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又是一岁年华。
此时,所有种子都被教谕的话震惊,胆小的直接跌坐在地。
“树林里放入了五十只猛虎,为了防止进入树林时拥挤,现在你们抽签,二十人一组,轮流进入树林。你们一共一千人,出口只放出五百人。”
那剩下的人呢?就在丛林中活活被猛虎咬死?
似乎是在印证他的话,果真有虎啸声从后山树林中传出,众人闻声都不由颤抖。
树林并不大,找到出口不难,老虎一下咬不死五百人,所以只能……自相残杀。
已经有抽到一二组的种子跪倒在地,难以抑制的痛哭,甚至有人冲动地向着教谕吼道:“凭什么我们先进去被老虎咬!”“这不公平!”
教谕依然面无表情,语气淡淡:“命运就是这么残酷,只有死亡和杀戮才能让你们明白杀手的生存法则。”
“重抽者,杀无赦;抢签者,杀无赦。”一句话打破了某些人的小心思。
看着简易的抽签木箱,田田觉得这简直荒谬,视生命如儿戏般,骰子旋转决定的不是跳棋的走向,而是被老虎吞噬的先后。
排队到了,田田和馨兰双手食指相扣,感觉到彼此的颤抖。深吸一口气,田田看到纸上的六十四还未露出释然的笑容,就听到馨兰哆嗦到不能连续的声音:“一……我是……一……”
田田怔在原地,脑子中乱乱的,却只有一个想法在盘旋:馨兰速度力量上都弱,不能让她这样丧于虎口,不能!
田田神情忽然坚定起来,拉住腿软的馨兰转身走回人群。
双目失去焦距,喃喃念着一的馨兰,突觉手中一空,猛地抬头,看见田田平静地将牌子塞入手中:“你胡说什么呢,你是六十四。”
惊恐和狂喜的情绪同时疯狂涌上心头,复杂感情交叉下,馨兰拼命摇着头,两行眼泪滚滚而下:“田田,你怎么能这样……”
可是心底却有个声音如恶魔般轻轻响起:“别摇头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田田只是拍拍她的肩膀:“不说了,一组已经集合了,我先去了。”语调镇定的仿佛只是说她先去吃饭了。
馨兰焦急追了几步,很快被人群隔开,泪水遮住眼前田田决绝背影。
周围十余人都失魂落魄,机械地向前走着,从容的田田显得格外突出。田田皱眉望向他们,这样的情绪,相当于还没战斗就给自己判了死刑。
树林周围挖了深坑,下面撒满钉子,逃跑几乎没有可能。入口处木板刚刚放下,就有一只老虎咆哮着要冲出,扑面而来,田田也不禁色变后退。看守面无表情地手持铁棍,挥到老虎身上就是一声痛苦咆哮,随后那铁棍就破风向种子们袭来:“还不快进去!”
有人死命抓住旁边的树不肯进去,于是铁棍便重重落下,生生沉闷,骨头尽碎。
田田叹息,不再向后看,昂首阔步走进树林。
虎群立刻兴奋起来,这才刚进入,就有五只猛虎垂涎张着血盆大口扑来,顿时一片尖叫,鲜血四溅。
其中一只盯住田田,低头前爪刨地,便猛地跃过来。田田用尽全身力气跳开,那老虎一击不得大怒,攻势更猛。转身抓住一棵树,田田迅速窜上去,奈何树林边缘的树太矮,老虎狂扒两下就摇摇欲坠。
正在田田心灰意冷,以为此生将尽,苦笑着闭上眼时,树忽然停止剧烈晃动。
原来是老虎见猎物很多,嫌田田太麻烦,掉头咬住了另一个女孩的脖子。
猫五向下望去,土地已经变成血红色,五只老虎正在大快朵颐,甚至有人被咬断脖颈,老虎啃食脑颅,白花花的脑浆溅出。
田田喉头滚动,压抑住呕吐的冲动,再不敢向下看,估计着距离艰难地跳到另一棵树上。
然而怎会这样容易,树的间距很大,田田脱力不慎跌下,重重跌在地上。
顾不得身上的伤,田田一骨碌翻身爬起。原来跌在了一个石堆上,石头尖利,怪不得划伤这么严重。捡起一块最尖利的石头防身,总算脱离了手无寸铁坐以待毙的状态。田田苦笑,这是用满身伤痕换来的武器,是不是也算因祸得福了?
完全没有喘息的时间,树林深处有拖地摩擦声传来。又有老虎出来了!
