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天羽问马尔克斯。他的脸色有些发白，丢下长剑，双手捂在腰间，指缝中渗出了几缕缨红的鲜血。他慢慢弯下腰，最后单膝跪倒在了地上。鲜血一滴一滴落地地上已经凝固的血泊里，红得刺眼。
马尔克斯扔下剑，赶忙跑过去，扶住天羽。
天羽摆摆手，说：“我没事，你呢？”
“没事。”
天羽惊奇地看着马尔克斯，他的身上，竟然连一处小伤口都没有。他被困进楼道前马尔克斯就被几个黑衣人围了起来，没想到在几个人的围攻下，马尔克斯却安然无恙。在楼道里时，正因为担心马尔克斯，他才会一后时大意，没有注意防守黑衣人的薄刀。
“该死的东西，下手真狠。”天羽恶狠狠地说。
“他们，是谁？”马尔克斯问。然后，他走到一边，拔掉了一个黑衣人的面纱。
“不认识，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杀手。”天羽说。他相信，这些黑衣人一定不是一般的杀手。从他们的刀式以及配合的默契可以看出，他们一定训练有素。如果刚才自己没有退进楼道致使黑衣人无法形成包围，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成刀下亡魂了。
天羽想了一会儿，又问：“你真的不知道明鸾大人留给你的是什么东西吗？”
马尔克斯扭过头，望着脸色苍白的天羽，“不知道。”
“真是可惜，如果知道这帮杀手究竟在追寻什么东西，那么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找出幕后主使了。”天羽紧紧按着伤口，说，“马尔克斯，寞曾大人可能会来，我们要告诉他所有的原因吗？”
马尔克斯安静地摇头。
天羽正想问“为什么”，却马上制止了自己。从马尔克斯的眼里，他已经找到了答案。此时的马尔克斯，恐怕除了自己不会相信任何人了吧。也许，他认为这帮黑衣杀手可能是寞曾大人派来的，可能是释焰大人派来的，甚至，连马瑟尔顿大人都有可能成为被怀疑的对象。虽然没有任何理由怀疑那些关心过他的人，可是他却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放弃对所有人的信任。
“你认为会是谁害你呢？”天羽问。
马尔克斯依然只是摇头，然后，慢慢地说：“不是害是。他们想，得到东西。”
街道上，传来了清脆的马蹄声。声音开始还只是细细碎碎，渐渐的，越来越响，越来越近，甚至已经可以清楚地听见马背上的骑士盔甲的契合处擦出的轻响。
和天羽想象中一样，寞曾大人亲自带队来了。
寞曾带着一队人走进门厅，当他看到厅中满地的尸体和血迹时，眉头紧缩，轻轻吐了一口气。
“大人。”天羽依然单膝跪在地上，轻轻喊了一声。实际上，他很不愿意对寞曾行这么大的礼。但是，此时两条腿已经麻了，失去了知觉。
寞曾大人说：“先把他们带去治疗，剩下的人检查一下这些尸体，看看他们有没有留下线索。”
天羽被两名骑士抬了起来，马尔克斯看着走近自己的骑士，轻声说：“我没有，受伤。”
寞曾大人盯着地上尸体的目光忽然停在了马尔克斯身上。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的杀手攻入，连天羽都受了重伤，马尔克斯却完好无恙。
一名骑士走了进来，向寞曾大人行了一个礼，声音低沉：“大人，街对面，他们都死了。”
寞曾大人盯着骑士的脸，大声说：“没有人听到他们发出的警报！”
“巷子里，他们全都靠在一起。所有人的剑都收在鞘里，看上去……”骑士迟疑了一下，才说，“看上去，他们还来不及做出丝毫反抗，就在同一时间被敌人砍杀。”
寞曾的脸紧绷着，望着门外，拳头握得很紧。
天羽被两名骑士放到战马上，他对身边的两名骑士说：“楼上还有两具尸体，麻烦转告给打扫战场的同伴。”
一名骑士点了点头，回到房子里，而另一名骑士坐到天羽身后，战马向长街一头跑去。
两名骑士把楼上的尸体也拖了下来，二十多具尸体摆满了一楼的门厅。血的腥味，浓得让人不得不捏住鼻子。
马尔克斯却站在累累尸体的中间，被血液染成暗红色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他的漠然，让检查尸体的骑士看了不禁觉得心中压抑难忍。
