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清幽郡,大河乡。
“力学如力耕,勤惰尔自知。但使书种多,会有岁稔时……”
一阵阵稚嫩的读书声如天籁,混合着温柔的风,从早晨的大河乡中传出。
“都到了吗?”,一位年老的教书先生问道。
“先生,江铭没到”,一位少年站起来答道。
教书先生向着江铭位置那里看去,空无一人,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此时,一座破旧的院落中。
一位少年,正静静地坐在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一双大眼忽闪忽闪的,在他身旁有一小孩正在绕着他跑来跑去。
“哥哥,爹为什么不让你去私塾?”
少年低下头,用宠溺的眼神看着小孩,摸着他的头,“没什么事,阿书你继续玩吧”。
“奥”,江书撅着小嘴向一旁跑去。
少年身穿粗布麻衣,黝黑皮肤,身体瘦小,手中紧紧拿着一本老旧的书本。
看着小孩跑远,江铭翻开那本已经被他翻烂的《修仙传》,看着其中那引人入胜的故事,渐渐沉浸其中。
江铭家里很穷,免费的私塾是他的父母唯一能够供的起的,但是,江铭的心思却不在读书上,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仙痴。
痴迷神仙,向往修仙。
在书中,他慢慢的了解到,这个世界修仙者为尊,凡俗实力无法与其匹敌,一些修仙大宗,国家皇族更是不敢与其反抗。
修仙者,就是神,是凡间的主宰。
而江铭,则整天幻想着自己能和《修仙传》中的那些人一样,仙人突然降临,然后收他为徒,从此走上修炼之路,实现自己从小到大的志愿。
“砰砰砰”
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打断了江铭的思绪,他合上书,向大门走去。
四五个凶神恶煞的青年,操着一口蹩脚的方言,向他的父母要人。
江铭担心的最终还是来了,就在昨晚,他不经意间听见了父母的对话。
生活很难再维持下去,供养两个儿子无疑给整个家庭带来了巨大的压力,他的父母在争吵中决定将他卖了。
因为这样,或许一家可以活下去。
如今的世道,买卖小孩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官府能够严惩,却无法从根本上遏制这种行为,在活命面前,亲情都显得无比弱小。
“爹,娘,你们保重,孩儿无能,不能给你们尽孝了”。
江铭眼中闪烁着泪花,语气颤抖,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
他想了一夜终于释然,只有将他卖掉,这个家才能继续维持下去,自己的弟弟也能吃上一口饱饭。
“铭儿,娘对不起你,你心地善良,怪就怪在生错了人家,我们太穷,实在是负担不起了,别恨爹娘”,母亲在一旁抽泣着。
父亲要坚强的多,他将眼光撇向一旁,不忍再看江铭,这个决定是他做出来的,现在反悔也没有用。
将自己孩子卖掉,他心里的不舍与悲痛又有谁能体会呢?
“哥,哥,你要去哪”。
江书哭喊着从院落中跑出来,小脸上泪珠滚落,和流出的鼻涕混合在一起,被风刮的呼呼飘起,就快要跑出来的时候却被门口的父亲拦了下来。
江铭挂着泪花的笑脸,温柔的看向江书。
“阿书,哥有事就不能陪你玩了,以后你要好好听话,帮我照顾爹娘”。
“嗯”!
