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一别就是一世，一等，就是一生。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1.
“这些……都是，谁的梦境？”
耸入云霄的粗壮树木直冲向上，插入白沙般的云雾里，苏晓惊叹着奋力仰头朝顶上张望，纵横交错的枝干模模糊糊嵌入缭绕的薄云，苏晓脖子扬酸了几乎要折断都没看到尽头。硕大如衣裙的翠绿树叶稀落地铺层着，浅浅的光芒浮动着从宽大的树缝里漏下来，或浓或淡，勾勒出金色奇异的轮廓。
苏晓低下头揉揉自己发酸疲惫的脖颈，面色微惑，偏头问春愿：“春愿，这些是谁的梦境？”
“不，不知道……”春愿摇头。
苏晓垂眸，重新将视线置于最近的一棵硕树上，盯着离头领甚远的树叶，踮起脚伸出手奋力触摸，够不到时苏晓抿嘴使力向上跳跃，脚下掀起一层跳动的光尘，直至全身力气透尽，身上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苏晓也没能够上那片树叶。
“啊，这些新出现的树木到底是谁的梦境啊？”
苏晓张开双手平躺于淌着光芒的斑驳荫影下，无奈地梳理心中的郁结。春愿飞下身贴在苏晓身边静静躺着。一望无际的树海仿佛生命长河在时光的潮流里奔腾前行，如漂浮的触摸不到的梦。微风拂着叶片轻柔颤动，叶片摩擦着化成音潮一声漫过一声，轻声细语，舒而融入一场流白的光芒中。
2.
窗外透进的微光倾洒下来，寂静揉成一团落于熟睡的面庞，星星点点的光从苏晓的头顶盘旋着飞出来，化成春愿落在柔软的被子上，陷成一个浅窝。
春愿揉着自己发蒙的眼睛，面前恍恍惚惚，而后才慢慢适应了半透光的世界。在这般阳光苏醒的暖意里，不知为何，春愿感觉脊背凉飕飕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悄然而逝。
春愿恍惚摇头，站起身起跳欲飞向半空，刚一跃起，身子骤然一空，“哎哟”一声从空中掉了下来，深陷于被子里，春愿慌忙反手护住自己柔嫩的翅膀，身后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我的，我的翅膀呢？！！！！”春愿扭腰回脸，余光扫过后背，滑溜溜白皙的皮肤刺激着它的双眼，眼眸里潋滟出幽光，一声闷雷在脑海里“轰”地炸开，思绪碎成渣子细碎地掉下来。
“啊！啊！啊！我的翅膀！！”春愿反手抠着自己光滑的背，撇着嘴蹙紧眉头急得转圈圈，闪着光的泪珠涌出眼眶，“啪嗒”“啪嗒”直掉。
“噗——啊哈哈哈……”一声银铃般的笑声刺破光影的禁锢蓦地冲到春愿的耳边，春愿戛然止住慌乱的动作，浑身一抖，心骤然紧缩，缓缓向侧后方望去，一团黑影破开迎面倾倒的光线，似明似暗的晕影里，两只硕大的羽翼镀着浅浅的光圈，如伫立的守护神，却又泛着诡异的揪人身心的气息。
“你，你是谁？！！”春愿指着那团黑影，憋着胸膛的气高声道：“是不是你偷了我的翅膀？！”
“偷你的翅膀？？噗——哈哈哈哈”
又一阵欢乐地泛着金光的笑声传来，上头的黑影抖动着，在光里明明灭灭。等到笑声完全消匿于昏暗的气息里，那团黑影蓦地僵直，发出一声轻微的不可置信：“春愿小娃娃？你看得见我？？听得见我？？？”
“春愿小娃娃？？谁是小娃娃？？”春愿瞪着蓝眸，嘴角微搐，又轻咬下唇，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哎？！不对，什么看得见你？？！难道，难道……你是鬼？！”春愿头皮猛地一阵发麻，揉着身下的被子将它竖起来，将小小的身子裹在里面，警惕地盯着上空的黑影。