田田瞳孔一缩,但是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也完全没有后悔过强换馨兰的签。
如果馨兰能够安好,那就是值得的。
只是一瞬,情绪已经由惊恐变为坚定,不过是手持一块石头的小孩子,神情却仿佛上战场的勇士,慷慨,壮烈,无悔。
抬眸迎上老虎,侧身擦着老虎皮毛闪过血盆大口,提肩压肘借力手中利石狠狠刺下。老虎目标是田田脖颈,威风凛凛根本没想到不仅没咬死猎物反而伤了眼睛,痛极怒极,一声嘶吼响彻小树林,闻者为之战栗。
一炷香后。
田田一瘸一拐仍然奋力挣扎前行,走的同时迅速扯下衣服成片,包扎缠住鲜血疯狂流淌的手臂。方才被老虎咬住左臂,生生撕下一块肉来,伤口深可见骨。
田田皱眉,不是因为臂上肆虐的剧痛,而是担忧着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老虎。
似乎越深入腹地,老虎出现越频繁。田田坐在一棵树顶,向前望去,阴森可怖的树林,不知还藏着多少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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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作弄人,馨兰不知不觉中,竟和上次结下深仇的男孩分到一组,身在危险而不自知。
此时入口处猛虎大多已经吃饱喝足,可这并没有让种子们的前进变的波澜不惊。
田田所在的一组每个人都只求从虎口逃生,没有考虑出口人数的问题。而现在局面轻松许多,自认为强壮的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看起来柔弱的馨兰就被旁边一个女孩盯上了。
馨兰认识她,之前不少次用餐的时候闲聊都颇融洽,所以在紧张的情况中下意识和她走的很近,没想到她却突然一拳破风而至。
馨兰警惕性很高,而且虽然力量上较弱,但是速度和灵活性却很不错。她下意识躲过女孩的拳头,但一双圆圆杏眸中还是难掩震惊:“你为什么……”
女孩一击未中倒也不气恼,手中动作不停,轻蔑的嗤笑:“杀一个人,出去的几率就大一分,我当然要捡软柿子捏了!”
馨兰完全被女孩压制,眼睛涨红,突然悲愤地喊了起来:“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是这样!很亲密的样子心怀鬼胎,关键时刻都叛变!”
馨兰突然从头发里扯出一根闪烁着寒光的簪子,疯狂向女孩刺去。女孩没料到她会突然有此举动,顿时手忙脚乱。很快她惊恐发现,馨兰看似失去理智,可是却极灵活的躲开她的拳打脚踢,倒是簪子十分锋利,已经在她格挡的手臂上留下几道深深划痕,血流如注。
她惊恐瞪大眼睛:“你竟敢私藏武器!”
馨兰用最狠狠一刺回答了她,满脸不敢置信地,捂住洞穿的咽喉,她重重倒在地上。
可是馨兰依然没有停手,簪子如雨点般挥落,已经偏执成狂。双眼通红,却已经失去焦距,显然没有了理智。起初女孩还大声痛呼扭动躲避,呻吟渐渐微不可闻。
馨兰站起身,胸脯起伏,慢慢恢复平静,可是平静的疯狂看起来却更有一种可怕之感。
既然你们都无义,那我为什么还要有情?什么情义啊,不过是些笑话,人不过是些披着华丽外衣的狼,各怀鬼胎却又甜言蜜语。
她快速从混战人群中闪过,转进树林。
却不知前方何明,正在等待着她。
正在行进,何明突然扑上,掐住馨兰脖颈:“一命还一命,不杀了你给小雪报仇,我何明誓不为人!”
馨兰脸涨得通红,勉强嘶哑连叫道:“君且听我一言!听我一言!”
那何明不过也是一个六岁孩童,听她如此说便放松手指,但仍抓着馨兰的脖子以作威胁。“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好狡辩的!”
馨兰大口喘气,恢复过来后,潸然泪下,缓缓说道:“上午是馨兰体弱无能,可是本应我一人掉下,钢索不会颤动。是田田从站着重重趴下,又用力拽我,钢索才剧烈抖动起来的。而且她明明听到后面的尖叫声,却置若罔闻,继续很大的动作幅度,小雪才掉下去的。”
何明没有什么心机,见到馨兰梨花带雨的模样已经心软了,听到馨兰的话,顿时怒火中烧:“那个什么田田,我一定要杀了她!”
馨兰见他如此上钩,心中冷笑,但是乖巧地点点头。
何明却突然转头直勾勾地盯着馨兰:“这样看来,你这个朋友也不过如此。被最信任的朋友背叛杀死,应该最痛苦不过了吧。”
馨兰听他的语气诡异,心中有些明白,但还是警惕问道:“你要做什么?”
何明放声大笑:“做什么?当然是让你亲手杀了她啊。本来我想动手的,可是些许皮肉之苦怎能抵得上我失去所爱之痛呢?”
馨兰脑子里翁地一声,杀掉田田?虽然我已经决定无情无义,可是……
何明的声音如同魔鬼的诱惑:“就以你这小身板,连我都打不过,更不可能虎口下留命,你杀了她,我帮你,怎么样?”
也许根本不会遇到田田呢,现在还是保命要紧。
计议之下,馨兰又是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