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菩提子奴婢都捡了起来,一百零八颗,一颗也不少。”
席雨歌淡淡的瞟了一眼,“重新串好以后,给师太送还回去。”
芸香点了点头,“小姐放心,奴婢一定用坚韧的丝线将佛珠重新串好,保证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席雨歌不禁笑了出来,“这佛珠有一百零八颗,也是一百零八种烦恼。这每一颗珠子都有一个名字,前后排序也各不相同,你能认出这些珠子的名字和顺序吗?”
芸香直接被问的愣住了,“小姐,奴婢愚钝,恐怕不行。”
“这其中有一颗珠子名为净光。一切恶法,本是虚妄。一切善法,亦是虚妄。意为:不自卑,不狂妄。”
芸香听的有些糊涂,“小姐为什么说这个?可是师太冒犯了小姐?”
席雨歌摇了摇头,“跟师太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到以前的席雨歌,如果不那么卑微,是不是就不会活的那么艰难?”
“会。”芸香的回答很肯定,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奴婢不懂小姐说的佛法,可奴婢却知善恶。无论是自卑还是狂妄,都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生而逢时,生而得势。没有人想要卑微的活着,可是如果不这样的活着,也许连活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小姐,奴婢回来了。”
听见云晓的声音,芸香立刻将装着菩提子的篮子放到了一旁,“看来师太已经回了慈济庵。”
席雨歌靠在床头说了一句:“进来回话。”
云晓掀起帘子快步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席玉琪那边“闹鬼”的惊吓没有过去,她的脸色依旧不是太好,眉宇间还有几分惧色。
“小姐,师太已经回了慈济庵,是庵中的小尼姑给她开的庵门。一切如常,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席雨歌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片刻,“好,辛苦你了,下去休息吧。”
云晓有些恍惚的点了点头,只是她刚退了两步,却又突然停了下来。
“小姐……奴婢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席雨歌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娇小的身躯,稚嫩的脸颊,却丝毫不会给人一种被轻视的感觉。
云晓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见席雨歌的时候,她的心里竟然会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似乎只要有她在,自己就不会那么慌乱的害怕。
“你想说便说。”
云晓咽了两下口水说道:“奴婢听小姐的话远远的跟着师太,可是出了归园没多久,奴婢就看见从林子里出来了一个男人,他应该和师太相识。只是他们没有说上几句话,师太就转身走了,似乎还很生气。”
“男人?”
“嗯,是一个男人。奴婢看的清清楚楚,不过……那个男人有些奇怪。”
云晓虽然见识不多,可越是这样,这男人的奇怪之处也就越是明显。
“说说看。”
“这个男人的脸特别的白。”
芸香一听这话,不由的皱了皱眉,“这有什么奇怪的,皮肤白皙的男人并不少见。”
“你听我说啊,他的皮肤是白,可脸上却有红色的斑点,脖子上也有。”
席雨歌眸色依旧沉静的问道:“红色的斑点?多大?什么样的红色?”
“他额头处有一块斑点很大,有一个指节那么大,剩下的斑点很散,也不算大,也就指甲那么大。颜色……有的深一些,有的浅一些,就是血液的那种红。”
“你们距离多远,你看的够清楚吗?”
“小姐放心,奴婢看的清清楚楚。那人身上穿着一件粗布斗篷,脸刚开始也是用粗布的围巾遮着,可不知道他和师太说了什么,突然掀开了自己脸上的围巾,所以奴婢看的十分真切。那男人皮肤太白,所以红斑十分显眼。而且他的样子丑陋,十分吓人。”
席雨歌的食指抠着大拇指的指节,若有所思的问道:“还有别的奇怪之处吗?”
云晓又仔细的想了一下,“那个人的力气……好像很大。”
“你怎么知道的?”
云晓越想越觉得这个男人不正常,所以说话的语速都不由的加快了,“师太离开之后,那个男人也转身走了。不过在经过一棵树旁的时候,他的拳头用力的打了一下那棵树。奴婢见他的身影消失了,才去追师太。而经过那男人离开的地方,奴婢下意识的朝那棵树看了一眼。那树要比奴婢一抱还要粗,而树身上面竟然有一个坑,正好是一个拳头大的坑。”
“这么明显不对劲的地方,你刚刚怎么不说?”
云晓看了芸香一眼,语气有些焦躁的回答:“我当时都快吓死了。再说了,你要是看见那个男人的长相,你也不见得什么事都能记得住。再说我是偷偷的跟着他们,还害怕被发现呢。”
“这事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那小姐……”
“还有事?”
云晓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生生的咽了下去,“没,没事了。”
看着云晓转身离开,芸香压低声音说道:“小姐是觉得静安师太有问题?”
“你也知道,半年前我出事的时候,席玉淑曾给了我一张平安符。”
芸香点了点头,“三少爷问小姐之前中过咒术的事,奴婢听见的。”
“那你怎么看?”
“奴婢想着,当时夫人来归园的目的,恐怕就是为了去慈济庵。”
席雨歌靠在床头闭上了眼睛,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夫人每年都会吃斋,上香,拜佛。可她去的都是国济寺,因为那里香火旺盛,而且主持又是一位得道高僧,所以夫人很相信那的签。按理说,如果慈济庵没有一个可让夫人信服的人和理由,她是绝对不会选择这么一个不知名的小庙求姻缘。而据说静安师太之前并不在慈济庵修行,是三年前才记名来了这里。三少爷也曾说过,这个静安师太跟席家有旧识,也就是说,席家知道静安师太的道行高低。所以夫人来慈济庵多半是为了静安师太而来,而席玉淑给小姐的平安符恐怕也是出自静安师太之手。”
席雨歌眼睛未睁,可声音确实低沉的传来,“不一定是出自静安的手笔,可一定跟她脱不了关系。”
芸香又想了一下,“那小姐这次要来归园,是想要查清楚这件事?”
“人死过一次,总要知道一个原因吧?何况即便是在席府,她们也不曾想过要让我活下来。”
芸香眉头一紧,心想:小姐果然已经知道是谁让芳菲在她的药中动手脚了。
“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打算?”席雨歌睁开眼睛,静静的看着前方,“原本我是想要自己动手的,不过却没想到有人竟然帮我动手了。”
“是啊,五小姐落水绝对不会是什么鬼做祟,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可出手的人,又会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