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白书竹抹了抹鼻子,又把手放在鼻下闻了闻。有一种淡淡的酒精味道,应该就是普通的蒙汗药,看药效大概在两个时辰左右。
轿子上几乎没有什么可用的线索了。
在没有现代化设施抓人的古代,要找一个人可以说是大海捞针了。白书竹惆怅地从轿子上下来,往门外走去。
如果她是左安忆的话,她会去哪儿呢?
童年的记忆一股脑涌了出来,白书竹的脑海中闪出一个名字来。不过她也不敢确定左安忆身上是否有银两,在宫里这么久,好似也没有得到过什么赏赐。
但至少可以去碰一碰运气。
打了一个哈欠,走在空无一人的大道上。道路两旁的店铺都早已关门,只剩下一间灯光昏暗的酒馆还开着门。门口一张条幅,白书竹突然想到《水浒传》里三碗不过岗的场景,没想到现在她也身临这种感觉之中了。
“老板。”白书竹走进门,喊了一声。
“来嘞。”小二将毛巾往肩上一甩,“客官来点什么?”
“有什么特色酒?”
“什么酒都有,就看客官要什么。都是陈酿,顺着嗓子眼下去,满口飘香。”
“那就随便上吧。”白书竹往桌子上扔了一块碎银子,小二忙笑着捡起来。
白书竹的酒量不行,白酒是从来不敢碰的,平时多喝的是红酒和鸡尾酒,典型的酒量不高,但是酒品不好。从她有了世界观的那一刻起,她就告诉自己,人生就是一场苦行,因此她不允许自己失控,所以更不可能让自己喝多了。
但是自从来到了西甫王朝,她常常可以感觉到自己的不受控,这对于一个极度理性的人来说,是毁灭式的改变。
这酒可以一闻便知,是好酒。才刚打开瓶口,鼻孔下就已经是清香四溢。
“这是什么酒?”白书竹倒了一碗闻了闻,又放到了桌子上。
“客官,这酒叫情关,只给女人喝的。”
情关?
呵,那这酒不喝就对了。
“客官不妨尝一尝,别的酒入肚,这酒入心。入口香甜无比,再品却是愁深三分,满喉苦香。”
经小二这么一说,白书竹倒提起了些兴趣,把酒再闻了闻,打算小尝一口。一滴润进唇里,有些辛辣,再想往口中倒,却被人拦下了。
“女人本就不应饮酒。”
白书竹回头,表情石化,眸子里,皆是久别重逢后的惊喜。
“你怎么会在这儿?”
手中的酒被一只手抢走,紧接着被人一仰而尽。
“多谢姑娘请在下喝酒。”楚惊鸿坐到白书竹对面,豪气地将嘴角溢出来的酒抹掉,“情关,也不过如此嘛。”
“你在跟踪我。”白书竹声音低了下去。
楚惊鸿食指关节轻轻敲了一下白书竹的头:“小东西,江湖上再次相遇,那叫缘分。”
“我不相信巧合。更何况,这世间本就没有巧合。”
“告诉我,这里是什么。”楚惊鸿拍了拍自己的左胸膛。
“是心。”说完白书竹便笑了,“你不会是要同我讲什么随心走的话吧。”
楚惊鸿摇摇头:“这里会痛,但是……”
接着楚惊鸿指了指白书竹心脏的位置:“那里不会。”
白书竹有时候反倒更喜欢和朱季麟呆在一起,最起码他会同她讲道理,让她觉得,她所谓的那些原则都是有价值的,理性是对的,她也是对的。
但是楚惊鸿不会,他只会告诉她,感情这种东西,没有道理可讲。
“好了,我想找人,你能帮忙吗?”
楚惊鸿往口中又倒了一碗酒:“找人?简单啊。”
“那你知道左家被灭门了以后,安家搬到哪里去了吗?”白书竹本来就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毕竟将这种事情寄托在一个南朽国的人身上,本身就是可笑的。
“在京城郊外。”
“这你都知道?”
楚惊鸿笑了笑:“小东西,这江湖风云,没有我不知道的,只有我管不着的。若是问你的事情,我就都管的着。”
转眼间半壶“情关”就要见底了,任白书竹怎么着急, 楚惊鸿还是不紧不慢地喝酒。
“好了小东西,你想找的人不用查了,我都给你绑好了 。”
“你果然在跟踪我。”
“算不上跟踪,我的眼线遍布天下,想找一个你,容易。再者,我就算是真跟着你,那最多算是追逐。”
白书竹自动忽略了他这句话:“人在哪儿。”
楚惊鸿浅笑一下,喊道:“小二,再拿一只碗来。”
往碗中倒了酒,递过去:“干了它,我就告诉你。”
白书竹想也不想,接过酒碗一仰而尽。这酒确实是甜的,刚准备开口说话,却发现眼睛里冒泪,再等一会儿,胃中就如翻江倒海,光是火辣辣的,火烧一般,想吐也吐不出来。
“小东西,难受么?”
白书竹摆了摆手:“人呢。”
“左安忆。”楚惊鸿一字一顿地念着,“左安怜,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呢?”
“人心都上肉做的,无庸质疑。”
楚惊鸿摇摇头:“你的不是。”
白书竹“噗嗤”一声笑出来,她的心真是石头做的?
那最好了。正是她想要的答案。
“你早就知道南朽国同西甫王朝和亲,大皇子已经命殒黄泉,二皇子已有婚配,她若嫁过来,必定是同排行第三者。一来我若同意了,我将再也不会纠缠你。二来我若并不喜欢她,她无疑是再次被打入冷宫。你早就发现南朽国的审美同西甫王朝不同,她的下场不会好到哪儿去,一举两得。小东西,你很聪明。”
楚惊鸿讲话时半醉半醒,白书竹却好似被人扒光,想辩驳又无话可说。
没错儿,她当然不会那么好心地让左安忆过安稳的生活。她永远不会忘记那段痛苦的溺水经历,口鼻中都被灌满泡尸水的感觉,不好受。
左安怜跳井自杀?
笑话,若真是如此,她才不屑于在乎一个废物的感受。但是左安怜的感觉却多次影响到了她,她没办法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