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者?”凯德说。她周围的单调黑色世界全然寂静。这肯定是个梦,她想。
“不,这不是个梦,”米拉萨说。“我希望它是。这一刻你也许离毁灭自己船上的每样东西和每个人只有几次心跳。在这里咱们有时间,比咱们在外面更多的时间,但并不太多。”
“这不可能是真的。我怎么会——”
“因为你接触了某些超过自己灵魂能控制的东西,”米拉萨说。“契约选择你的船之前并不知道,但……我们应该想到。我应该想到。有迹象的。总是有迹象的。我应该注意到的。”
“注意到什么?”
米拉萨低头看向自己右手珍珠白色的指甲。
“那些梦,凯德。那些梦半是记忆,半是觉醒。有时你时间节奏慢一拍的样子。你总是同时恐惧和愤怒,而且不知道为什么的样子。这些都是你的思维裂开,而亚空间找到它们,并试图更深涌入的迹象。”
“亚空间?但我不明白。我知道亚空间——它是……”
“它是你驶过并从未认清其本质的噩梦国度,凯德。事物……在其内部移动。”
“那仅仅是故事。它只是一种穿越太空的方法。”
“不。不,它不是。亚空间是能量,以及腐蚀,还有诱惑和仇恨。它是充斥着只想剥下现实的皮肤,并在其尖叫时吞下的怪物。那些力量也许可以被称为诸神,它们最小部分的力量是恶魔,而整体也许可以称之为混沌。这是真相。你不被允许知道的真相。”
“我从未——”
“有的,你有过,凯德。我见过它如肿瘤般藏在你的记忆里。你见过混沌,而处于此地,此时,如此接近正在发生的事情,最终将其带至你灵魂的表面。”
“这……”眨着眼,感觉好像自己能感受到脸颊上的眼泪,即使那里没有,她说。“这个地方……就像正在被淹没。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我看见了。”
“那是我们的错。此地的真实空间是被磨透的帷幕,现在某些恐怖的事正在发生,而亚空间正在尖叫。”她停下。“如我所说,我应该更早意识到。”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米拉萨笑了。
“好问题。答案是我没有时间,我也没有那力量。如你一般的突变者……好吧,你很强大,每亿分之一秒都变得更强。所以我最好的选择是试着帮你封闭它。”
凯德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张嘴留下的嘶嘶喘息。她转身去看。
“看着我,凯德,”那女人柔声说。
指挥官感到本能牵动着去看那声音的方向。
“看着我。是的,就这样,只看我。好的。”那个年轻的女人鼓励的笑着。
凯德吞了一口唾沫。它们再次出现了,那些幽灵船,寂静的走廊,柔软的……
那女人的眼睛盯着她,瞳孔又黑又圆。
“有三个,”凯德说,而她可以听到这些话里的眼泪和痛苦以及愤怒。“我们在‘山缘’中一个星系的边缘找到了它们——”
“凯德,停下。你必须停下。”
“我们因风暴脱离了巡逻航线。它们与船只相比更像废墟,严重损毁,因惯性而歪斜。最初我们无法从它们接收到通讯信号,但……但之后我们做到了——”
“停下来,凯德。别回到那里。这是它们侵入的路径。关闭——”
“有声音。很多声音。它们遍及信号范畴,它们是……它们是尖叫。我们朝最近的发射了一支探索队。我允许了。我想……”
这里非常安静。之前在太空船上,她从未感觉或听到过像那样的安静。
“凯德,求你了,我无法留你在这更久了。你需要转——”
“什么都没有,”她摇了摇自己的头。“没东西也没有人。甚至没有任何尸体或血液。空气还被困在船体内,但没人尝试去呼吸它。我们一个人都没找到,没人尖叫……直到我们抵达舰桥。”
