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忽然有些忧郁起来，落寞的表情让紫钰的心中百感交集，六味俱全。
眼前的他实在太陌生，那柔情和那句道歉的话语是出自他的真心还是来自他的假意？
“钰儿，别离开我，好吗？”裴子雍又说道，缓缓将她往自己身边拽去，紫钰顿时又被那恐惧给侵袭了，她血色尽褪，惶然挣扎起来。
以为她是在表示她不愿意留在他的身边，裴子雍深邃的瞳孔骤然紧锁，脸一下子黯沉了不少。
“哈哈！你仍然不愿意，是吗？你的心里仍然就只有你所爱的男子，却永远不会有我，对不对？我该早料到的！”裴子雍突然悲怆地笑了起来，说道，“你带给我幸福的破灭，我带给了你很多次的折磨和伤害，你恨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怎么会愿意留在我身边呢？我是痴人说梦话了！”
“可是！”裴子雍灼灼地凝视着她虽然受伤了却掩不住娇艳的容颜，缓缓说道，“即使是死，我也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是公主又怎么样呢？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是太后要他们分开，他也不会放开她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啊！
“裴子雍……”紫钰的心震颤得厉害，他眼里的绝望让她跟着疼痛不堪，她情不自禁地反手握住了他的手，欲言又止。
想要问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要她留在他身边？是为了恨，还是为了……
可是，心头的纷乱让她有些茫然，她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裴子雍敛住那悲怆的笑，怔然望着她，眼里渐渐燃起了希冀的光芒。
她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他专注的眼神让她的心一阵刺痛，痛感之后，犹如迷蒙的浓雾倏然拨开，眼前的一切清晰起来。他是一个孤独的人，而她现在也是个孤苦无依的人了，两个孤独的人相遇在一起，可以将孽缘化成良缘吗？
“你要我留在你身边，是因为你还想继续折磨我吗？”紫钰问道，眼眶里泪光闪烁。
裴子雍摇头，说道：“是我错了！我以为越是折磨你我就会越快乐，可是，没想到，当你中毒差点死去的时候，我竟然会觉得心被人生生剜割了一大块，很痛，很痛，我才发觉，我不能失去你！只要能够日日与你相见，即使会很痛苦，我也甘心！”
这确实是他的真心话！因为，他自己也无法理清，为何自己会这么容易被她的一举一动所牵引着。本来是想狠狠地羞辱她，看着她这朵娇艳玫瑰一天天地在他的摧残下逐渐凋残的，可是，没想到，当他遇见她之后，他却骇然发现自己多了如此多莫名的情绪和无解的举动，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何时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想些什么？
昨夜她的惨叫声如尖锐的利器，一下下地凌迟着他，他竟然恨不得为她承受这些痛苦。她的眼泪就像是滴落在他的心头，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竟然像是在前世就延续下来的，是那样的深刻，那样的……让人窒息！
如果他们注定是仇人，他也希望能够和她永远的绑在一起！如果他们注定是夫妻，他更希望能够和她永不离弃，生死不离！
“钰儿，我们为何要以这样的因缘相识，这样的情况下成亲呢？若你我不是仇人，那该有多好？”
“裴子雍，你真的能够放下你对我的怨恨吗？我真的不曾做过那些挑拨离间的事啊，你试着放开心防，试着相信我不行吗？当年的事真的是一场误会，你难道就不能……”紫钰的泪再次倾泻而出，“你这样对我，折磨我，伤害我，我真的很恨你，恨不得你下地狱，我也很希望自己能够获得自由身，不再受你的摆布，承受你的怒气，可是……”
可是，他却偏要在她下定决心的时候用这些迟来的温柔让她动摇了，这样的裴子雍她怎么能忍心离开他呢？
“你能不能答应我，以后都不要这样伤害我了？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一个机会吧，好不好？不然，我真的会决然离开的！”
如果她决然离开了，就证明她对裴子雍真正死心了！到那时，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再留下来了。
紫钰呜咽出声，低微而凄婉，泪水更是源源不绝，裴子雍怎么擦拭也擦不干，蹙眉已经蹙到了一起，黑眸中有令人心悸的落寞和悲伤，还有深深浅浅的挣扎。
他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喃喃地说道：“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呢？我的钰儿……”
叹息了一声，裴子雍更觉得心头分外的苦涩。他无法说自己复仇是错的，因为到现在仍然没有证据证明上官莹嫣是清白的，事实上，一切都将矛头对准了她，包括了她当年救助过柳琦钰还有送她香袋的事，单是这些就可以让他确定她就是那个用只言片语就差点害死了自己的人，他又怎么会因为她现在的哭诉就相信她是清白的呢？
但是，他也不愿意再被那仇恨继续缠绕下去了。无殇劝了他很多次，说昨日之事就如黄花般早已凋零不可追，最关键的还是要笑着前行，记取今日，但是他却一直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随心所欲地将自己受到的折磨加倍地附加在她的身上，却没想到，在折磨了她的同时，最痛苦的那个人却是自己！
也许，他该听莹嫣说的，试着摆脱那些阴影，试着去接受新的感情？
眼一亮，裴子雍缓缓坐起身来，忍住伤口的疼痛，轻轻地将上官莹嫣搂进了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没有受伤的左肩上，决然说道：“钰儿，我们尝试着好好相处吧！好不好？我试着放下对你的恨，你也试着忘记我对你的不好，我们都学着做一对夫妻吧，如何？”
紫钰没有应声，只是轻轻地抱住了他的腰。裴子雍一怔之后，这才恍然大悟，不禁咧嘴笑了。
窗外，月亮挣脱了乌云的笼罩，露出半边脸来，淡然地照映着大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