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日一样,我依旧下山行医救人,只是今日不同。我有些心神不宁。
傍晚时给一个男人施针,我竟施偏了。那男人疼的哇哇大叫。我看一次病才赚一文钱,那男人将我今日所赚20多文钱都讹了过去。我理亏,没得办法,无奈的把钱都给了他。
但我今日没回万恶门,而是去了归善阁。花满天让我帮她一个忙,将一消息带给归善阁。
我不想,也不愿意,但花满天说,我必须去。她让我告诉归善阁,明日万花节,她会去。
她说她欠常乐天一条命,她要帮他报仇。那如果花满天死了我是不是也要帮她报仇啊!
可以啊!
一边走我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我不知道我这是在帮花满天,还是在害她。我帮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复仇,那她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送死的心。她功法高强,我知道。可那么多人,那么多人。她怎么活着回来?
可我还是去了!
……
还没到归善阁,我便见着了陆书琼。他身着一席白衣,气宇轩昂,好生俊朗。刚下山那会儿,我见着他便心生欢喜。
但如今却是另外一番滋味。世事难测,当初也绝不会想到会有这般风景。
陆书琼见着我,喜笑眉开,他渐渐地向我靠近,在距离我很近的时候,我向后退了一步,他心生诧异,我轻言道:“男女授受不亲。”
陆书琼大笑道:“医者,数月不见,生分了。”
我自顾自地行走,没有理会他。
那角落有一颗极盛的梨花树,我停下脚步定睛看了很久。我总觉得那树上应该躺着一个女生,她左手拿着剑右手拿着酒,自在的躺在那儿,然后冷不丁的来一句:“李允安,你是想喝酒?”她晃动着酒瓶,对花树下另一个女孩说。
彷佛想着想着她就真的在那一样。我笑了。明明才一天不见,仿佛隔了数年。
我将消息告诉了陆书琼,便打算离开。但……
我还有一件事。
我走进路书琼的书房,作揖,道:“陆阁主,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你。”
陆书琼抬头瞧了我一眼,又低头写字去了,他道:“医者,直说无妨!”
“当年李家灭门一案……”
他写字的手有些颤抖,笔从他手上滑落,掉到地上,清脆的响声中夹杂着他的心虚。
他道:“医者为何问起了此事?”
为何?我父亲怎么死的,还不允许我问一下吗?
“阁主只需告诉我答案便可。”我双手按着桌子,气势咄咄逼人,我尽力克制住自己愤怒的语气。
“李家与万恶门勾搭,为虎作伥,宗门百家仔细商讨后,觉得,为防止李家作恶,下令镇压。”
镇压,灭门。
哈哈哈哈,好笑。
我没有多说,知道走出书房那一刻,我说:“我将你想要的东西带给了你,从今我……”我回头看了他一眼,用我充满血丝的眼睛,“便于归善阁无关了。”
他似乎被我吓住了,呆在那里。总有一天,他会付出代价的。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陆书琼,我们等着吧!
我有些恍惚,在路上游荡。到了三更时分,还在山下,没回万恶门。
街上都没有人了,我一个人拿着一壶酒,喝着,醉着。
有些事情,知道了更痛苦,哪怕早就知道了答案。
没有任何声音,除了风吹过的声音,除了,街边老伯敲着的“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突然,一只手拉住了我。
我抬头瞧了她一眼。
“花满天,要喝酒吗?”我拿着我的酒向花满天嘴边送。
她没说什么,直接将我拎回了万恶门。
她将我扔在了地上,我在地下哭着喊:“陆书琼,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后来的事,记不起来了,脑子好疼啊!到底怎么了?我昨夜怎么就向花满天撒了酒疯。
我醒来之后,花满天与我打过招呼之后,便去了,万花节。
“一路平安!”我与她道。
她今日穿得是我送与她的那件白衣,双眸含笑,好美!
她不会出事的,我一直心中默念。武大他们还不知道花满天去干嘛了,大家还是有说有笑在那边聊着,只有我一个人在担心着。
糟了!苏乐不见了!!!
这个节骨眼上人怎么能不见呢?万一……被归善阁的人抓走了,怎么办?
不会的!!!
会没事的!!!
深夜了,武大他们找了一天苏乐都没有找到。他们想下山去找他,我不许。我让他们去睡,他们不去。
什么是坏人,武大是吗?那个五岁稚童,是吗?
我也好疑惑啊!谁能告诉我答案吗?
我就坐在山门口等她回来。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武大他们只能在屋中急得团团转,没有任何办法。现在下山就等于送死。
四更了,该回来了吧。
……
是的,她,回来了。那件白衣,已被染红,像极了她爱穿的那件红衣。
她手上抱着苏乐,他果真是被抓走了,归善阁太卑鄙了,拿五岁稚童去威胁花满天。
我走过去抱住了她,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将苏乐放进我怀里的,道:“将人送给武大,我在这等你。”
我点头。
“对不起,你送的新衣服穿了一次就穿不了了。”花满天身上都是伤,那件衣服已看不出从前的样子了,一块块的布料吊着,还有血迹沾着。
“没事,下次,我在送你件,可好?”我好想哭,声音不自觉的哽咽。
“有机会,便好。”
我点头,她说好,便有机会。
我们不敢回去,花满天身上太多伤口了,怕吓着武大他们。
我扶着花满天去了万恶门山脚的一个山洞里,我找了些草木随意的给她弄了张床。
施针后,疼痛感慢慢蔓延上来。然后,花满天开始了胡言乱语。
“允安,你的字是什么呀?”
“慈。”
“字和名可是同一人索取。”
我摇头,“名是父亲取的,字是你……不认识的人取的。”她又怎会不认识取字的人?反正她不记得了,都没有关系了。
“那你父亲呢?可是在白虎堂办事。”
“在我七岁时,他们都死了。”
“把衣服脱了我看一下伤口,明日我好去弄药。”
我这么义说花满天突然一下不正经的起来,将胸口捂住笑眯眯的说道,“允安可是想图谋不轨,我很洁身自好的。”
我有些无奈,自己伸手去扯她的衣服,花满天向后退,又嚷嚷道:“允安,别这样,强扭的瓜不甜。”
不想听她胡言乱语,我从腰间拔出一根银针,插入她的穴位之中,人晕了,终于安静了。
月光洒满了一地,远处几只白鸟飞过,在辽阔的夜空中略显孤单。不知从哪儿飘来一朵梨花落在我掌心,我在梨花放在手帕中收起来。
我彻夜未眠,手上死死握住花满天的剑,我守在洞口,这没有门没有锁,万一宗门的人来了那就完了。
花满天的脸色还是惨白,像昨夜的白月光,又像手帕中那朵梨花。睡醒之后花满天那股皮劲又来了。
“看来昨夜允安已经轻薄完我了,也是,我一个伤号,哪来什么反抗的能力啊?”
我欲成腰间拔针,再一次弄晕她,施针的手还停在上空,银针已被她抢走。她在自己身上的穴位四处比划着,“昨夜那是让着你,真以为我很弱啊!”
要不是怕弄伤你,我还抢不过这根针。
花满天将银针递给我,又从腰间掏出一块手帕。手帕已被鲜血染红,但依稀还能瞧见一丝斑白。打开手帕里面有一根银针,有白虎堂的断尾标记。
“那日你掉的针。”她起身伤口撕扯的痛楚,让她不禁发出嘤嘤的声音。
“扶我回万恶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