀里，盯着虚空出飘忽的光点看了一会儿，轻忽又郑重道：“不用你动手，我来。”
“钱你准备的怎么样了？”我想到那五个亿。
陆墨城说：“准备好了，你不用担心。”
“现在几点了？”
“你再睡会儿，天马上就亮了。明天一早刘队和我们一起去护城河。”
我应下来，却睡不着，让陆墨城也躺上来说会儿话：“如果他真的是为了钱来的就好了。”
陆墨城没说话，抱着我，轻轻拍打我的脊背，哄我入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刘队他们换了一身衣服，准备扮做我的员工，跟我一起抬着钱去护城河边撒钱。
荣城的警察已经联系渔业局在护城河沿岸摸查完毕，没有人采用任何可能的技术对上游漂浮物进行拦截。
换言之，绑匪根本没打算要这个钱。
小舟舟和母亲凶多吉少，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但是却没有人敢说出来。
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个绑匪脑子有问题，单纯的仇富，所以才会这么嚯嚯钱。
我们驱车来到湖边，拉出一道人墙，在小范围内搭了一条人工流水线，一边用保鲜膜裹钱，一边往护城河里丢。
有围观的人好奇心重，在下游捞了一块钱砖，打开看后人都傻了，当即拍了短视频上传。护城河的荒河岸边人流量暴增。
隐藏在暗处的警察一直在观察这些人，尤其在第一个发现保鲜膜里裹着钱的人，试图从中找到绑匪。
无果。
往河里丢了大约有两千万的时候，刘队突然通过蓝牙耳机喊住我：“别动！”
我四处张望了下，发现胸口多了一个追着我动的红点点。我的电话响了，陆墨城帮我从衣兜里掏出来。
“喂？”
“叫你的人把钱和车钥匙都装进A559车里。”
“所有人！”我大声喊道，“把剩下的钱和车钥匙一起装进A559车里。”
绑匪把电话挂了，等钱和车钥匙都到位后，换了一个号码重新打来：“你的人，护卫的，丢钱的，埋在草丛里的，一共二十五个，全部抱头下河。”
我又把这话喊出去，这二十五个人一起下河。
刘队在蓝牙耳机里朝我喊：“你再坚持一下，我们就快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