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恢复后,七月告别了李霜儿,继续一个人的旅途。
小和尚与七月再见已是二十年后!
小和尚褪去了稚嫩,多了些沧桑。说是修行,不如说是寻人,他找了无数个她可能会出现的地方,可妖魔鬼怪碰到不少,却独独不见她的踪影。无数个夜晚,他都在后悔中度过。
空旷的坝子里,横七竖八地叠着尸体,有人忙着点火焚烧。
他问这里发生了什么,有人回答他说,这里不久前爆发过一场恶疾,整个村子的人都染了病,死的死,逃的逃。他双手合十,拨着佛珠,念了往生咒,超度了这些死者。
他给那些还有一口气的村民诊了病,眉头越搓越紧,抱着试试的心态给村民熬了药汤。
黑云遮月,大地不见半点星光。七月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走进了破败不堪的房内。
悲喜交加的七月伸出手将他的眉头抚平,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气味,既真实又遥远。
七月手起刀落,鲜血淋淋的尾巴掉落在地,七月险些痛晕了过去,摇摇晃晃捡起尾巴许了愿,便化作一缕白烟飞进了药罐中。
做完这一切的七月深情的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无羁,拖着沉重的身体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清晨,惊醒过来的无羁慌忙爬起,给村民们熬药,无意中瞥见了地上的一串血迹,他将药材放进药罐中,跟着血迹来到了后山。再三考虑之后,他还是返回了村中,将熬好的药喂给了村民。
只见不多时,村民们竟全好了,纷纷向他致谢。
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背着包袱扔下村民,不顾形象的冲向后山。寻着血迹穿过荆棘林,在一处草丛中看到了一只受伤昏迷不醒的四尾白狐。无羁垂下眼帘,略显失望,但还是捡了一根枯枝,小心翼翼的戳了戳白狐。见白狐没反应,他找出伤药,洒在了它的伤口上。一边上药一边感慨,“听说狐狸一条尾巴要修炼一千年,一条尾巴就是一条命,你现在断了一尾,也就算死过一次了。也不知道那只小狐狸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烈日炎炎,晒的人头晕眼花,他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抱着狐狸躲进了树阴下,盘膝而坐,念经诵佛。
梵天寺中,小和尚拿着扫帚扫着满地的枯枝败叶,一只小狐狸从树上跳了下来,学着他的模样,扭着屁股,把尾巴当扫帚,模样滑滑稽至极,“小和尚,你将来长大了想干什么?”
小和尚放下扫帚,将狐狸抱到一旁,“我想成佛,普度众生!”帮它将粘在尾巴上的枯枝一点一点拿掉,“你好好在这里呆着,别乱跑了。”
小狐狸耷拉着脑袋,“可是我想帮你啊!”
小和尚摸了摸它的头,笑道:“不用你来帮,不然被师父看到他又要说我了。”
“那你成佛了会不会不要我了。”小狐狸期待的看着小和尚。
小和尚拍拍胸脯,信誓旦旦,“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丢下你的。”
七月醒了过来,往事历历在目。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将七月拉回了回来,她抬头,看着笑眯眯的无羁心中一惊,拔腿就跑。却被无羁抢先一步,被他抱住了。
“别乱动,你的伤还没好呢。”无羁敏捷的躲过了狐狸袭来的尖爪,阵阵后怕,要是被这么长的爪子抓到可不是开玩笑的,轻则皮开肉绽,重则一爪夺命。
七月也是心有余悸,还真怕因自己的一时生气就伤了他。趴在熟悉的怀抱中安静了下来,明知他不愿接受身为妖的自己,但自己依旧放不下他。‘只要自己不变成人,他就不会害怕。’这样想着,七月放下了戒备,享受着久违的触感。
“我以前也有过一只小狐狸,也和你一样,全身雪白,可乖了。”无羁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后来我把它弄丢了,再后来我就再也找不到它了。”
七月一怔,想不到他竟找过她。她想告诉他,她就是那只小狐狸,但她又不敢,她怕他又再一次将她赶走。
此后数年,大名鼎鼎的无羁法师在江湖名声大噪!听说他降妖除魔,治病救人无所不能。听说他身边总是带着一只白狐,对白狐视若珍宝。
万亩桃花,灿若云霞,清风拂过,簌簌凋落,落英缤纷。一僧一狐在花间穿行,狐狸上蹿下跳,难掩喜悦之情。和尚辣手摧花,编了花环戴在了狐狸的头上,狐狸摇了摇尾巴,爬到树上,选了一朵开的正艳的叼着下了树,跳到了和尚的肩膀上,别在了耳后。和尚将狐狸抱在怀中,摸了摸耳边的花,竟也不恼。
夜已深,七月睁开眼睛,偷偷瞄了一眼呼吸匀称的无羁,跑出了破屋。
月亮躲进了云层,四周便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空中出现数十道紫色闪电在云层中翻滚,忽然狂风骤起,树枝摇颤,桃花残落。七月脸色煞白,在林中寻找藏身之所。闪电一道接一道的落下,仿佛长了眼睛一般追着七月。七月往哪里跑它就往哪里劈!七月左躲右闪,躲过了三道雷电,还未等它喘息,数道天雷接踵而至。
被雷声惊醒的无羁习惯性的摸了摸身旁,借着闪电的亮光,无羁迅速坐起,跑出了屋。白日的桃花林仿佛妖魔降世,天空雷鸣电闪,地上火光冲天。无羁知道肯定是有妖怪在渡劫,他顾不得其他,跑向了桃林,心中祈祷千万别是小狐狸。
看不清路况的他被树枝刮破了衣服,摔了好多个跟斗,膝盖红肿,满身泥泞,依然速度不减,奔向雷电聚集处。
无羁睁大眼睛,不顾落下的数道天雷,将奄奄一息的狐狸护在身下。天雷无情的打在他的背上,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滴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天雷威力丝毫不减,一道接一道的劈了下来。他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抱紧了怀中的狐狸。
“七月,若有来世,我娶你如何,不论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