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大叔是个奇怪的人,村里的人都是这样说的。大叔是很多年前来到这里的,自己一个人走到村口,问可不可以住在这个村子。但是每个人都不喜欢大叔,大人说他整天神神经经的,会教坏小孩子的,就总是对小孩说大叔很可怕,于是小孩子也跟着不喜欢大叔。
不过大叔似乎一点也不在乎,村里人排斥他,他就一个人乐呵呵的住在村尾的那个破庙里。从早上到晚上,从春天到冬天,大叔就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那个屋顶漏雨,四壁破败的庙里,没人在乎他饱不饱,暖不暖。
……
少年没有名字,硬要说的话,有个小名,叫“三伢子”,他记得有人这么叫过自己。少年是个孤儿,也许是吧,但总之没人知道他父母是谁,他六岁的时候出现在村口,一个人抹着眼泪,抽抽搭搭的说自己找不到爸爸妈妈了。
从那以后少年就住在村口的破草房里,刚开始的时候村民们看他可怜,于是总给他送饭,后来他大些了,村民们也懒得给他送了,毕竟自家还不够吃的。于是少年也渐渐成了游离在村民外的人,没有人在乎他。
大叔和少年开始是不认识的,甚至不知道有对方这么个人,他们不是一年来的,而且一个住在村头一个住在村尾,就是出去找吃的也不往一个方向去,正好相反。
但是后来他们认识了,少年那天抓野兔的时候追着兔子绕了个圈跑到村尾那边的林子去了,大叔那时候正在小解,然后就这样,他们遇见了。这是个有点尴尬的初见,而且兔子也跑掉了。不过大叔又抓了四只兔子回来,他们一起吃了烤兔子,大叔吃了三只,少年吃了一只。
那天晚上,大叔带着少年爬上了破庙的屋顶,躺着破碎的瓦片上,看着星星。
大叔问:“你叫什么?”
少年说:“三伢子。”
“你这个不好听啊。”大叔听完说。
“……”少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索性不开口。
“我给你改改吧,”大叔也没有等少年开口,就自顾自地继续说了,“改成三牙吧,把那个子去掉,一二三的三,牙齿的牙,是不是好听多了?”
“是。”
少年定定的盯着满天繁星,这样短短的回答着。
大叔又说:“还差个姓,我给你想想,要不跟我姓吧,姓许。”
“可以。”少年的回答仍旧很简单,他那时在心里想,原来这个奇怪的大叔姓许啊。
对的,那时候即使是在初识的少年眼里,大叔也是个奇怪的大叔。
“那你以后的名字就是许三牙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叔似乎很开心的样子,也许是太久没人和他聊天了。
“嗯。”
我以后就叫许三牙了,少年这么想着,也笑了,是个僵硬的笑,似哭似笑的。他平时没笑过,以至于一个简单的笑也那么难看。
于是,那天,大叔和少年就这样见了面,又互相认识。两条永不相交平行线,突然开始渐渐向对方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