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特雷明白了，老太太不是安东尼大人的亲人，而是特使的亲妈。要不然堂堂帝梵恩黑袍圣使，怎么会对偏远小镇上的一个普通老太婆如此清楚？或者说，难道特使感觉这老太婆人生悲惨而动了恻隐之心？这些三等神的信众不都差不多吗？有什么可怜的？
“但你可知道，她本来的人生不该如此。”唐纳德看着满脸疑惑的主教，停了一会才说道，“她是四十年前就该成为厨神之子的人，也是奥尔巴克两百年来第一个神眷之子......”
史特雷终于吃了一惊。即使再微不足道的神，也依然是神！而神之子基本等同于神在人间的代理人，所以哪怕是三等神的厨神之子，自己遇见了也要毕恭毕敬。他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女人没有走上神坛而变成了如今随处可见的老太婆？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想必你也能猜到几分，这一切都是安东尼大人的安排，大人在暗中压制了老太太四十年。”唐纳德说道。
史特雷感觉恍然大悟，怪不得刚刚到任的时候，退休的老主教莫名其妙的和自己谈论关于厨神信众的问题，原来从很久以前，伊纳鲁的主教就在安东尼的控制之下。但是他随即想到，按神使大人的年纪推算，安东尼似乎比那个老太太老不了多少啊？难道神使大人从年轻时就开始这么干啦？他向特使委婉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安东尼大人还是个普通火神祭司的时候，来到了伊纳鲁任职，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特使大人，请恕我不解，为何神使大人要对厨神之子如此执着呢？如果老太太真是受的了奥尔巴尔的宠爱，那就让她当好了。”
唐纳德一言不发的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四下观望了好一阵子，然后才又坐回椅子，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我不方便多说，你只需记得，一旦她成了神之子，将会给上面带来很大的麻烦，明白啦？上面......”
特使的眼睛向上撩了一下，史特雷感觉这“上面”一定不只包括神使大人，搞不好还要高等，甚至是......他心领神会的不再追问。
“所以你现在懂了？那老太婆绝对不能通过试炼，但是也不要过分逼迫她。而且你现在也知晓了其中的秘密，一旦老太太登上了神子之位，我们都没有好果子吃！到时候不但地位不保，搞不好还要被异端审查！好好完成你的任务吧，别让安东尼大人失望。普通民众面前我是不方便露脸的，你自己去处理吧。”唐纳德离开了房间，把主教留着屋子里自己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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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二等人在教堂门前的广场上“耐心”的等待着。
在来的路上，他向马可详细询问了一般民众对教会的礼节和其他注意事项，这种避而不见的冷漠和无礼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十二面无表情的看着教堂墙壁上的琉璃瓦和彩绘；贝斯蒂娅恭敬的站着主人身后，不但表情，连气息都隐藏的很好；只有马可频繁的向教堂里张望，还踢着地上的石子。来来往往的信徒们不时地向他们投去好奇的眼光。
“马可，一会儿如果我给你发出了让你离开的指示，或者类似的话，你就立刻赶回旅馆，让大家收拾行李马上离开，在镇外树林里汇合，切记！”九十二说道。
“老爷，难道您想自己动手？”
“你不要管这么多，一切听指示行动。我今天一定要为老人家讨个公道，但是不一定使用暴力手段。”
“......是，老爷，我明白了。”
“还有，无论什么时候，不要让对方一眼看出你的意图。”十二指了指傻小子把在腰上握住匕首的手。马可红着脸放开了它。
这时，一群人从教堂内走出，簇拥着一个身着华丽的人物。看来这眼镜男就是主教老爷了，十二心想。
史特雷率领着几个神官和祭司一起走出来，信徒们看到如此大的阵势，赶紧躲到一旁让出道路，并恭敬地行礼，九十二等人也在其中。
“父神的威光之下，人人平等。”享受了好一会众人低头的敬意，史特雷才说道，示意可以“平身”了。众人纷纷向光神献上祝福，并祝主教大人安康。
史特雷看着眼前的三人，右边那个瘦高的一看就是个修鞋匠，左边那个高大的女人应该是个搬运工，中间那个男子有点奇怪，不但长得寒碜还一脸的病态，看不出什么身份，但竟然站在对方的首位上。
“听说你们找我？”史特雷没有邀请这几人进里面谈话，而是故意把他们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对方压力的同时，也给其他信众一个警示，来个杀鸡儆猴。
“光神保佑善良的子民，小的三人给主教老爷请安，愿大家在主教老爷的治理下都能安居乐业。”九十二鞠躬说道。
史特雷满意的点点头，中间这个男人虽然长得不敬，但是话说的还算中听。不过那语气中似乎有一丝嘲讽，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我们是为了旧城区维尔斯太太的事而来。”
“说吧，我在听。”
“听说老人家凑够了报名费但是教会却没有受理.....”
