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城
繁华的闹市街
一个身材消瘦,身穿单调灰色运动服的少年行走在街头。
少年身上的运动服洗的很干净,可几处形状不规则的补丁却向人们诉说着他的穷魄。
此时,少年身处繁华地带,和周围那些穿着光鲜亮丽的人们一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两个结伴而行的靓丽女子迎面向少年走来。
看到少年,其中一个女的连忙拉着同伴避开了少年的行进路线。
“又是个要饭的,小美,我们躲远一点…”
说话的女子并未压低声音,隔着老远就能听清。
和少年擦身而过时,那个女子还用手掩了掩口鼻,似乎想把什么气味隔离一样。
少年面无表情的迈着步子,眼神麻木,由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那个女子一眼,他就像个行走在无人街区的独行者,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所觉。
走出繁华的闹市街,拐过几条偏僻的街道,少年来到了一条肮脏的胡同,胡同里,各种垃圾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异味。
忽然,阵阵吵闹声响起,有男人大吼的声音,也有女人哭求的声音,好像发生了纠纷。
少年眼睛动了动,目光一移,看向了胡同深处。
……
陶瓷胡同是鸿城有名的贫民窑,贫穷、低贱、混乱…种种不堪的形容词,是人们对陶瓷胡同的认知。
除了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没有人愿意来到这样一个地方。
此时,胡同里,一个由残砖烂瓦搭建的四合院内正上演着一场大戏,只可惜,观众只有一个脏兮兮的老头。
院子里,几个男人围着一个脏兮兮的妇女,手脚并用进行着殴打,嘴里也骂骂咧咧的。
挨打的妇女蜷缩成一团,嘴里连连发出痛苦的哭声,哭声不大,似乎在刻意压制着声音。
东南角的小破屋前,一个浑身脏兮兮,头发干枯如杂草的老头蹲在门口,一双浑浊的小眼睛无神的看着院子里起争执的几人,嘴里嘀嘀咕咕道:“好哦,好哦,撕她衣服,快撕,快撕…”
听着像是幸灾乐祸,可仔细观察老头的神情,更像是老年痴呆…
四合院破旧的铁门大开着,微风拂过,铁门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动静,似乎随时有可能从门框上脱离。
正当几个男人微微气喘的时候,一个瘦高少年走进了四合院。
或许是打累了,或许是有人到来,几个男人停了下来。
“臭BZ,老子再给你一个星期时间,如果再拿不出钱,老子剁了你卖肉!”
一个满脸凶相的光头男人威胁道,说完狠狠‘TUI’了蜷缩在地的妇女一口。
吊着眼睛瞥了一眼刚进院子的那个少年,光头男人一脸不屑的笑了笑,挥了挥手,带着几个兄弟离开了。
少年面无表情的目视着几个男人走出铁门,眼神平静地像一潭死水。
院子里,蜷缩在地的妇女还在低声痛哭,此刻,她的身躯剧烈颤抖着,身上几处破裂的衣服处,露出了一片片淤青红肿的伤痕。
少年看着妇女,眼底带着一些同情与怜悯,心里却毫无波澜。
生活在陶瓷胡同,远比外面的社会更贴近自然规则,在这里,自然界的弱肉强食得到了完美的体现,这里没有好人,也没有恶人,所有人都是为了活着而不择手段的可怜人。
等到妇女哭声小了一些,少年走到妇女近前,蹲下身,漠然道:“茹姨,我扶你进屋。”
说着,少年用手架在妇女腋下,用力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妇女感激的看了少年一眼,跟着身体一抖,剧烈的疼痛使得她再次发出了痛苦的呜咽声。
