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战士的包围圈不断缩小,最后黑色的队伍延伸进了树林,形成了一个直径不到三十米的包围圈。
包围圈的最中央,马尔克斯和镜背靠着背,长剑指着黑色的队伍。看着对方连成一片的火把和黑色人影,他们已经可以预料到结局。被这么多人包围着,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别想活着离开。
“马尔克斯。”镜轻轻喊了一声。
马尔克斯微微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背后的镜。
镜压低了声音,说:“马尔克斯,爸爸说,你很有可能是一名妖术师。你和天羽大战二十多个杀手那天晚上,我也猜到了。我知道,即使马尔克斯面对再多的敌人,也能顺利脱离困境的,对吗?”
马尔克斯不知道镜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只好轻轻点了一下头。从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妖术师。只是,慢慢的,他发现自己拥有和母亲一样操纵植物的力量。而且,在黑暗里,他常常觉得自己的双臂里暗藏着一种神奇的力量。
“马尔克斯,等一下你一定要尽力冲出重围,安全脱离,好吗?”镜继续说,语气像是恳求,又像叮嘱。
马尔克斯望着包围住见习骑士们的黑影,轻声问:“你呢?”
“不要管我,只要你安全离开,我就知足了。”镜微笑着,笑得很凄婉,很绝望。
“一起活下去。”马尔克斯低声说。
黑色的队伍里,战士们让出一个缺口,两个银白色的身影从缺口里走出来,其中一个没有戴上头盔,而是把头盔抱在手中。当清醒的见习骑士们看清没有戴头盔的人的面目时,怒气再一次冲上了头顶。
名和用剑指着那个人大骂了起来:“加列亚,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的阴谋瞒不了所有人,总有一天,你会被碎尸万断!”
加列亚却很平和地说:“在帝洛要塞效力,我每一天都有可能被敌人碎尸万断。所以,我并不害怕死亡的痛苦。”
看到加列亚的平静,名和气得说不出话了。
趴在地上哭泣的那名见习骑士爬向加列亚,一边爬还一边喊:“大人啊,求求您放过我吧!只要您不杀我,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
见习骑士从名和的脚边爬过时,名和狠狠一脚踩在了见习骑士的背上。他踏住见习骑士,用剑指着见习骑士的后颈窝,大声说:“混蛋,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站起来,像个男人一样战斗,直到流尽鲜血!第二,马上死在我的剑下。”
另两名见习骑士突然扑在名和的身上,名和被扑倒在地下,拼命用拳头去砸压在自己身上的人。
趴在地上哭泣的见习骑士赶忙爬起来,向着名和吐了一口口水,不屑地说:“命都没了,你还做个屁的男人!”骂完之后,他赶忙跑到加列亚身边,卑躬屈膝地说,“大人,求求您,放过我吧,我愿意为您效劳。”
“混蛋!”名和气得大骂。
压住名和的两名见习骑士额头上被名和的拳头砸得通红,他们赶忙放开名和,也跑到了加列亚身边跪地求饶。
镜的牙齿咬得咯咯直响,恨不得马上冲过去宰了那三名见习骑士。
而马尔克斯只是冷冷地笑。
加列亚挥了挥手,三名黑甲战士走上前来,把他脚下三个求饶的胆小鬼拖到了一边。然后,站在加列亚身边的银甲骑士——也就是之前离开的那名重甲骑士——说了一声:“带其他八个人出来。”
黑色的队伍中,八名黑甲战士分别拖着一名见习骑士走了出来。筋疲力尽的见习骑士任由别人拖着,甚至连动都不动,就像一具已经冷却的尸体。
八名见习骑士被甩在马尔克斯与加列亚之间的空地上,黑甲战士丢弃那些活生生的肉体时,动作却不屑得犹如在扔掉垃圾。
加列亚看到“道具”都准备齐了,才慢吞吞地对包围圈中的见习骑士说:“你们都看到了吧?”
镜怒气冲冲地问:“加列亚,你身位王国的红袍骑士,竟然受人指示,残杀王国未来的骑士!”
“残杀?”加列亚冷冰冰地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手指从所有的见习骑士身上游过,“你看看,二十八名见习骑士,现在不都活生生的嘛?”
名和低吼了起来:“如果不是我们顽强抵抗,恐怕现在已经死在你酝酿已久的阴谋下了!”
加列亚摇了摇头,对名和说:“你说顽强抵抗?要是我记得没错,刚才骑着战马逃跑,而丢下了自己的同伴的九个人里应该有你吧?”
“我只是为了回雷霆城请求救援!”名和大声反驳,脸色有些微微发红。
加列亚慢慢拔出腰中的长剑,说:“但是,恐怕你还没有回到雷霆城,被丢下的同伴就已经全都死掉了吧?每个人都有对生的渴求,这一点没有错。但是,把自己卑鄙的欲望说得这么道义,似乎就不对了。”
“你……”名和满脸通红,再也找不到语言来反驳了。他不敢想象,加列亚这样的武夫,却和官场上的许多文官一样牙尖嘴利。
加列亚提着长剑,慢慢向名和走来。在离名和两米远的地方他才停下,对名和说:“你们之前不是要吵着练习实战吗?现在,开始。”
加列亚手里的剑突然向名和刺去,名和赶忙后退一步,却由于这一剑来得太突然,他的脚下不稳,向后倒在了地上。
加列亚笑了起来,“连站立都不稳,还想实战?你们这帮王国的蛀虫,究竟是怎样获得见习骑士的勋章的?你们究竟贿赂了多少官员?”
