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故归抬起脚,走进了养心殿的大门。她抬头望向那个一袭黄袍高高在上的天子,径直拜了下去
“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尹故归虽然多年不进宫,但是那些朝拜规矩,她却还是记得的。
龙椅上那个人不急不徐地说道:“爱卿请起。”
尹故归这才缓缓起身,微微抬头,看向这位新即位的天子。却惊觉这位天子的眉眼,和中午遇到的那个少年有几分相似,只是少了那几分慵懒,多的是君王的威仪和严肃,却也是少见的好容颜。看来,那位青衫公子,来路并不简单。
“爱卿这一路南下,辛苦了。来人,赐座!”承华帝说道。
“谢陛下。”尹故归并不多做推辞,便在一旁早已设好的案几旁跪地而坐。
“肖公公,给将军上茶。”承华帝对着旁边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公公说道。
“是。”那位公公应了一声,便走上前来。
“如此,便有劳公公了。”尹故归答道。
等到那位白发太监给尹故归上完茶,承华帝便道:“你们都退下吧。”
“是。”肖公公带着一众仆役退下了。
“听闻将军十六岁随父上战场杀敌,二十岁带领北境大军独当一面,护我叶榆北部边境安宁,却是辛苦将军了。朕且先以茶代酒,敬将军一杯。”承华帝的语气依旧是不疾不徐。
“谢陛下。保家卫国乃是我等军旅之人应尽之责,谈不上辛苦。”尹故归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将军果然女中豪杰!”承华帝赞道。
尹故归却是微微一笑,并不作答。她知道这些话都不是承华帝最想说的,她在等承华帝的重点。
“尹家世代为将,戍边有功,尤其是将军,虽为女子,却也不让须眉。朕此次召将军进京,不仅是要封赏将军为一品军侯,更是想封将军为镇北王,可世袭罔替,将军以为如何?”承华帝说道。
尹故归内心却是深深震撼了,这些年叶榆戍边大将很多,但却很少有封王的,从叶榆开国以来也就有过一位,而这位王爷后来拥兵自重,谋逆未成,不得善终。自此,叶榆国带兵将领无论军功多高,都不得封王。且不说这段往事,北境已经有了一位北境王,一山不容二虎,他又怎么能容忍自己这位镇北王的出现呢?
“陛下,臣以为,”尹故归重新拜了下去,说道。
“以为如何?”承华帝眉毛微微一挑。
“臣以为,北境已有一位北境王,再多出一位王爷,恐怕于情理不合。虽是陛下厚爱,臣却也不敢领受。”尹故归沉声道。
“一个北境,自然只能有一位王爷。尹将军,你可懂朕的意思?”承华帝的声音清冷起来。
尹故归却是震惊了,都说帝王家最是无情,今天她可算见识到了。那北境王,可是当今圣上的亲伯父,这些年该朝拜朝拜,该觐见觐见,也没有听说做过什么出格之事,在北境多年,也不曾拉拢过自己为她所用。这样一位没有野心的封王,承华帝却欲除之而后快,可想而知,当今天子,疑心与狠厉,非常人能及。但是尹故归心念微转之间,尹故归却已经做出了决定。
“臣谢陛下抬举,然,尹家大军,只为保家卫国,护一方安宁,却是不愿意,在这些内斗上徒增消耗。”尹故归低着头,却是掷地有声。
“好一个徒增消耗。”承华帝冷笑道。
“尹家不是世代自称只忠君吗?如今朕便是君,要你称王便是朕的意愿!你可愿忠君?”
尹故归却是挺直腰板,道:“尹家世代忠君,然,有三不为:临阵脱逃之事不为!残害忠良之事不为!无益内耗之事不为!臣再次叩谢陛下圣恩,然王爷任重,非臣所能胜任,军中杂事尚多,臣告退!”
尹故归再次叩拜,站起身来,转身欲走。尹家十万铁骑,对于这位根基不稳的新帝,尹故归有足够的资本狂傲,最重要的是,她家世代辛苦培养的军队,她真的不愿意白白消耗在争权夺势上。
“尹故归,你有三不为,很好。朕且问你,七年前,尹老将军战死沙场,此事蹊跷,你可想过?如若你愿与朕齐心,朕便可助你,查出当年真相,告慰尹老将军在天之灵。”承华帝终于拿出了他最后的底牌。
这位皇帝陛下,竟然知道父亲身亡的真相?尹故归的脚,却是迈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