“春愿小娃娃，我可不是什么鬼……”翎羽挥舞翅膀慢慢停在春愿身边，指着自己道：“看清了，我可不是什么鬼。”
那团说着话的黑影慢慢靠近，春愿颤抖着恨不得再次钻进梦境之林，可是天已破晓，苏晓即将苏醒，它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再次回去了。
“你，你，你……你别过来！”春愿紧紧抓住被子，露出半只眼睛向外滴溜溜地张望，身上细密地渗出冷汗，等到那团黑影完全停在它身边时，旋着风的白色羽翼从头顶笼罩下来，遮挡了半边晨光。
“我不是什么鬼。”翎羽心中生出一丝郁结，心想，这小娃娃，心怎么这么胆小呢？
“你不是鬼是什么？！”春愿揪着被角压住颤抖高声道。
“咳咳”翎羽无奈翻了个白眼，“春愿小娃娃，可记得云麓山脚下那朽枯树上的窝巢？”
云麓山？枯树？春愿脑海里一道道影子闪过，最后定格于那棵几乎察觉不到生命气息，挂满浪潮般许愿牌的枯树上。记得当时和苏晓去爬云麓山看枫叶时，还大肆嘲弄了一番现代人把心思寄予一朽枯木的怪习。窝巢？难道，难道……
“你是那只傻傻站在枯树上唱歌的小白鸟？！”春愿掩开被子，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盯着身边同它一般大的小家伙。
清晨吐露的微光慢慢点亮昏暗的空间，这时，春愿的蓝眸里慢慢落进含笑的洋溢光芒的面容，一袭盛雪的白裙浮动于清浅跃动的光尘里，如轻柔的云，微微浮动春愿小小的心弦。
“啊，你，你是妖？？！”
“嗯。”翎羽点头，杨柳般柔顺的白发垂落着随身体飘动，白皙的面庞在浅光里透着淡淡光泽，勾着笑的眼眸如烟雾般飘飘渺渺，额头上那一抹暗红似火的印记，却是雪地里一点红梅，勾走溢出光芒的灵韵。
“你是妖？！”春愿揉揉发怔的双眸，颤动的心瞬时安定下来，刚垂下的眉毛此时微微扬起，蓝眸里流转出飘忽的光彩：“你是妖！！”
“小娃娃，你不也是妖吗？”翎羽看着春愿顿时神采飞扬的模样，仿佛刚才的惧怕只是一道幻影，“嗖”地一下便飞走了。翎羽柳眉扬起，透出无法言语的疑惑。
“哼，我可不是你们这种等级低下的妖。”春愿傲娇地微微扬起头，视线越过翎羽的头顶不知置于何方去了：“我可是引梦者，是灵，才不是你们什么妖。”
翎羽眉毛微抽，垂下嘴角呆闷地望着眼前鼻子眼睛都要冲上天的春愿，内心升起的几股郁结拧在一起，却又不禁掩住嫣红的小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春愿小娃娃，虽然我在妖中年事尚轻，可还是比你这小娃娃多经历两辈子的时间。你可得尊称我一声翎羽大人。”
“翎羽？”春愿撇过头睨着眼，嘴角漏出不屑，“什么大人？我只有一个春大人。哼，我这样喊你怕是会折寿！”
翎羽笑着的脸倏地僵直，面色泛起黑色，又向上翻了个白眼。若不是常常跟在苏晓的身后，熟知春愿的性子，她怕是早就上前痛揍几顿这个欠扁的家伙了。
“春愿小娃娃，你这性子在我们妖界命可活不长啊。”
“什么小娃娃？！”春愿叉腰怒瞪眼前的家伙，头发感觉要炸开在冒烟一样，“我说了我不是妖，不是妖！什么在你们妖界！我才不屑与你们为伍！”
翎羽气结，按捺住背在身后活动的小手，看着眼前小嘴不依不饶地一张一合，差点忍不住一巴掌呼上去，把它拍成一个蝴蝶标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