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诚却不说话，只是挑眉默默的看着叶芸。
叶芸也只当慕容诚现在的沉默她看不懂，随后又问道：“皇上，你可有听说过天降红雪？为什么红雪就不能是吉兆？为什么就一定是天有异象，灾星临世呢？”
慕容诚从旁边拿了一本书扔给她。
叶芸不解的拿在手里翻了翻，书里面赫然记载了百年前的一场红雪，而最主要的，也是七月。
书上说，七月红雪，梵生现，公主殁，国亡。
将士亡二十万，百姓亡五万有余。
此红雪，为亡国之兆。
叶芸的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一个皇帝最忌讳的不外有三：一、谋朝篡位；二、皇子野心；三、亡国之兆。
有了前车之鉴，再加上慕容诚找来的这本书，叶芸心知，这一次，慕容诚应该是动了杀心的。
慕容棠本就不讨喜，慕容诚之前将他拉回朝堂，无非也就是为了有一个可以与慕容杰分庭抗礼的人。慕容诚派慕容棠去南境，不外乎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想试探一下慕容棠的本事，其二，是想让慕容杰知道一件事，你看，除了你，朕还有一个很厉害的皇子。朕可以给他很多机会，让他在朝堂和百姓心中建立起威信。
慕容杰和上官家这些年的行事作风，慕容诚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对于这个儿子，他已经开始有些忌惮。这或许也是慕容诚一直善待她的原因，因为很有可能在最后，她会变成慕容诚手里的一颗棋子。
叶芸收起玩笑，正色看着慕容诚：“皇上，请容我斗胆问一句，离王，你是想杀还是不想杀？”
“你问出这句话，表示你的胆子确实不小。”
“非也，我胆子仍然很小。”叶芸走到慕容诚的面前跪下，轻声说道，“刚开始我所说的，对离王的一见钟情是真，对离王的日久生情也是真。皇上，我甚至敢如实说，如果你真的非要赐婚我与享王，我情愿就在这里一头撞死。这些，全都是实情。所以，我问皇上这句话，并无它意，只要想知道，皇上是因为忌惮这书上所说要杀，还是因为真的对离王不喜要杀？”
叶芸用的是不喜，而不是别的词语。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深，就相当于不能让皇上知道她知道得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就在这一刻，叶芸突然之间有了一个想法，只要这次能够保下慕容棠，她一定要尽快拉慕容杰下马，这件事，不能再拖了。
慕容诚看着她，略一沉吟：“叶芸，朕是皇帝，纵然平时允你在朕面前为所欲为，可朕，仍是一国之君，这个身份，你时刻都需牢记。”
“这是自然。”
“这场红雪，不早不晚，就在老七刚好进城，京城百姓夹道相迎之时，便下了起来。无论是这书上记载，还是民间传闻之中，它都是一件让百姓人心惶惶之事。而，天下间的人，谁又不是喜欢跟风行事？无论这次老七在南境立下何等战功，你觉得，还会有人注意吗？”
叶芸并没有再去跟慕容诚说这些场面上的话，她直言：“皇上，叶芸想求你一件事。”
“讲。”
“叶芸想求皇上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慕容诚淡淡挑眉：“何事？”
“只求皇上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请皇上不要因为任何事，处置离王。”
慕容诚倒是很少见到叶芸这么认真，他紧紧的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轻声问道：“你既已看出朕与离王父子情薄，朕，对老九都比老七好，你为何还要帮他？”
“那，皇上尽可当我在情一字上，偏激、执拗或是一根筋，若他是皇上一心想杀之人，这个情我便不求了。但若皇上只是担心书中记载的事，让百姓惶恐，那就请皇上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
慕容诚的身子微微前倾，离得叶芸近了些，淡淡的说道：“你可得想清楚了，若是一个月后，你不能给朕一个满意的交待，朕，一定会处置他，而你，也会因为这一个月的时间，被所有的人怨憎。这段时间你所做的一切，全都白费了不止，还有可能卷入别的事情，甚至，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多谢皇上。”叶芸没有任何的犹豫，眼神坚定的道谢。
……
叶芸从殿里走出去时，小和子正拿着一袋子茶叶在殿外候着她，轻声说道：“郡主这是要走了吗？这是皇上命奴才给郡主拿的茶叶。”
“好，谢谢。”
小和子往里面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郡主，如今你正得盛宠，宫墙内外谁人不羡慕你？谁人不想巴结讨好你？可你为什么偏偏要选这么一条路呢？郡主，你真当现在的局势只是因为一场红雪吗？”
叶芸笑笑的说道：“多谢你肯在这个时候跟我说这些，一步一步的来吧，人活于世，谁还不面对各种选择？生路还是死路，不走一走，谁知道呢？”
小和子也不知道是因为八卦，还是因为担心，他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那，郡主可是真的要与离王成亲？”
“谁知道呢？听天由命！”
小和子不解的看着叶芸，她已经转身走了出去。
“小姐，皇上怎么说？”
叶芸轻笑着摇了摇头：“滴水不漏的说话方式，不正是为君之道么？皇上没有给我退路，也没有让我有多余的选择。但是，我猜，如果慕容棠真的死了，皇上一定会把我嫁给慕容杰，这一点，不容置疑。”之前慕容诚的几次试探，都是因为这个。她甚至有一瞬间怀疑，慕容诚之所以待她这么好，只是为了将来把她送到慕容杰的身边去，做他的眼线。
罢了，现在想什么都是多余，救出慕容棠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走一步是一步吧。
小檀看着叶芸坚定的侧脸，知道这一次小姐是铁了心了，而且是不计一切后果。
她是第一次在小姐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小檀心里已经有了数，忍不住捂唇一笑，没被叶芸发现。看来，小姐是真的对离王动了心，只是她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叶芸心里有事，不若她之前在慕容棠面前表现得那般淡定自若，一个月，她并没有多少信心。
小檀见叶芸心事重重，便想到了另外一个话题，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小姐，你可还记得黎小姐？”
“你当我傻了么？这才不到一年，哪能把她给忘了？”
“听说她嫁给了南陵世子为妃，本来像她这样的名声，在京城已经传开了，女子如此，想要嫁人的话恐怕不易。但是这南陵世子非但没有嫌弃，反而还风风光光的把她娶进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