“马尔克斯，过来。”寞曾大人对马尔克斯挥了挥手。从马尔克斯的脸上，他找不到一丝惊恐，慌张。仿佛，躺在脚下的，只是一些小型动物的尸体，和他没有丝毫关系。
马尔克斯慢慢头到寞曾身边，寞曾取下了马尔克斯的头盔，凝视着马尔克斯的双眼，心中微微颤动。和他的预感一样，马尔克斯在天羽家中。和他预感中一样，当自己再一次见到马尔克斯的时候，孩子的浑身挂满了血迹。
但是，又和预感中不一样，马尔克斯不是在雷霆城中疯狂地杀戮，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将一帮黑衣杀手斩倒脚下。
“没事了。”寞曾大人说。说完之后，却又发觉自己这句话的多余。这样的话，似乎只适合安慰那些被鲜血和杀戮惊吓到的孩子吧。寞曾大人再一次扫视了一遍地上的二十多具尸体，有些不敢相信这些能够瞬间使一个小队紫袍骑士瞬间毙命的杀手永远躺在了天羽和马尔克斯的脚下。
“中途有人来帮助你们吗？”寞曾问。
马尔克斯盯着寞曾大人，微微摇头。
“你真的没有受伤？”
马尔克斯摇头。
“这些人为什么杀你们，你知道吗？”
“不知道。”
寞曾大人点了点头，他知道，马尔克斯在说谎。如果他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杀他，不知道这些人会来杀他，那么他一定不会提前换上盔甲在天羽家等待杀手的到来。
寞曾大人却不再说什么，而是拍拍马尔克斯的肩膀，说：“把铠甲脱掉，洗去脸上的血，然后回家吧。”
马尔克斯洗掉了脸上的血污，将盔甲放在门厅的角落里。然后，寞曾大人叫了一名骑士送马尔克斯回家。
看着马尔克斯骑乘的战马跑远了，寞曾大人叹了一口气。他不知道马尔克斯为什么今天的表现会这么古怪，为什么葬礼后没有回家，而是躲在天羽家中。最重要的是，他究竟为什么不告诉自己真相。
“马尔克斯不相信我吗？”寞曾大人望着马尔克斯消失的街头，自言自语，“报应吧，我不是也不相信他吗？甚至，我以为他是一个带着浓烈噬血欲望的孩子，派了一个小队的骑士监视他，而且还下达了武力镇压的命令。”
寞曾大人轻轻叹息。马尔克斯在自己家住了两年，自己却只是把他当成马瑟尔顿大人托付的任务，而根本没有真正接纳这个“儿子”。而马尔克斯也一样，在寞曾的家里生活了两年，却从来没有融入过这个家庭。
一名检查过几具尸体后的骑士站起来，走到寞曾身边，说：“大人，没有从尸体身上找到任何痕迹。”
寞曾点了点头。他根本没有对尸体能够提供什么线索抱以希望，因为他坚信，训练这些杀手的人，一定不会让自己的手下暴露自己。
骑士接着说：“但是，除了门外被弓箭射杀的那具尸体外，我们在其他尸体上找到了四种伤痕，其中的一种伤痕是杀手自杀所造成的，第二种是被盾击造成的。”
寞曾大人看着骑士，不知道他所表达的是什么意思。剩下的两种伤痕，应该是羽和马尔克斯留下的吧——不，不对！寞曾大人忽然看到了天羽和马尔克斯留在地上的两柄剑。他们所使用的剑都是骑士专用的长剑，那么留下的伤痕也应该形状相似。
骑士说：“剩下的两种伤口，一种是骑士标准剑留下的，而另一种，应该是刀伤。”
“刀？”寞曾大人盯着地上杂乱散落的薄刀，问。
骑士会意地点点头，说：“但是，不是杀手所使用的薄刀。从伤口来看，那种刀应该比杀手所使用的刀稍厚。而且，那种刀很锋利，刀手的刀法很快。楼上的两具尸体都是那种刀留下的。”
“好，我知道了。把现场清理一下，尸体全都运走。”寞曾大人对骑士说，然后就离开了天羽的家。
※※※
马尔克斯回到那个居住了两年的家时，镜还没有睡觉。一楼门厅的灯火依然在灯台中燃烧，橙黄色的火光微微摇晃，照满门厅。
仆人在马尔克斯身后关上了门，坐在椅子上的镜已经站了起来，她望着马尔克斯，恬静地笑。然后，就向两年前马尔克斯第一次来到这个家时一样，她跑到马尔克斯身边，双臂吊在马尔克斯的脖子上，把马尔克斯抱得紧紧的，眼中已经漫上了几滴泪花。
“镜。”马尔克斯轻声喊着镜的名字，却和从前一样，双臂自然地垂下，没有抱住镜。
“马尔克斯，你没事吧？”镜的脸靠在马尔克斯的胸口，她听到了马尔克斯那颗心平静的跳动声。
“没事。”马尔克斯望着镜的侧脸，心中不禁苦涩难堪。今天发生的事情太突然，自己之前根本没有预测到。就像天羽说的一样，自己做事太冲动，换来的是极其危险的后果。
他原本不打算回到这里了，可是自己却被寞曾大人派遣骑士送回了这里。他不知道，那些刺杀自己的人会不会跟来这里，把杀戮带给这个给过自己温暖的家。