东南角的小破屋前,老头还在嘟囔着‘快撕…快撕…’,只是那双浑浊的小眼睛,不知何时却是落到了少年身上。
一阵风从院子里刮过,卷起地上片片枯黄的落叶,也带来了一些脏乱的杂物,本就破败,腐朽的小小四合院,这时候更多了些苍凉。
……
夜幕降临
破败的四合院里一片寂静。
坐北朝南的一间屋子里,梁平双眼失神的扒拉着一个小火炉,小火炉上,一个缺了角的破瓦罐‘咕噜咕噜’发出响动,从缺口处,浓郁的热气缓缓升腾。
小火炉里,随着一根木棍搅动了一下,火星飞溅,几缕火星调皮的飘出炉肚,溅到了那只握着木棍的手上。
‘嘶’
手上滚烫的热意将梁平惊醒,下意识甩了甩手,他扔掉了木棍,起身用一块浸湿的抹布裹住破瓦罐两端,然后端着破瓦罐走到了几步外的一张小木桌旁。
轻轻放在桌面上,梁平掀开破瓦罐的盖子,水蒸气从灌口迎面升腾,顿时,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鼻。
闻着香气,梁平的脸上显出一种满足的表情,眼睛里也多了些光泽。
“真香。”
大口吸了吸气,梁平抄起早就放在桌面的筷子,小心翼翼的从破瓦罐里挑出几根面条,吹了吹,跟着‘吸溜’一下,吞进了肚子里。
还很烫的面条从口中划过,经过肠子落入胃里,带起火烧火燎的热意,也使得梁平浑身一暖,只觉这冰寒刺骨的冬夜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吸溜’‘吸溜’…
一根根冒着热气的面条未经咀嚼直接吞进肚子,再喝光破瓦罐里的汤水,梁平略显苍白的脸上多了许多血色。
“有了这一肚子面条,明天应该不用出去了。”
梁平摸了摸鼓胀的小腹,面条不咀嚼直接吞下去,滋味并不好受,可这样却可以在胃里多消化一段时间,从而降低对食物的需求。
吃完饭,梁平清洗了破瓦罐,给小火炉里填满了自制的木炭,封好炉口后,他脱掉穿了一天的运动服,拉灭了散发昏黄光亮的灯,上床钻进了被窝里。
窗外,寒风阵阵刮过,发出‘呜呜’的动静,四合院的破铁门‘吱呀吱呀’有节奏的响个不停,不知是什么惊动了胡同里的野狗,引起了一片狂躁的吼叫。
“一天又过去了。”
被窝里,梁平用被子紧紧裹住身体,喃呢中,渐渐闭上了眼,呼吸也变得舒缓了起来。
……
半夜,冷意更浓了。
四合院里,忽然断断续续的响起了女人抽泣声,细听,女人的哭声中充满了哀怨、绝望与无助。
与此同时,刚刚还睡的正香的梁平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动了动耳朵,隔壁屋子传来的声音很清晰,就好像有人在耳边喃呢,梁平知道,住在他隔壁那个可怜的女人又开始了。
从搬进这个院子开始,每一天的深夜时分,他都能听到隔壁那个可怜女人凄凉的哭声,从未间断过,不仅如此,梁平还知道,等一会儿女人不哭了,院子里那个神经兮兮的老头也要开始了。
每一次女人哭过之后,老头总会唱一段没头没尾的戏文,苍老的声音中透着一股苍凉与穷途末路。
紧了紧被窝,梁平心里有一些烦躁,却没有出声喝止的想法。
原本四合院里只住着老头和女人,他是近一个月才搬来的,原因则是之前住的贫民窑被拆了,为了避免流落街头,这才来到了陶瓷胡同这个环境更残酷的地方。
他才是外来者,外来者没有资格干涉主人的生活。
………
一个孤苦伶仃的老头
一个可怜的女人
一个孤儿
小小的四合院成了陶瓷胡同的一个缩影,在整条胡同里,如这样的四合院很多很多,每一个四合院里都住着生活在这座城市最底层的人物。
贫穷、低贱、混乱…
这里没有好人,也没有坏人,有的只是一群为了活着而不择手段的可怜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