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执手一人,当生如夏花之绚烂。可惜,我的主人,我好像再次弄丢你了。
1.
焉黄杂乱齐人高的杂草在风中拂动,苏晓透明地身子在里面穿梭着,灰蒙蒙的辽阔天空,沉沉重重地,似乎要压迫在人的身上。
这个梦,怪异得不同寻常,天地灰色连成一线,房屋、树木、黄草都高耸地看不到尽头,仿佛一切被迫无限放大,又好像,是自己的身子猛然缩小了。
一只黑白相间与苏晓身子一般大的狗蜷缩在杂草里低低呜咽着毛揪成一团结在颤抖的身上,带着冷意的风在杂草任意穿行,裹着混沌的沙沙声,晃得一下掠过苏晓的身子。
小狗的声音忽然尖锐地撕裂开来,空中不知何处抛来一根冷硬的泛着嗜血的锁链紧紧勒住小狗的脖子,拖着它一路向前飞奔,四处伏倒的杂草拖曳出一溜沉重的暗红的血迹。
“不要!!我不要!!救救我!救救我!”尖锐的声音在梦境里爆开,交叠着小狗彻骨的惨叫声,空中卷起满天飞舞的灰色枯叶慢慢地,慢慢地,织入沉痛的黑暗中。
“不要!!”苏晓惊恐地纵身一跃,欲势抱住小狗的身子,却忽然马上卷入一片黑暗之中。
2.
腐烂的冲鼻的气息毫不留情地钻进身体的每一个毛孔,苏晓捂着口鼻,胃中翻江倒海,几乎晕厥过去。那只黑白相间的小狗趴在昏暗的角落里,面前放置着一盆散发恶臭漂浮着腐蚀异味黏腻的肠子。狗狗身上的毛已经脱落了一大***露在外的皮肤黢黑隆起,上面沾满了密密麻麻的皮屑,而剩下的毛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像沙漠里仙人掌的刺一样。
它睁着一只眼睛,怔怔地盯着外面。
一阵清脆的锁链声像催命的符咒响彻在黑暗中,一双硕大的同苏晓和狗狗身子一般大的双脚走了进来,一只宽大粗糙如恶魔般的手伸出来扼住小狗的脖子向外拉扯,苏晓跟着那只莫名的手飘了出去。“啪”的一声,小狗被无情地扔进了臭水沟里,它注视着一步步远去的硕大的双脚,瘦成骨头的身子瑟瑟发抖,眸子里孤独而绝望。
天空忽而飘起了洁白晶莹的雪花,洋洋洒洒地覆盖住地上的阴暗。
“好冷,好冷。”小狗躺在沟里颤抖着,不一会,身子便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雪。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颤抖的低语在梦境里飘然响起,苏晓眼眶湿润,飞到狗狗的身边,用自己瘦弱的双手环抱着它。沾地的那一瞬间,苏晓身形拉长,变成了一个小男孩。
“不怕,不怕。”苏晓轻声安慰,“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主人?主人!我的主人!”小狗的身体强烈地震动起来,“呜呜呜”激动地想要诉说着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苏晓抱着小狗逐渐冷却的身子,忍不住放声大哭。
“主人,对不起,对不起,我弄丢你了,我弄丢你了!”小狗的声音越来越弱,只剩下胸膛上下微弱的起伏,“我,弄丢你了。”
“主人,我终于再见到你一面了,终于……”
“不行。不行!你要坚持下去!”苏晓用力抱住狗狗,不知怎么才能挽救这快要消逝的生命,“我还要带你去跑步,带你去爬山,带你去游泳,我还要……我还要……”
冰冷的落寞的雪无情地簌簌飘洒,小狗张了张嘴,却被寒意侵蚀,什么字也说不出来,它小小的身子在苏晓怀中微微抖动着,一只污浊的充满柔情的眼睛注视着苏晓。
“主人,主人,对不起,这次,我真的要丢下主人了。”
“主人啊,我好想,好想,真的再见你一面啊。”
梦境里的心声摇坠着,落满天地,满天寂寞的缱绻思绪骤然飘散,苏晓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隐隐作痛的心破碎成一片一片,麻木的面容上,一滴接一滴的眼泪从脆弱的框里奔涌出来,落在森林里铺层的落叶上。
苏晓抬头怔怔地瞧着四处飞散的光点,喃喃道:“原来,这就是动物的梦境吗?”
3.
“春大人,春大人!”春愿用力捏住苏晓的面颊,生怕苏晓再次沉入巨大的悲恸,落入黑暗的泥沼。
“放心,春愿,我没事。”苏晓抹着自己脸上未干的泪水,看向天空中逐渐消失,若隐若现的光点,“我只是,我只是……”
沉默了一瞬,又开口:“有点,残忍的悲痛。”
散尽的光芒中忽然射出一道光钻进苏晓的右手心里,小狗微弱的声音似乎从手掌心里传出来,“主人,主人,我好想真的再见你一面啊。”
“这是?”苏晓翻过手查看自己的手掌。
“春大人,这是它最后的心愿。”春愿挥舞着翅膀在天空盘旋。。
“找到它的主人吗?”
“春大人,有了心愿的指引,终有一天,会遇见它的主人。”
苏晓盯着手心半晌,脑海里浮现出那颗受伤的渴望快乐的眼眸,慢慢将手掌合拢:“放心,我会把你送到你主人身边的。”
面前参差不齐,纵横交错稀疏的矮小的树林摇曳着满身绿油油的叶片,它们的生命璀璨而短暂,却又那么认真的,在这光芒的余晖里留下一瞬间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