他猜不透敌人的想法，但是却清楚地知道，现在的自己，是一把危险的双刃剑。
马尔克斯的手慢慢抬了起来，抱出了镜纤细的腰。
镜微微愣了一下，接着头在马尔克斯的胸口靠得更紧了。白皙精致的脸上，一抹红云悄悄渲染。
可是，马尔克斯却抱着镜的腰，将镜向外推开了。镜的手臂从马尔克斯的脖子上慢慢滑下，心中有了几分失落。她望着马尔克斯的双眼，却看不透此时的马尔克斯在想什么。
马尔克斯把镜推到离自己一步之外，赶忙抽回手，对镜微微点头。
镜的嘴唇轻轻动了一下，“马尔克斯……”
马尔克斯却从镜的身边走过，走进了楼道。
镜望着楼梯口，脑子里突然流过了一个想法，这个人，真的是马尔克斯吗？可是，为什么他给自己的感觉却是那么陌生？
马尔克斯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关上了门。房间里没有灯火，窗户也紧闭着，因此没有一丝光亮。在马尔克斯关上门的瞬间，忽然发觉房间里还有另一个人——他看不到，也听不到对方的气息，可是心中的感觉却很清晰。
马尔克斯熟练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剑，侧着头，努力在黑暗中寻找那个神秘人。
“是我。”影子的声音从窗户边传了过来。
马尔克斯的头猛地转向窗户边，虽然听出了是影子的声音，可是手里却依然握着剑，没有放下心中的警惕。
“我等你很久了。”影子说着，用长刀拨开了两扇木窗。一束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投进来，将一小块地板照成了银色。
他在这里等自己？难道有什么话要告诉自己？可是，为什么刚才在天羽家的时候不告诉自己呢？马尔克斯很疑惑，甚至觉得影子有些多此一举。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影子是不希望天羽听到他将要说的话吧。
“认为我是敌人吗？”影子看了看马尔克斯手中的剑，问。
马尔克斯没有说话，而是猜测着影子的真实身份，以及一次次帮助自己的目的。
看到马尔克斯依然把剑横在身前，影子笑了起来，“真是有趣。如果我真的想杀你，你认为仅仅靠这把短剑就可以阻止我吗？如果我真的要杀你，两年前你还没有来到雷霆城的时候你就死掉了。”
马尔克斯将剑收进了鞘里，问：“你是谁？”
“那些人为什么杀你，你知道吗？”影子却不回答马尔克斯的问题。
马尔克斯迟疑着，在思索究竟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这个两年来总是在危难中帮助自己的神秘人。他觉得影子对自己没有恶意，可是却始终无法相信一个身份神秘的人。
影子看到马尔克斯的迟疑，笑着说：“当然，你可以不说，但是只要你告诉我，我便愿意为你解决。”
马尔克斯却摇了摇头。
“好吧，今天就到这里。也许，等到下一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愿意告诉我了。”影子说着，面向着窗口，准备离开。
影子最后的一句话让马尔克斯感觉到了恐惧和压迫力。他说下一次见面……那么下一次见面将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和今夜一样，与黑衣刺客周旋在生于死的边缘？下一次，黑衣刺客将袭击什么地方？会不会是这个家？
“等一下。”马尔克斯抬起一只手，叫住了影子。
影子慢慢转过身，带着一点调侃的意思说：“还有什么想和我讨论吗？”
马尔克斯对于影子的幽默话语却听而不闻，“明鸾大人说，给我一个东西，父亲给我的。”
“是这样啊。”影子没有丝毫的惊讶，很平静地说，“所以，明鸾大人逝世了，上午的葬礼前你就理所当然地把杀人凶手的罪名放到了我身上？”
“神庙，有人监视大人。我去了神庙，所以那些人想杀我。”
“没错。”影子点了点头，说，“你知道吗，昨天我去神庙，只是奉主人差遣，通知大人他已经被人监视住了。而且，是主人叮嘱我，一定要从正门进入，并且故意让奸细听到我对大人所说的话。”