马尔克斯向加列亚走去,平静地说:“打败重甲骑士换来的。”
“就凭你?”加列亚轻蔑地扭过头,望着马尔克斯。
马尔克斯的脚步突然加快,长剑在身前划出一弯半月。加列亚顺手抬起剑,挡住了马尔克斯的长剑,紧接着马尔克斯左手的短剑又向加列亚的胸口扎去。加列亚平稳地后退了一步,抬腿踢在马尔克斯的手腕上,短剑差点从马尔克斯手里跌落。
镜也冲了过来,长剑在空气里划出一道轻响,劈向加列亚的脑袋。
站在一旁的重甲骑士赶忙拔出剑,想要为加列亚助阵。加列亚却大声说:“把剑收回去,让我教训一下这两个不自量力的小辈!”
两把剑同时挥向加列亚,加列亚却将剑横着举过头顶,抵挡住马尔克斯和镜的长剑。随后,加列亚手里的剑轻盈弹开两柄长剑,再从镜和马尔克斯的胸口划过。镜和马尔克斯的铠甲上立即多了一条伤痕,却没有伤到皮肉。
“如果我再多用一点力气,你们就负伤了。”加列亚冷冷地说。
马尔克斯双手挥舞着,长剑和短剑相继划向加列亚的肩膀。加列亚侧转身,镜的剑却又刺向他的胸口。他只好用剑击开镜的长剑,马尔克斯的双剑却在同时砍在了加列亚的护肩上。
加列亚赶忙向后躲开,护肩裂成两半,落到了他的脚下。
镜得意地说:“如果刚才马尔克斯多用一些力气,你的整条手臂都没了!”
所有的黑甲战士都在同一刻拔出长剑,铁器摩擦出的声音集合在一起,有些刺耳。马尔克斯还想冲上去砍杀加列亚,镜却拉住马尔克斯的手腕,他们退回到包围圈的最中间。
加列亚将长剑插回剑鞘,走回重甲骑士身边。重甲骑士恭恭敬敬地问:“大人,您没事吧?”
加列亚随意地笑笑,指着刚才跪地求饶的三名见习骑士,说:“你们三个,马上回营地准备四天的干粮,明天早上就可以回雷霆城了。”
镜的心里微微吃惊。刚才他们被包围了,却迟迟不见对方动手,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现在,听到加列亚所说的话,她才发觉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误。是的,这一次对阵,只是加列亚对见习骑士的一次试炼。可是,这一次试炼是在见习骑士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展开的,所以对见习骑士来说,就显得太残酷了。
加列亚又瞥了一眼依然躺在地上的八名骑士,说:“伤得不怎么重,怎么就不能动了?这八个人,暂时就留下来吧。另外……”加列亚说着,指着马尔克斯等人,“你们几个,算是合格了。但是,作为一个团队,你们仍然缺乏配合能力。还有,今天只是我安排的一次小战役,不要以为打败了几个重装骑士你们就应该得意。”
加列亚的话让镜觉得无比别扭。仿佛,伤了这么多人,死了这么多名重装骑士对于加列亚来说根本不重要。
名和不服气地喊了起来:“我抗议!你们用这么残忍的方式训练见习骑士,是王国不提倡的!”
加列亚对名和点了点头,说:“王国不提倡?那么王国提倡的是什么?像你们这些见习骑士一样,除了像个痞子一样打架什么也不会?或者像狗一样,见到敌人拔出了剑就赶忙跪地求饶?”
刚才还在哭泣的那三个见习骑士听到加列亚大人说出这句话后,哭得更加伤心了。
加列亚恶狠狠地说:“几十年前,我的导师让我和我的同伴不带任何攀爬工具爬上你们身后的山崖,对于你们,我已经很仁慈了!早点回营地休息,明天早上还有训练!”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重装骑士喊了一声:“收队!”
躺在地上的九名重装骑士都爬了起来,像没有受伤的人一样大步地走向他们的首领。其中一名重装骑士走过马尔克斯身边时摘下了头盔,大手在马尔克斯肩膀上拍了一下,说:“好小子,要不是我里面还穿了一层链甲,恐怕现在已经死掉了!”
马尔克斯把拳头放在胸口,向重装骑士行了一个骑士礼。
重装骑士会意地笑笑,回以马尔克斯一个同样庄重的骑士礼。
几个月的苦修之后,马尔克斯终于成为了一名真正的骑士,而这一天,只不过是翻开了崭新的一页,精彩的人生和更多的挑战还在等待着他,而他,作为一名真正的骑士,绝不会退缩,也绝不会止步不前……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