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桑妤端着托盘去了松鹤院,另一边,一个蓝衣小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了玲珑水榭。
“清玲姐,不好了,言少爷把清竹姐押去正堂了,说是犯了什么大错!”
玲儿惊地愣了一下,满脸诧异地看向小丫头,“怎么回事?清竹怎么了?小姐在小厨房那边……”
“玲儿,大小姐呢?你们院里的人出了点事,夫人让大小姐赶紧去正堂。”汀兰小跑着到了她们面前,喘着粗气问道。
铃儿见汀兰鬓角微湿,心中一慌:“小姐一大早就去了小厨房,现在应该还在,汀兰姐要一起过去吗?”
汀兰点头,与玲儿一同去了小厨房,却被刘妈告知桑妤已经去往松鹤院,汀兰和玲儿赶紧转头去追。
路上,玲儿忍不住向汀兰打探道:“汀兰姐。你可知清竹犯了什么错?”
“方才羽若小姐和言少爷在侧门的巷子撞见了清竹与外男私相授受。”因为玲儿的母亲是柳氏的陪房,所以汀兰便直接说了,“虽然那人当时跑了,但言少爷确定他是苏家的人。”
“……怎么会?”玲儿瞪圆了眼,喃喃道。
“总之我们先通知大小姐吧。”
汀兰她们一路急赶。
殊不知桑妤听到了下人的议论,已经折道去了前院正堂。
话说当时,桑妤正端着猪肉脯和牛肉酱路过庭院,就听得从另一边走来的几个小丫头正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什么。
起初也没在意,只是听到说是有下人私通外男,被桑言撞见了。这事本来都是交由管家处理的。这次却直接押去了正堂。桑妤正疑惑呢,下一刻就听她们提了清竹,心中一凛,立刻冷声唤人过来问话。
丫头们见是桑妤,想到方才她们就在议论少主的贴身婢女,一个个都噤若寒蝉。在桑妤的冷眸凝视下,磕磕巴巴地交待了知道的一切。
“内院禁口舌,你们自行找管家领罚吧!”桑妤冷冷说完,便疾步朝正堂赶去。
三个丫头等到桑妤走远,才不满地相互对视了一眼,愤愤离开。
桑妤还未赶到正堂,就见正堂外,不少下人围在一起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着。
“把她拖出去打!”堂内传来桑耀的一声怒喝。
“慢着!”桑妤一边高声喝止,一边从分开的人群中疾步走来,同时将手中的托盘随手交给了一旁的下人。
堂内,两个家丁正按住清竹的双臂,桑耀坐在主位,面色黑沉,几个管事分坐在两边的太师椅上,桑言站在堂中,见桑妤来了,怪笑一声道:“呦~姐姐来得可真快,刚唤了下人去,你就到了。”
桑妤没理睬他,对着桑耀行了个礼,问道:“父亲,清竹犯了何事,竟让您这般大动肝火?”
“哼,何事?你让这贱婢自己说!”桑耀拍着案桌,怒声道。
“姐姐,你这婢女胆子不小,光天化日之下就敢与外男私相授受。你可知那野男人是谁?”不待桑妤开口,桑言用着阴阳怪气的腔调,嗤笑道。
桑妤无视桑言,走到清竹身前半弯下腰,双手搭在清竹的肩上,柔声问道:“清竹,你告诉我,桑言说的……”
“不是那样的!小姐,他只是婢子的同乡,婢子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如今在苏家主身边做事。”清竹抬脸,一双水眸微红,神情透着几分紧张,却不见半分慌乱。
然而她话音刚落,周边立刻响起一片窃窃声。
接着桑言走了过来,眼角上扬,脸上是压不住的得意:“呵~难怪刚才跟个哑巴似的,原来是在等靠山……”话没说完,就被桑妤的冷眼吓得噤了声,同时坐在上位的桑耀也是眉头一蹙,时刻注意着桑耀神色的桑言顿时选择默默退回了原位。
桑妤缓缓站直了身体,凝结着寒霜的眸子,轻飘飘地扫过众人,在对上桑耀的视线时微微一顿,才重新回到了清竹的身上。
“你细细说。”桑妤语气平和,但是周身的冷冽却没消退半分。此时堂内堂外一片寂静,可闻羽翼坠地之声。
桑妤在桑府生活时间不多,但因平日待人素来和颜悦色,故此大家都觉得少主只是面上看着有些清泠,内里却是再温婉和善不过的。
桑耀原本也是这样认为的,甚至有些看不上桑妤的绵软,但此时此刻,他看着堂下那气势凌厉的少女,心中压抑多年的恶念再一次苏醒。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清凉的茶水暂时平息了胸口翻腾的情绪,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桑妤,等着接下来的发展。
“他叫何文,是婢子乡下隔壁家的小儿子,不过打阿娘去世后,婢子就再没回过村子。前些日子上街,他认出婢子,便随意寒暄了几句。”清竹语调平缓,吐字清晰,只是袖口却捏得起了褶子,“今日他给了婢子一块玉佩,还未开口,就见言少爷与羽若小姐一起过来了,怕惹来误会,便匆匆地走了。”
“说的这么清白无辜,哼!若真清白,他怕什么?我前几日就在巷子里撞见过你们私会,要不是派人调查了,说不定今日就让你狡辩过去了。”桑言嗤笑一声,老神在在地说道。
宝玉堂的周管事瞟了眼边上几个依旧保持壁上观的老伙计,率先出声道:“言少爷是查到了什么?”
“我当时瞧那小厮面善,后来才想起来他是苏墨身边的一个长随。周叔你也知道,我们桑家和苏家的关系一向有些微妙,所以我就派人去查了。”桑言面色懊恼,语气更是痛心疾首,“只是我派去的人还未回来,就出了秘方被泄之事!”
“那……”
“前日,我的人查到清竹家与何文家早年是结了娃娃亲。”桑言看着桑妤怪笑了一声,“何文如今是个有出息的,清竹年纪不小了,要为日后打算也是情理之中。但她身为桑府的下人,这般忘恩负义,吃里扒外,姐姐你还要护她?”
桑妤没接话,沉默地凝视着清竹发间的一支银簪,堂内一时寂静无声。
与此同时,在苏墨的书房中,何文跪伏在苏墨的书案前。
“桑家如今正为“冰火两宜”汤底的事上火呢,今日又撞见了你和清竹姑娘在一块,这误会可就大了。”
听到苏墨的话,何文抬起了头,面上焦急不安,眼里满是乞求。
“清竹是桑家的下人,还是桑少主的贴身婢女,这是桑府家事。就算是我出面也是不好插手的”苏墨好笑地看着从一回来就跪在他面前,一言不发的何文,起身离开了书案。
“不过你不必太过担心,依着桑少主的性子,一定会保下她的。”
“真的?”何文惊疑不定地看向已经走到窗边,开始悠然修剪起盆栽的家主。
“桑少主还欠着她一条命不是嘛。”苏墨将剪下的残枝放在一边,朝着何云安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