江书抽泣着,懂事的点了点头。
“快点,怎么这么多事情”,一旁的青年不耐烦的催促道。
江铭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算是报答爹娘十二年的养育之恩,随后便是被这伙人带到了村外。
“大哥,三十位齐了”,凶悍青年将江铭交给了马贼首领。
“大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进去,还要我们花钱自己买”,一位马贼不解道,之前这样的事他们干的不少,早已轻车熟路。
“你懂什么,这附近可是通玄宗的地盘,若是闹得动静太大,定会召来修仙者,到时候不仅这孩子要没,我们之前掳走的这些少年都得没”。
“老大英明”,那位马贼掐媚道。
“走”,首领一喊,后面的车队都陆陆续续开始行动起来,车队上拉的都是一位位衣衫褴褛的少年。
马车远去,望着渐行渐远的村庄,江铭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驾,驾”。
被卖去做童工的江铭和其他差不多一般年纪的少年,被套着锁链绑在牢笼里,由几辆马车拉着。
过不了多久,这些少年有的会被卖给大户人家做奴仆,有的会被当成奴隶,不出意外的话,可能一生的自由都已经失去。
“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瘦小的孩子,他瞧见江铭在一直呆呆的望着天空,以为是江铭想家了,便想与他聊天,好抚慰一下江铭的心。
听到这句带着一丝稚气的话,江铭将视线收回,转过头观察着这个带有一双清澈眸子,比他还小的孩子,眼神中透露着不同于这个年纪的平静。
“江铭,铭记的铭”。
“江铭,这名字真不错”
听到小孩夸奖自己的名字,江铭并没有露出特别开心的表情,而是敷衍的笑了一下。
现在这种情况,他实在是笑不出来。
小孩善于察言观色,看到江铭这幅表情,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便识趣的没有再追问下去,带着自己的镣铐向一旁靠去。
拥挤的牢笼里充满着嘈杂的声音,夹杂着哭声,喊叫声。
并不是所有的少年都和江铭一样,其中,大多数少年都是被马贼从一些偏僻的地方强行抓来。
而江铭一家,生活在通玄宗范围内,马贼也不敢强取豪夺,杀人放火,不得已运用买卖的方式。
少年们对陌生幽闭的环境充满着本能的恐惧感,只好不停地哭泣喊叫,希望有人能够来解救他们,而安静的江铭与这一切显得格格不入。
“大哥,今天这一单比以往的都大了不少啊,想必东家肯定会满意,我们也能赚他个不少”。
一提起钱,随行的一伙人脸上都露出了贪婪之色。
做着这长年倒卖小孩的不良生意,所有人都变得铁石心肠,人本有的善心都被无情丢弃,现在只有钱才是他们敢杀人劫财源源不断的动力。
“这一单确实很大,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这附近一带可是通玄宗的地盘,要是被他们碰到那可属实麻烦”。
首领吩咐着后面的人加快脚步赶路,想尽快离开这个“极度危险”的地方。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是马贼首领时刻牢记的道理,做着违反道德的买卖,他的心里无时不刻不在提防着危险,深怕自己有一天暴毙在荒野,都没有人来收尸。
就在一伙人说说笑笑的时候,一声刺耳的剑啸声划破了寂静的天空,众人向着后方望去,只见一道细细的长虹伴随着雷电和疾风快速向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不好,难道是通玄宗的人”,率先反应过来的人向着众人大声喊道。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领头的大骂一声,他曾见识过仙人的威力,心里深知此时已经难逃仙人的手心,便立刻下马,命令自己的手下看好这些少年,同时掏出自己的大刀做好随时应对的准备。
眨眼间,长虹伴随着几道闪电,落在众人面前。
褪去剑芒,一位剑眉星目,身穿白衣,手拿仙剑的青年伫立在众人面前,青年目光锐利,快速在众人身上一扫,在看到戴着脚镣的少年们时,停了下来。
“是仙人”。
见到仙人的江铭难掩激动之心,整个人趴在牢笼上,双手用力抓着牢笼,睁大双眼观察着眼前的形势。
众人哪里见过这般阵势,手中的武器闪着白光,恶狠狠的盯着眼前的白衣青年,随时等待首领的命令。
“留下小孩,其余之人速速撤退,若有反抗,杀无赦”。
短短几句话,包含着不可触犯的威严,混合着一阵杀气向着众人强压过来。