嵌在柔软皮肤光滑墙壁上的脸,它睁开了眼睛。
“啊……神皇,救命……救救……我们……”它说,而地板和墙壁以及天花板随着它的喘息移动。
黑暗,如落幕般突然而迅速,而她周围的黑暗是一副自己舰桥的画面,但那是一副以破损钟表般缓慢速度移动的画面。热量和火焰在樱红色的波涛中蔓延过金属甲板。
“救救我们……求你救救我们……”
*凯德……*
她感到胆汁涌上喉头。头颅中的痛苦如同锤击。她需要……她需要……
在凯德的眼中幽灵船正泣出火焰和碎片,尸体从其伤口中蹒跚而出。
*凯德,停下。*呼唤她的声音仿佛来自远方的呐喊。*你必须停下,你必须听……你要听……*
“我们需要你……让我们……”
她想要停止它,想要在寂静中安眠,从头脑中扯走那些幽灵,能够放下。
“放下……求你救救我们……”
*凯德!*
一片烈焰包裹着凯德。苍白的热线围着她旋转,好像她灵魂里的缝隙泼洒出白色,而跟随着她的恐惧涌出。她升到空中。她下方的甲板闪着红光。卢诺少尉蹒跚后退,他的制服、头发和皮肤在其爆发时燃烧。靠近她隔间里的机仆开始点燃,血肉甚至在它们试图终结自己功能时被烧熟。红色壳甲的士兵们开火了,激光失在他们上空的火焰化身汇集。它们如掷入飓风的石头般旋转散开。舰桥上的其余船员正跑着躲避热源,他们的衣服在冒烟,他们的肺部填满了灼烧的空气。子弹在他们手炮的枪膛里殉爆。
在她盲目情感的茧中,凯德咆哮,而亚空间的火焰随她咆哮。情感充斥着她并洒入世界。她曾经感受过的每一丝恐惧,她珍惜并被否认过的每个希望,仇恨比理性更加强大的每个时刻:这一切都涌向她,亮得盲目,涂抹着血与火的颜色。
她再次成为了孩子,被自己的保姆推过高门,去见一个穿着蓝银色制服用冰冷目光看着她的女人。
“向你的母亲打招呼,凯德,”保姆说。
一道冲击波自她散出。指挥甲板的护板撕裂,旋转着飞入空中。人类舰桥船员畏缩和奔跑。
面前的走廊充斥着烟雾和尖叫时,她是一个感觉自己双手在剑柄上颤抖的队长,一个甲板领班从其中走出,挥舞着活塞扳手,而她正在用自己的剑向前刺去,她捅和砍的时候尖叫着恐惧与愤怒,并感觉到利刃砍进肌肉和骨头里,不知怎么她还活着而且还在尖叫。
舰桥射手之一在控制台边缘举起自己的手炮。他手指扣动扳机的同一时刻,身体摔到地板上。铠甲和骨头折断。传感力量将他拽到空中,用拳头挤熟透水果般碾压着他的身体。
她站在格雷特上将前面,当崭新的指挥官领章在自己衣领上闪闪发光时,她听到舰队军官们的喝彩。她脸上止不住的笑容里放射出热情的骄傲。
一波波的热量和压力拉扯着舰桥甲板和立柱。金属嘎吱作响。凯德的意识在画面间闪烁,她的感官被淹没。
在舰桥的范围之外,她用穿透金属和血肉的眼睛观看着。她看到数以千计船员的意志如黑暗灵魂海洋中的烛光。高处于巡洋舰船脊的指挥官们,思维转动如半镶嵌的齿轮。下层甲板水兵的汗水悬在空气中,每一滴内的分子如关在瓶子里的昆虫般嗡嗡作响。她可以改变他们,她意识到:她可以选取现实的下一个瞬间并重塑它。她所要做的就是沉浸其中,按自己的意愿绘制现实的界限。这都由她的力量来决定。
这……凯德想,这一定就是神圣。
“凯德。”穿绿色的女人站在她面前,冒出火光的灰色烟雾在她身后沸腾。她苗条的体态被灰烬,以及让血流到丝绸长袍上的伤口破坏。“凯德,请聆听。”
凯德感到一股困惑扫过她。穿绿色的女人在暴风雪般的碳渣抽向她时举起双手。她正观看世界之外的某个地方,金属截断并熔化。
“你必须听,”奋力向前,那女人说。“我不是来和你战斗的。我打不赢你。但我能帮助你。”
凯德颤抖。疑惑在她体内沸腾。穿绿色的女人如同被攻击般畏缩。她的皮肤上裂开口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