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对于习惯了早起的人来说,在初生的第一缕晨曦将夜幕染成了骄艳的紫霞时,就已经开始在屋前盘腿打坐了。
该是他又睡不着了,一个带着愁绪的人总是睡不久的,烦闷憋在心中,连梦都索然无趣。
不过,不管怎样,趁着还未褪去的微冷夜雾依旧有些刺骨,让少年纷乱的心暂时冷静了下来。
呼,吸,呼,吸。
朝霞中的紫气被卷起成一条细长的雾柱,自他的口中接连吸入,浑身的湿寒瞬间被丹田里的暖流驱散的一干二净。少年身边逐渐浮现出淡紫色的雾光,好似成为了另一道彩霞。
紫气东来,瑶池西望,翩翩青鸟舞前降。
肖恩也不知道自己在练什么,他的武功是诵经诵出来的,
经书,是自己从网上抄的,而里面的经文,也是一卷普普通通的道德真经。
不过,写出这篇经书的人却不是普通的人了,少年不知道那人的功夫如何,只是这名气绝是大得很的,
大到,这天下几乎无人与他比肩。
所以,少年觉得这大人物说的也该是对的,他也只照着对的练。
如此这般,照着自己的步伐,至少该是不会后悔了。
取一缕初生的至阳紫气,化作至柔的氤氲云海孕养自身,浩然宏大,
这门无名内功,越是练着,便越发的神妙异常,肖恩就越发的觉得,能写出那般经书的定是个高人。
而不必说,那人自然是高人,而且亦是高的很,
高到了,他是这全天下道教的祖宗,
高到了,这满天下的神仙道人,都得低头喊他一声道祖。
霞光入腹,少年收功起身。这些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耐得住寒暑,历的起春秋,若有闲时,他甚至可以从一大早一直修炼到斜月高悬。
可是现在,却由不得他再继续修炼下去了。
“哈啊~,早安,少年。汝睡得好吗?“
直到太阳已经高高挂起,狐狸耳的少女才打着哈欠站到门前,迎着阳光百般无聊的梳理着那条睡乱了的蓬松尾巴。油光滑亮的皮毛在太阳的照耀下被镀上了一层华贵的金芒,徐徐生辉。
都说了,跟少年不一样,狼都是说睡就睡的动物,不会因为心情不好就睡不着觉。
用人的话讲,这叫没心没肺。
“。。。,嗯,早”
少年失神的望着日光下的绝美神明,酝酿许久也不知该些说什么,他想着该说些什么的,
只是,又该说些什么呢?
光辉下的明媚少女显得比平日里更加的笑黛如花,冲着门前的少年打着招呼,初晨的日光让她很是愉悦,而让她更加愉悦的大概是另有原因了。
似乎心情好的时候,什么都是愉快的,这点就算连狼也是一样。
“我出去走走。”
沉默半晌,思量许久,仍是相视无言。他不是不想说话,只是说不出口而已,
他也不是对谁都说不出的,只是面对的是一个说不出的人罢了。
所以,少年选择了离开,该是他以为离开了那个少女,自己便可以重新说话了吧,至少他是这么期望着的。
夏末的微风中,耀眼阳光照在朝气蓬勃的小村庄里,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愉悦。走在乡间的小路上,麻雀叽叽喳喳的在路边的栅栏上跳来跳去,清柔的麦香飘散,惹得路上散步的人心旷神怡。
“早啊”
“早上好”
“早安”
一日之计在于晨,路边劳作的人们纷纷对着散步的清秀少年打声招呼,和善,是他们与人为善的基本。
村庄并不小,农田交错,想要四处转一圈也要花上一段时间,可村庄也不大的,就如同现在的少年,一眼就望见了栅栏里面的少女,青春洋溢,朝气蓬勃。
而且,就因为那一眼,他就被缠上了。。。
“肖恩,这边这边。”
像是一头清晨森林中跳跃的小鹿,一边挥手,少女一边欣喜的跑了过来,然后,似乎是怕少年会跑掉般的撒娇道,
“不准反悔,”
青春洋溢的少女抱住少年的胳膊,甚至能感受到手臂上的那一抹富有弹性的柔软。
”你说好了今天给我讲故事的,来自外面的故事。“
一瞬间,往往做什么都不够的,因为还没想到该做什么这一瞬间便过去了。但是,在少女抱住少年的这一瞬间却够他想很多了,
比如,看着阳光下微灼的青涩女孩,他的大脑就空白了一瞬间。