影子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说：“主人派我去对大人说的那些话，实际上是说给奸细听的。主人以为奸细会因为我所说的话而乱了方寸，而把重心放到我的身上。可是没有想到，他们却这么快对大人下了手——我开始也和其他人一样以为大人是因为年老体衰而逝世，可是后来才发觉，大人逝世的这个时间，似乎存在着太多的巧合。”
马尔克斯问：“你知道，大人给我的是什么吗？”
“你去了神庙，难道就没有拿到那个东西吗？”影子问，却还不等马尔克斯回答，就点了点头，说：“如果你轻易就可以找出那个东西，那么神庙里的奸细又怎么会等到你亲自去取呢？”
“他们以为我拿到了，所以杀我。”马尔克斯说。
影子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大人想给你的是什么东西，但是我却知道，大人一定是对你说了关于那个东西的话才被奸细诛杀。”
马尔克斯微微低头，不再说话了。
影子看着马尔克斯，说：“很想知道大人准备给你的是什么吗？”
马尔克斯慢慢地点了点头。
影子的声音压低了一些，“明鸾大人曾在帝洛要塞任职二十年，虽然他只是一名祭司，战功却比许多骑士将军还要丰硕。任职期间，他从各族战士里挑选出了一批战斗力很高，而且战斗经验丰富的年轻人，组成了一个要塞中很特别的队伍。这个队伍只有三十个人，相当于戊坦军队编制中的一个小队，由大人直接领导。其间没有人见过这个小队的人抵御外敌，也没有听说过他们执行了什么任务，可是大人却一遍遍向要塞的士兵宣扬，这个队伍的战士值得所有人崇敬。”
马尔克斯不知道影子讲这些与明鸾大人给自己的东西有什么联系，但是却安静地凝听，凝听那个老人的故事。
“十八年前，大人突然向雷霆城发回信笺，在信中说自己的身体明显老化，向王申请调回雷霆城。王批准了，然后大人就成为了神庙的祭司长。而大人离开了帝洛要塞以后，他的那个特别队伍里的成员也销声匿迹了。一直到如今，没有人再见过那个部队。”
十八年前……马尔克斯的年龄，正好是十八岁。
那么，明鸾大人十八年前主动辞去帝洛要塞主将的职务，是为了帮父亲看守那件东西吗？为什么父亲要把那件东西交给明鸾大人？难道，他已经预知到了什么？难道他不能自己看管那件东西？
影子盯着马尔克斯，很突兀地问：“你今年十八岁？”
马尔克斯点了点头。
影子说：“我相信，大人的那个特别队伍一定还在帝洛要塞附近，而且，他们在帮大人看守着那个秘密。因为，大人是一个聪明人，他应该会料到自己会遭遇不测，所以绝对不会独自看守一个秘密。”
“那个队伍……”马尔克斯望着影子。
影子微微一笑。
“我明天去！”马尔克斯很激动地说，他恨不得马上找到明鸾大人所守护的东西，找出那些繁杂秘密的真相，也结束目前这种盲目的战争。
“如果你明天就去，不等于告诉了敌人，在帝洛要塞可以找到秘密守护者了吗？”影子摇摇头，说，“我听说你就快参加骑士考试了。在考试之后，你会成为一个见习骑士，如果到时候由我的主人暗中帮助，将你派去帝洛要塞见习，那不就更完美了吗？”
马尔克斯不得不承认，影子的提议很好。
影子对马尔克斯说：“你是用什么方法将杀手的眼光吸引到你的身上的？”
“一个茶壶。”
“茶壶。”影子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比两年前灵活了不少。那个茶壶在哪里？”
“天羽家。”
“好，我马上去拿那个茶壶。在你正式成为见习骑士到达帝洛要塞之前，我不得不确保你的安全——这是主人的命令。”
马尔克斯很担忧地说：“可是……”
“担心我死掉？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影子很不屑地说。
马尔克斯并不担心影子会死在杀手的刀下，因为他已经了解了影子的实力。可是，他却不愿把属于自己的危险推到别人身上，不愿给别人带去麻烦。
“这是主人的安排，我不能不从。如果有歉意或者谢意，我会代你转告给主人。”影子说着，一只手撑着窗框，身体轻盈地跃上了窗台。站在窗台上，背对着马尔克斯，他那黑色的袍尾被风轻轻牵动，显得更加神秘。他说：“你是一个很厉害的妖术师。”
黑色的身影从窗户上落下，平稳地落到地面。影子慢慢站起来，望着黑洞洞的窗口，轻声说：“十八岁……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
寞曾大人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释焰大人的家。
