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祎到了以后才发现,今日的宴会都是城里的一些公子小姐们。看到景语和景晟,景祎略略扫过,紧跟着景昱入座。这殿里倒没有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但却格外雅致。
大殿内,东西两侧都布满了席面,最北边中间应当的公主和驸马的席位。
景祎正想着便看见了一群簇拥着的人群,人群中最为夺目的当属一位紫娟纱金丝绣花长裙的女子。
她生的一张鹅蛋脸,一对柳叶眼长在弧形眉下,自然而大方,她笑起来,眼里有点半含秋水的味道。她一笑倾城,眼里的柔光又使得她看起来温柔十足。
景祎很少见到外人,这么美的女子,想来是秦国公家的楚楚小姐。而她旁边那位,长得一双狭长瑞凤眼,不苟言笑却还带着几分喜悦,不怒自威的气场定是长公主无疑了。
宴会的人七七八八都落了座,唯独,“宁王殿下怎么没到?今日可还是他巴巴下帖邀得你我。”景昱看来看去,大殿里人都差不多齐了,确是不见宁王。
长公主孩子的诞生晚宴已经开始了,宴席上正是觥筹交错之时,哥哥刚刚被叫去与冶王陪酒。
忽的听到一声惊呼,众人朝殿外望去,刚刚暗下的夜空中,绽放着一朵朵颜色绚丽的礼花,像是把碧华城的风光都要占尽了一般。
景祎听到有人交谈这次烟花是宁王负责。她急急放下茶盏,想去看看这烟花,起身之时莹儿跟了上来,她示意莹儿等待一下,自己去去就来。莹儿灵动地眨了眨眼,示意景祎放心。
只见那道紫粉佳人往侧门走了走,也没人留意。
景祎寻了个僻静的高处,正看着这次盛大焰火,忽的一位宫女靠近。“可是赵家小姐?”
景祎点了点头:“有何事?”
“烦请小姐随婢子走一趟,我家主儿同你家主母是旧识。”这婢子客客气气的,但语气没有一丝让人可以质疑的余地
“有劳姐姐,我头次赴宴,怕扰了礼节,还请我同我哥哥知会一声。”
“赵家小姐,我家主儿可是你最想见的人,此事还是不要声张的好。”这宫女毕恭毕敬的笑着说,任谁看这两人,都像是主仆一般。
景祎听言方寸大乱,难道,是母亲?她有些慌张,但她太想知道背后答案,她压抑住自己的颤抖:“还请姐姐带路。”
此次诞生礼共分成两拨,一是皇上和皇亲国戚以及大臣们在吉原宫畅饮,二是长公主和城里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们在这欢聚。
她看着四周都是宫围高墙,这位宫女轻车熟路的带她绕开人群,朝那处最明亮的殿堂方向走去,大约是吉原宫的吧。
她跟着那位宫女,绕了几个转,却来到了一个废弃昏暗的宫殿,这宫殿破败到,连匾额上的字都腐朽不清。
“姐姐,我们……”景祎疑惑的看着四周,却发觉那位带路的宫女不见踪迹,她顿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打西处望去,也不见那灯火通明的宫殿了。而这里宫墙都脱落了一层,借着昏暗的光线,勉强看的清眼前的景物。
景祎看着这满园的残败,深知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阴谋,当即就想要离开。却听到背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动,景祎回眸看到了一个脏旧不堪的妇人。景祎不能看清她的长相,这妇人却靠近了她。忽然这妇人双目怒睁,尖叫着大喊,“你活着!你真的活着!”
景祎被她这个样子有些吓到了,她往后一退却被绊倒在地,这妇人见状就径直冲了过来,一把掐住了景祎的颈,痴癫着大笑,“你去死!去死!林嫣你去死吧!”
景祎顾不得其他,只能不停地奋力挣脱。
“去死吧!你不该活,不该!”这妇人眼里满是恨意,她几乎使出了全部力气,一心想置景祎于死地。
景祎几乎放弃了挣扎的一刻仿佛听到了有人喝止一声……
妇人动作一滞,她乘机一脚蹬开了眼前的妇人,却看见了那白衣少年,他穿着白色锦衣,似乎还镶着金丝银线,在月华下,散发点点光彩,剑眉星目中带着不可思议,他像夫子所说的才子,有着淡淡书卷气息,不,不对,他眼里分明还带着丝狠厉,能吞噬一切的凌厉……
“景祎?”宁王看到眼前的人只觉得不可思议,她穿着紫粉累珠纱裙,宛若一位蝴蝶仙子般灵动,颈上还有暗红色掐痕,本来总是疏离的杏目,此刻布满惊恐,叫人看了心疼,鼻尖被冻的红红的,小脸被吓得惨白。
他不由得有些后怕,要是他迟来一步,是要出大事了。
“宁王?”景祎亦是同他一样惊讶,景祎心里明白,此时她只能装糊涂,祈祷着能瞒过宁王。
那位疯痴妇人却坐在地上咯咯咯地陡然笑起来了,景祎忙后退两步确保不被再次伤到。
“景祎,你可还好?”奉启贤声色里有些不安与担忧,只是景祎,看不懂他的不安。
“景祎还好。”奉启贤上前扶起了那个妇人,那妇人见了宁王倒是不闹了,只是看着他,像一个孩子一样。
奉启贤把她安置好后,出来见景祎立于月光之下,仿佛月下的精灵,他忽地想起多年前似乎也曾有过这样的画面。月光渡在她周身,看起来光彩夺目,她真的很适合这件衣服。
只是,他不知道他该怎么向她交代,交代眼前的一切,他只能尽力让自己在她面前冷静沉着。
“景祎。”他先开了口,“她是我的母妃,自我幼时,她就是这个样子了。”启贤垂下了头,眼里都是歉意,他不知道景祎能不能接受他的道歉又或许他在担心景祎有没有察觉到什么。
景祎也是第一次知道宁王居然有疯癫痴傻的母妃,至为重要的是,她也认识母亲。奉启贤带着景祎离开了这座破败不堪的宫殿。打算赶紧先行回去。
启贤温和有礼又有几分疏离,他不经意的问道,“此处也算得上是宫闱禁地,景祎怎么会跑到这里?”
景祎浅笑:“景祎初来宫里,怕坏了规矩,本想透透气便回去,不曾想竟然迷路了,劳烦了一位姑姑指路,却误入这冷宫。”
启贤轻轻地摇了摇头:“母妃触犯了宫里的禁忌,被关在了这里,父皇说不许任何人探视,包括我,母妃思念成疾,最终成了这样。”
景祎看着伤神的奉启贤,心里有些难过:“我的母亲在我六岁就离开了我,我没有机会侍奉她,照顾她,但你还有啊!”她看向奉启贤,两人相视一笑,像是一对认识了很久有在一起谈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