原来如此，史特雷心中明白了，就是眼前这个人资助了老太婆。根据教会掌握的情报，维尔斯太太并没有其他亲人了。这个男人竟然肯帮一个陌生人支付大笔的金钱，虽然穿的不怎么样，但似乎有点背景。
“维尔斯太太情况特别，不是钱的问题。她的房东一直抱怨老人扰乱邻里间的宁静与和平，有传闻说听到她屋里传出过类似恶魔的声音。当然我相信老人是善良的，所以不想把此事上报给异端审判庭。”
史特雷想到之前吓唬老太太的理由不一定能唬住这个男人，于是搬出那些有身份的人物都害怕的东西。
马可张口就想大骂对方胡说八道，但是九十二用手杖点了点他的脚背，让他忍住了。
“小的以为这怕是有人故意栽赃。这一年来本镇在主教大人呕心沥血的管理下，处处都是欣欣向荣，民生安泰，不可能会有异端作乱。而且老人家里我也去过，确实不像藏垢纳污之地。恳请主教大人告知小人是哪里听来的消息，让小的去仔细核查，以还大人的清白，可不能在‘神恩圣典’前夕出什么乱子啊！”十二一副恭敬的样子说道。
“这个......”史特雷没想到这个男子如此能说会道，一时语塞，“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应该只是谬言......”
“那还请大人明示，为何维尔斯太太不能报名？”十二立刻截住他的话，大声问道。
史特雷心中一惊，此人来者不善，从一开始就抱着明确目的，是自己小看他了。看着四周好奇的人逐渐围了过来，他心中暗暗叫苦。故意刁难厨神信众这等事，只能私下处理，是不能公开的。本来想在公共场合对这几个人羞辱一番，没想到搬了石头砸了自己脚，可此时也不能再“请”他们进里面密谈了。
“维尔斯太太年龄太大，我们担心她的身体无法承受严酷的试炼。不让她参加也是为了她好。”
“对于信众而言，最大的荣誉莫过于为神奉献一切，如果因为参加试炼而出现意外的话，只能说是神的意志。难道光神教义中对于信众的年龄有所限制？还是说主教大人觉得有什么能高过神意？”
“这个......她......”
“而且我听说厨神的试炼还是以做菜为主。主教大人的意思是，做菜也会出现危险？小人觉得像维尔斯太太这种多年的老厨娘，恐怕比我们更加熟悉厨房里的事情，她既然都不担心自己会有危险，我们又怎么能肯定呢？当然如果没有人刻意阻挠的话。”
九十二早就觉得奇怪，在路上就让马可详细的介绍了老人家的生平。老厨娘虽然不是每年参加，也经历了几十次试炼，但没有一次是顺利的，每次总会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情况。老人的左手就是在二十九岁参加试炼时被意外烧伤的，这已经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有着说不清的黑幕。
周围的人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众人都觉得这个男子虽然不懂规矩，但是说的似乎有几分道理。
史特雷从来没有被一介信徒如此挤兑过，一时张口结舌。但是他很快就回过神来，对方胆敢对着地方主教如此嚣张，想必有什么后台。
“你、你们是哪里来的信众？！守护神是哪位神祇？！”主教一脸严肃的喝问道，避开了与对方针锋相对。
“我们没有守护神。”
史特雷脸上顿时充满了鄙夷之色，刚才的慌乱消失的无影无踪。“哼！原来是弃民！”
九十二没听过这个词，但是看周围人的神色，似乎没有信仰是一件极其丢人的事情。
“你等弃民也敢在此叫嚣？你们连神都不敬，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高谈阔论？看看你们眼前的教堂，看看那顶端的神鸟标志！在父神的威光之下，你这等无礼之人还不跪拜忏悔？！然后滚回你们的‘被难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