然后,本能的想到了屋里的那个绝美神明,他觉得那个笑着的少女该是在等着自己的。可是,思来想去,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他只不过是个凡人而已,微不足道,又转瞬即逝。
“嗯。。。好。”
稍稍的犹豫后,少年应了下来,最终,肖恩觉得,他还是离开了比较好的。
有了距离,便不会再有交集了,至少在这片刻的宁静里。
没错,人都喜欢逃避,少年也只是个人的。
甩甩脑袋,不再去想那只孤零零被丢在木屋里的神明,少年被青春洋溢的少女拉进了屋,面对面的盘腿坐在干净的木地板上,少女还拿了些平日里的小食,都是些南瓜子什么的朴素玩意,
晨光耀眼,年华正好的少女期待的盼着,优哉的素手托腮,她很是清闲,因为没有人会叫一个正值芳华的姑娘下地种田的,特别还是一个漂亮姑娘,那样未免太残酷了些。
屋子里的人应该都出去劳作了,空荡整洁的木屋里静悄悄的,只有悦耳的风铃声时不时的回响着。温暖的阳光充满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配上其中朴实而整洁的家具,简陋中透露着温馨。
真好呐,少年不禁回忆着,大概只有这种地方,才能被称为“家”吧。
那是一种独有的气息,不是花香,也不似松脂,是一种怀念的,“家”的人情味。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故事慢慢的说着,一段结束了,就说起另一段,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絮絮叨叨,迭起的,平淡的,少年都说了。
的确是很多的,有自己的,有遇见的,还有话本上看的,总之无非是些故事而已。
江湖侠义,红袖晚香,皆归平淡。到最后,就连少年自己也不知到底在说些什么了,只是看着太阳渐渐西斜,嘴里就念叨着些什么。
他的人生很短,但是故事太多了,一个接一个,有时,一个瞬间,一个念想,就足够讲很久了,但那些故事说出口时,又只剩了寥寥,在回首曾经,似乎连自己都有些认不得了,记不起自己为何会那样做,时间总会慢慢的将一切都变得平淡如水,他也在随时间不断成长,无可挽回。
而那个青春洋溢的少女,却是依然兴致勃勃的听着,时而欣喜,时而蹙眉。她似乎并不在乎故事是否无聊,只是在单纯的享受着这股聊天的氛围,有如经历了别有一段的人生般。
于是,说故事的故事也就是这样,说的人说着自己想着说的,听的人听着自己喜欢听的,到头来,那故事就真变得如少年的人生般,伶仃松散,絮絮叨叨,到底经历了些什么,就谁也说不清楚了。
这就是人生,本就漫无目的,讲不清楚的。所以,无论是说故事的少年,还是听故事的少女,就都已经不在意了。他们只是在单纯的一个说着,一个倾听而已。
不知不觉中,时光飞逝,日头正上已至午时。少年吞了口唾沫,缓解一下已经说得干痛的喉咙,不再言语。
他的故事还没有讲完,但他觉得这个故事是时候该结束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只是听见了风吹风铃的铃声,便不想再说下去了。
似乎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
于是,沉迷其中的少女也终于回过神来,有些幽怨的看着出神不语的清秀少年,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许久。
“那个,都到中午了,你,那个,要不要先在人家家吃顿饭?”
面颊绯红的少女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我先回去一趟。对了,要是你们有多余的食物的话,能让我多拿一些回去吗?”
正午燥热的空气伴随着嘈杂的蝉鸣,迎着炽烈的阳光,少年的心思也稍微平静了下来,想来那个柴屋里的神明该是生气了吧,
再一次踏上那条乡间滚烫的小路上,少年如此的想着,
真是,悠闲啊。
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