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树下,尹故归拿掉落在面颊上的一片银杏叶,问微醺的沐扶苏:“后来了,音离跟沐青时走了吗?”
沐扶苏举起手中的酒囊,饮下一口酒,然后道:“后来的故事啊,小将军你急什么?听我慢慢说。”
第二年夏天,鸟唱蝉鸣,梅子青青,在一个月色如水的夜里,尼姑音离带着一卷经书,偷偷和沐青时离开了九转山。他带着她看了芙蕖街的花灯,吃了长安街头红宝石般耀眼的糖葫芦。他带着她南下,赏过西湖的如烟细雨,似女儿家说不完的绵绵心事;他带着她北上,看大漠黄昏的那一缕孤烟,感受从未有过的壮阔与雄浑;他带着她策马奔腾在广阔的草原上,将万般烦心事都抛却在脑后。
他带着她隐居在西子湖畔,他开了一家小店卖画,白衣书生妙笔生花,水墨丹青刻画出他的如花美眷,而她红袖添香,为他点一豆灯,捧来一杯淡茶;他们一起采来清晨荷叶上的露珠煮茶,一起看民间的艺人表演,一起听说书的先生道古往今来,一起撑着油纸伞,略过爬满蔷薇的白墙,走在青石板铺的小巷中,看远远近近慢慢亮起来的为游子指路的昏黄灯光;她静坐在梳妆台前,三千青丝倾斜而下,他手持木梳,为她梳起发髻;她朱唇鲜红,他手执眉笔,为她勾画柳眉,滴答的雨声砸落在窗台上,也落在他们平静的心上。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如果没有发生后来的故事,也许他们可以这样一辈子长相守,做西湖畔的一对神仙眷侣。可是,他终归是姓沐,是叶榆皇族的那个沐。
在几个皇子因为争夺至尊之位死的死、残的残之后,他的父亲,叶榆的之尊之人,当今圣上,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父亲提醒自己是叶榆的皇族,应该回去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沐青时想要拒绝他父亲的要求,可是他父亲用音离的性命想要挟。无奈之下,沐青时和音离不得不分离。
“后来呢?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尹故归看向眼前这个男子,他眼里第一次出现几缕悲伤。
“后来沐青时回京城,继承了至尊之位,音离十月怀胎,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然后回到寒山寺,终年诵经,不再外出。一人指点万里河山,一个诵经为他祈福。他们相遇在秋天,可是梅子青时是盛夏,两个不同的季节,又怎么能相容呢?那年一别,便是一生。”沐扶苏淡淡地道。
“那那个孩子呢?那个孩子去哪儿了?”尹故归问道。
“那个孩子作为沐青时的孩子,当然是回到皇宫,他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皇子,可是因为父皇那段不能公开的尘封往事,他只能掩盖自己的锋芒,诗酒风流,每年回这九转山,遥拜自己的母亲”沐扶苏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道。
“沐扶苏,这里的银杏叶很好看,谢谢你。”尹故归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沐扶苏的肩头,她想她已经知道了这是谁的故事。
沐扶苏淡淡笑了笑,没有说话。
“沐扶苏,等我弟弟长大成人,可以接管我北境军,我就陪你去看这河山万里,可好?”尹故归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问道。
“自是好的!”沐扶苏站起身,紧紧握着女子伸过来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