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说所谓传信是什么事情,“杖毙”两个字经过我大脑一描绘,那个血浆崩裂的惨淡画面立刻浮现眼前。
我想着一个人血肉已经模糊,意识却还清醒—有口难言,有声难吱,活活痛死…突然画面一转,那个案凳上挣扎的人正是我,因为发不出声音,没有人听到我的求救,他们像捣练一般,你一杖我一杖,我却面目狰狞,血涎三尺,无声无息的,死在了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么血腥的事情哥哥是从来不会做的。
出生到现在为止,人类物种里,唯一听过的死亡是我母亲,我以为“杀人”跟杀野猪,杀鸡,杀鱼都是没什么区别的,或手起刀落,或一剑封喉,或三箭穿心,以至于哥哥一直嫌弃我是一个野蛮冷酷的丫头。
后来为了让我稍微懂得惜命和温柔,连杀只蚊子都要捂住我的眼睛。可是每次我都会向他证明我的英勇无敌,面不改色。久而久之,他总是一脸担忧的害怕我以后没人要砸他手里,却从不放过一个恐吓我的机会。
“你跟我来。”他看向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一切,转身向他日常起居的隐室走去。
我看了一眼跪在人群中的袅袅,想为她求情,却被他截话:“跟我来。”
之后,隐隐约约听到了哭声,过一阵是一阵嚎叫,又过一阵便没了声响。我怕袅袅有何不测,又打算开口,这时门开了。
“公子。”抬头纹递给了他一张纸条,我在旁边只瞟了一眼,没看清楚上面的字。抬头纹又盯着我看一眼,似乎在暗示我不要乱看坏了规矩,否则后果自负。
我赶紧收回眼光,退了几步。
“南枝,去把银针取来。”
原来这小童生叫南枝,名字还挺好听,就是和性格不搭。只见他带来一盒黑色镶玉锦盒,还有一套衣服。
“过来。”
什么?过去做什么?杀人灭口?我小心用手按住胸口,盘算如何逃出,如果他有什么动作,我该如何第一时间用短剑伤他要害。
我小心翼翼移步过去,双眼紧盯他的锦盒。只见他十指纤细,轻轻扣了一下锦盒两侧机关,那锦盒里便呈现出全貌来。
他伸手挑出其中一根银针转身面向我,我的心砰砰直跳,下意识将短剑藏于袖内。
“就算是刺客,你也杀不了我。”他微笑着看着我,伸出另一只手来,像在邀请我。我差点手滑把短剑给抖落出来了,幸好反应机敏。
这是什么意思?他听到我和他表妹对话了?
“把手给我”他上下看了我一眼,“等会把湿衣服换了吧。”
哦—我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原来不是要杀我。我怯怯地伸手过去,他只在其中一个穴位扎了一针,冒出一点暗红色血星子。
“疼吗?”他轻轻吹吹针口,从怀里掏出一张绣帕来,轻轻擦掉我手臂上的血,那年前的伤口已经愈合,如今只有几条像蚯蚓一样的疤痕。
“不疼。”我摇头。不明白为何那么多人受罚却不罚我,还要给我驱寒治伤。难道是因为我不是他奴婢,所以才免受惩罚?
眼前这个人也真是奇怪。既然已经施针完毕,为何还拉着我手不放。我假装若无其事的收回手,把袖子放下来,“扎针算什么,比不上杖毙。”我用手比划着。
他似乎震惊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微笑,抬头看着我:“以后你就住那里吧,不会再有人来了。”
这之后,我竟然也成了他的“奴婢”,和袅袅住在柴房,负责庭院洒扫,浣衣捣练,厨房洗碗等活儿。此之前负责这些工作的人已经被杖责三十,驱逐出府。
此外,我的食谱里又新增一种饮料—每日要喝三大碗黑乎乎臭熏熏的东西,也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袅袅说,既是公子吩咐,命都是他的,何况喝一些奇怪的东西,不要问不该问。
但我心里狐疑,总想找机会问个究竟,可袅袅自从被训斥那一回之后,问什么都一问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