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夹杂着一股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哪里?”何佳想说出来,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想向前看去,发现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什么都看不清,她使劲眨了眨眼,眼前依旧是一片雾气蒙蒙。
站了很久很久了,感觉好累呀,想坐下休息...
低头,看到自己站在一块黑色的大石头上,她刚挪动一步,突然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后倾倒...
“啊...”何佳从梦中尖叫着醒了过来。
这是她的梦吗?
何佳用大拇指按住胸口,感受到被自己封印在这里的另一个何佳的灵魂。
尽管只有一成的内力封印,但是它好像不再像之前那样活跃,反而是死一般的平静。
听到尖叫声,等候在门外的驸马以及方家父子立即冲了进来。
看到何佳直愣愣的坐在床上,方泽宇一个箭步上前,拉着何佳的手问道:“怎么了?”
方国宁示意郎中上前查看,郎中点点头,还没走到何佳面前,就被何佳拦下了。
“不必,我没事。”说完,她甩开方泽宇的手,抬头看了看驸马,说道:“走吧,进宫。”
驸马犹豫的点了点头,退出了房间。方泽宇追了出去,挡在驸马面前,小声说道:“还没有改变想法吗?”
“没有。”
“潘安,你以为你真的能置身事外了吗?忘了你前几年都做过什么了吗?”
驸马像是被人击中了痛处,低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可以装作不知道,可你不好奇当初你派去跟踪何佳的两名随从,为什么至今下落不明吗?”
“...”
“新月组织被剿已经过了去几个月,你不好奇为什么至今没有他们被行刑的消息吗?”
驸马依旧无言以对,一直以来,他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我与你去永昌城的那些时日,宰相的人一直派人暗中监视。现在你明白了吗?”方泽宇看了看眼前略显颓废的驸马,黯然说道:“你早就成为了宰相的眼中钉,你没有退路了。”
林佩如果真的没有死,那对驸马来说,无疑是个隐患。但是林佩早已身中慢性毒药,按理说不可能活下来才是。可是他确实也没有听到林佩已死的消息。只怪自己当初太大意。
本该一了百了的事,却旁生枝节。
驸马低声呢喃道:“果真摆脱不了了吗?”
方泽宇见驸马有所动摇,说道:“当朝的局势,你比我更清楚。皇帝昏庸,不懂治国之法,百姓怨声载道。宰相以及他的党羽与外族内外应和,大将军率军严防死守,所有人都在等一个契机。只要让何佳助你名扬天下,我们就可颠覆这个腐败的唐朝,助你称帝,开辟新的王朝!”说完,方泽宇恭敬地对着驸马施了一个礼。
驸马正色道:“...谁要做这皇帝,谁便去做,与我无关!”
“是大将军,坚持拥立驸马你做皇帝啊!”
驸马身子一怔,想起自己作为左将军的这些年,都是依着公主的要求在做事。与大将军雷力确实有所接触,但是并没有过深交。雷力为何会这样做?
驸马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问道:“我有个疑问,你们方家与宰相分明是亲家,如今为何...?”