常年杀戮的众人哪里受得了这般挑衅,作势就要冲上前去将白衣青年大卸八块。
首领见状赶紧将他们拦了下来,用眼神示意众人停手,然后强壮镇定看着青年。
青年胸口有一玄字,这让他确定这是通玄宗的弟子。
“这位上仙做事未免太绝了,没有任何的给予便要我们撤退,恐怕不太合适”。
“胆敢在我宗眼皮底下干这些丧尽天良的事,今日留你们性命已经仁至义尽,竟然得寸进尺,简直是不知好歹”。
说罢,白衣青年顺势祭出一把墨绿长剑,剑身之上灵气快速汇聚,散发出阵阵杀气,作势就要杀过来。
江铭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内心早已不能自已,眼中流露出狂热和对仙人的崇拜。
“仙人好厉害”。
看到将要冲过来的白衣青年,领头的心里开始着急起来,他并没有与仙人作对的打算,只是想能在全身撤退的情况下得到最大的利益,不过看到仙人不留一丝余地的样子,心里也败下阵来。
“今天真他妈倒霉,好好的一单生意偏偏遇到如此不讲情面的仙人”,首领小声骂到。
不过说归说,他也是一位懂得随机应变之人,与自己的性命相比,这点利益又算得了什么,钱还可以再赚,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仔细一想,领头的便示意众人放下武器,然后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也罢,就当今日我给上仙一个面子,做做好事,还请仙人就此打住,我们撤退便是”。
说完便一抱拳,骑上马头也不回的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众人见首领都跑了,便不再说话,纷纷捡起地上的兵器,骑马跑步向着首领跑去的方向追去。
“还算识时务”。
白衣青年嗤笑一声,下山历练许久,头一次见胆子如此之小的土匪,青年心里不仅对那些手下充满了同情。
见土匪走远,青年将剑收回剑鞘,转身向着牢笼踏步走来。
马贼溃散而逃,牢笼里的少年们眼中又燃起了希望,纷纷看向白衣青年,尤其是江铭,眼中的狂热已经无法抑制。
“砰”
白衣青年没有过分在意诸位少年的眼光,走到牢笼旁,随手一指,便将所有的牢笼锁劈开,然后又把所有人的脚镣都劈开。
“这是一些银子,你们分了它,然后从这向前走去,到了常山镇找官府报案,自会有人送你们回家”,说完青年便把几袋鼓鼓之物扔到站在一旁的少年们的面前。
众位少年向着青年磕了一头,嘴上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便拿着钱合伙向着常山镇走去。
江铭看着远去的其他少年,心中思绪万千。
若是就这样回去,自己又会给父母增加负担,而且如果那帮人找上门来,自己和父母肯定会遭殃,不如趁机拜仙人为师,学的一身本领,以后回来也有能力相顾父母,而且也不怕其他人找麻烦。
青年见到事情解决,便要作势就要离开,却在无意中看见一旁的江铭还傻傻的站在原地没有动,心中好奇。
“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不跟着他们一同离去?”。
江铭听见青年的话语,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青年面前,吞吞吐吐的说道,“仙人,我名为江铭,父母欠了债,不得已将我卖给了这些人,如今我难以再回去,我的出现只会增加爹娘的负担,只求仙人大发慈悲,收我为徒,我必定好好报答您的恩情”。
江铭说完,长长吁了一口气,静静跪在地上,等白衣青年说话。
青年听完江铭的一席话,一直淡漠的眼神变得和缓下来。
世道无常,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不过既然遇到了,青年也无法坐视不管,小声叹道:“世态炎凉,你也是一位可怜之人。
“也罢,你我相遇也是缘分,不过宗门有规,不可私自收徒,你若真的想求仙,便去常山镇云福客栈寻找身穿白衣的通玄宗之人,你跟他道明来意,他自会接你去往通玄宗,到时候你能不能进入便看你的造化了”。
白衣青年为江铭指明了方向,随后便祭出仙剑,化为一道长虹消失不见。
他还未来得及好好感谢却发现仙人早已离开,便对着仙人离去的方向,恭敬的行礼,“谢仙人指路,晚辈定然不负所望”。
随后,江铭捡起地上还有些剩余的钱财,小跑着追赶前面的部队,随着他们一起向常山镇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