白发苍苍的老头并不因为半夜被吵醒而显得困倦或是恼怒，相反，释焰大人看上去和平时一样精神。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厚厚的红色棉衣，看上去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灯光下，寞曾向释焰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将他讲到马尔克斯有什么东西故意隐瞒他的时候，不禁叹了一口气。他回忆里马尔克斯回答自己的问题时，两只深邃的眼睛盯着他，眼神中表现的意志是那么坚决。
释焰微笑着，说：“你觉得对马尔克斯很失望吗？”
寞曾大人摇了摇头，说：“失望……其实，更多的是自己的失落吧。我以为孩子很相信我，甚至依赖我……我想多了，其实不是……”
“寞曾啊，对孩子，你还是不够用心吧。”释焰大人说，“不过，男人的心思毕竟不和女人一样细腻，让你照顾一个孩子，确实苦了你了。”
寞曾大人说：“大人，马尔克斯根本不相信……”
释焰大人摆了摆手，打断了寞曾的话，他慢慢地说：“不奇怪。才十八岁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而且在异类中生活了八年之久，虽然他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可是在他的心里，却有着难以逾越的沟壑吧。”
寞曾大人想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然后，他问：“那么大人，您认为马尔克斯为什么要欺骗我呢？还有，帮助他抵挡刺客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释焰大人笑了笑，说：“我认为，马尔克斯并没有欺骗你。只是他知道现在世纪还不成熟，所以才会对你有所隐瞒吧。刚才你说连天羽都受了伤，可是马尔克斯却没有受伤，这也并不奇怪。寞曾，你有没有听说过‘妖术师’？”
“妖术师？”寞曾睁圆了眼。
“兽人中的优秀职业。”释焰点了点头，“妖术师是自然与黑暗的驾驭者，并且不同于魔法师只善于魔法攻击，妖术师的格斗与法术攻击同样可怕。如果一个妖术师与二十多个芒族刺客战斗，那么双方的实力差距可以说是一只蟒蛇与一只绵羊。十年前我和马瑟尔顿大人进攻夜之岛，仅仅因为一个妖术师，优秀的红旗联盟骑士损伤无数。甚至，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妖术师顾及着身边的孩子，我们完全有可能全军覆没。”
“您是说马尔克斯是……”寞曾大人很不愿意把后面的三个字说出来。在戊坦国的典籍和传说里，妖术师常常被丑化为一种黑夜中到处吃人的怪物。很多年幼的孩子听到“妖术师”这个词都会感到无比恐惧，可是寞曾大人却不敢想象，那种吃人的怪物，竟然就在自己的身边生活了两年。
当然，寞曾大人知道传说毕竟是没有实际依据的传说。虽然他也明白妖术师与人类的魔法师战士一样只是战斗职业，可是却无法接受马尔克斯的战斗职业竟然来自于兽人。
释焰大人说：“你应该听马瑟尔顿大人和镜说过吧，马尔克斯是我和马瑟尔顿大人十年前从夜之岛上带去云威岛的。我想，在那之前，他应该一直生活在兽人中间。如果有一个很好的老师，那么要成为妖术师并不难。而马尔克斯的老师，应该就是差点让我们死在夜之岛上的兽人吧。两年前我给马尔克斯的那根残损的魔杖，就是那个兽人留下的。”
“可是，镜儿还说过，马尔克斯在云威岛上曾说想成为妖术师啊。”寞曾大人有些不能理解，如果马尔克斯真的已经是妖术师了，为什么会说出希望成为妖术师的话呢？
“如果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妖术师呢？”释焰大人笑着说。然后，他站起来拍拍寞曾大人的肩膀，说，“夜深了，快回去吧。不过，不要向孩子再说起今天晚上的事，更不要说起妖术师。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处世不深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