方泽宇听到亲家二字,眼圈开始泛红,带着一丝伤感,但更多是愤怒的语气说道:“其实我阿姐几年前就去世了。宰相一直秘而不宣,阿姐的死讯,还是几个月前,从大将军口中得知。爹爹也曾试探着问过宰相阿姐的死因,宰相只说是病逝。从那以后,宰相府便不再与我们方家来往。再讨好宰相,就是我们不识好歹了。”
驸马听后无言,沉默片刻,看到何佳拖着略显疲惫的步伐走了出来。
何佳深知自己的情况不容乐观。
本来已经融合了七八分的魂魄,由于这次释放了内力,竟有了再次分离的趋势。
魂与魄本是一个整体,即便被打散,再次相遇,也应该是立即整合在一起,期初她以为是由于分离时间过久,才导致了无法融合的情况,可现在看来,情况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走吧。”何佳只说了这俩字,就上了马车。方泽宇还想做一番道别,也没了机会。
回皇宫的马车中,何佳与驸马,一路相对无言。
皇城门外,驸马拿出了皇上御赐的金牌,城门守卫才终于肯放何佳进去。
“先去看看公主吧。”何佳说。
“好。”
驸马将何佳带到公主的住处,兰心宫。
这兰心宫,何佳也曾住了四年之久,再次回来,发现这里面的陈设,与当初并无差别,不免有些怀念。
她看了一眼驸马,发现驸马正坐在公主的床边,握着公主的手,喃喃道:“我回来了。”
他一向都是如此温柔。
何佳也走到公主床边,发现她已经气若游丝,面容枯槁,两只手也只剩下一层皮。已经完全看不出一点活人的样子。
何佳伸出左手轻按公主的额头,探到了她虚弱的命魂。
命魂主宰生命,一旦命魂消散,生命便结束了。
她比谁都清楚,公主体内,三魂七魄如今只剩下这一颗命魂还在勉强维持。她在公主体内注入了一些法力,用来维持命魂,让它不至于太快消散,只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怎么样?”驸马担心的问道。
何佳想起了之前曾与驸马说过自己丢失魂魄的事情,虽然没有全部说实话,现在倒是可以利用一下,于是,她想了想说道:“公主的魂魄不完整。”
驸马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支支吾吾的说道:“欢儿...欢儿当初也是这么说的...我...我还怀疑了她...我...”
何佳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别担心。我一定帮你把她的魂魄找回来。不过在此之前,得保她剩下的这最后一颗命魂。否则,一旦命魂消散,她就真的死了。”
“要怎么做?”驸马焦急的问道。
何佳虽然可以暂时稳定这颗命魂,但是她的法力从来都不是用来救人的,自然效用不会很长久,她想了又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对驸马说:“只能把魏殇找来了。”
“可是,可是医仙说已经不可医了。他不会再来了。”
“会的,只要你对他说,何佳请他来。他必定会来。”
“我这就派人去请!”
这时,一个宫女来报:“驸马爷,三皇子来了。”
三皇子,乐王唐瀚卿?
当今皇帝育有七子一女。何佳还是“公主”的时候,已经设计害死了其中五个。现在只剩下那个草包七皇子唐瀚音,还有这个与世无争的三皇子唐汉卿。
这唐汉卿比常人的反应要慢一点,喜爱种一些花花草草,养一些小动物,还喜欢用木头雕刻一些小玩意,总之,他在皇帝眼中就是个不务正业的傻儿子,他也自小就不得宠。
何佳当初留下他,是因为他实在不足为惧。而且,平时唐汉卿还会过来陪她解闷儿,也算是个不错的消遣。
看见唐汉卿手里举着几株狗尾巴草,傻愣愣的走了进来,驸马恭敬地行了个礼。
“驸马...也在啊。我...我来看看皇妹。她...她好些了吗?”唐汉卿虽然可以勉强表达自己的意思,但是说话的语速比常人要慢一些。
“还是老样子。多谢乐王关心。”
“她...她是我...皇...皇妹。我,我自然,是,关心她。”这时,唐汉卿看到站在一侧的何佳,疑惑的问道:“这个...这个是...?”
“这是臣为公主新请的女医,何佳。”
“你...你能...治好公主?”唐汉卿对着何佳问道。
“尽力而为。”何佳答道。
“你...你只要...治...治好了皇妹,本...本王重重有赏!”
“是。”何佳答道。
这个傻乐王,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何佳心里暗道。
送走了唐汉卿,驸马神色凝重的说道:“该去见皇上了。”
“见就见...你怎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驸马叹了口气,说道:“其实皇上早已放弃了公主,这次请皇上准你入宫,我也是费了一番口舌。待会见到皇上,你切不可冲动。”
“你怕我一冲动杀了他?”何佳故意压低了声音说道。
驸马没回答,但是何佳从他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他确实在担心这个,毕竟他见识过自己的能力。
何佳故意打趣道:“我有那么傻吗?一会见了皇上,我少说话就是了。”然后何佳又很郑重的说:“这都不算什么,你赶紧派人把魏殇找来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