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雷一身疲惫的回到出租屋时,已经是半夜。
房内没开灯,却有浓浓的烟味。
他知道彭国宇肯定还没睡。
“彭,为什么不开灯?”
啪的一声,灯亮了。
只见彭国宇面色苍白的躺着,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黑夜会让人觉得放松。”
尚雷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异样,“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彭国宇从床上坐起来,“江小鱼的情绪怎么样?”
“昏厥了被送进医院。”
彭国宇心疼的闭上了眼,“真是难为她了。”
“彭,我们都已经尽力了。”
“嗯,雷哥你辛苦,先去休息吧。”
“好。”
尚雷是个简单的人,有一说一。
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会多想。
尚雷去了洗手间后,彭国宇将枕头边的一个病历卡,撕的粉碎,扔进垃圾桶里。回手又将烟灰缸也倒了个干净。
老天爷,真会开玩笑。
刚给了一点温度,又即刻将人打入冷宫。
江小鱼在医院里躺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得知刘锦在重症监护室时,她无力的点点头,便蹒跚着离开了医院。
走到门口,顾翼然从后面追了上来。
“小鱼,刘锦出事,我们都难过。但事情也不能全怪小坏。”
江小鱼笑了一声,刚刚还无力的人,此刻又咆哮起来:“是不能全怪他,怪你们。是你们把她拉进这个漩涡。”
这个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的,可还是得硬着头皮。
“我们当初只是想让她来陪你,并没有!”
“哈哈哈!”江小鱼大笑起来,“说的好,小锦变成今天这样,是因为她认识了我。安丰去世,也是因为我。说的好啊。”
人有点癫狂。
常来也赶了过来,“老顾,现在什么也不要说了。”拉住江小鱼的胳膊,“我先送你回去吧。”
后者拿开了手臂,自讽的说道:“不用了,我是个不祥的人。”
说完,直接走开。
外面秋高气爽,天气晴朗,太阳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江小鱼拦了一辆出租车便回了家。
她要收拾东西去吴江,看望刘锦得父母。
到了家门口,发现彭国宇在等她。
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谢谢你,要不是你,人只怕到现在也救不回来。”
彭国宇没直接回她的话,“你现在好点了吗?”
江小鱼眼泪簌簌往下掉,呜咽道:“我这辈子都不能好了。”
彭国宇将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心疼的拥住她,:“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吴州在在莲城临边,乘车很方便。
刘锦家住在一个安静的小镇上。
狭窄的小路两边,种满各种各样的花草。
大概南方的小镇都是这样的,这里和外婆住的西江很相似。
三轮车司机是本地人,自豪的夸着他们这里有多好。
江小鱼微抿着嘴角,其实,在这种小镇里也挺好,无风无波,平平安安。
平安。
心又被挖了一下。
彭国宇坐在她旁边,想抚她的头发,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转而落在她的肩膀上。
江小鱼回过头来,看看他,依旧未说话。
刘锦妈妈,出来扔垃圾,正好看见江小鱼。
“丫头,侬咋来啦?”
亲切的吴侬软语。
“刘妈妈,我想你啦。”
抱上去,就是一阵耳鬓厮磨。
彭国宇在一旁看着,脸色也变得好看起来。
刘锦妈妈也十分开心,看到后面的彭国宇笑容更加深刻了。
“丫头,后面那个是男朋友啊,长的真帅哦。”
江小鱼回头看看彭国宇,“刘妈妈,那个是朋友啦。”
刘锦妈妈却不相信的笑笑,“来来来,都快家里坐。”
“老刘,侬看撒您来啦。”
屋子里传来了淳厚的嗓音,“阿拉老早就听到了,是鱼丫头来啦。阿拉小锦呢?”
江小鱼心里抽了一下,“阿叔,小锦最近出国忙啦,要一阵子才能回来呢。”
进了屋里,刘锦的爸爸在躺椅上躺着,脸色还算可以。
“阿叔,侬最近身体好点了哇?”
“好多了,阿拉小姑娘一来,就好更多了。”
屋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彭国宇拎着东西走了过来,“叔叔阿姨,这时孝敬你们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哈。”
刘爸顿时更精神了,“呀,鱼丫头都带女婿回来了哇。”
江小鱼又赶紧解释:“普通朋友,普通朋友。”
刘爸打趣道“好好好,普通朋友,普通朋友,哈哈哈。”
刘家的屋子是老屋,不大不小的院子里,种了很多东西。又柿子树,有石榴树,还有葡萄架。
“刘妈妈,这石榴都红了,应该可以吃了哇。”
刘锦妈妈笑得合不拢嘴,“丫头,还不能嘞,现在红的是皮,里面还省着呢,还得等十天半月的才能吃呢。”
江小鱼却有些迫不及待了,“好想现在就吃。”
刘妈妈嘿嘿笑道:“那还不简单,到时候你再回来吃就行了,都给你留着呢。”
太阳西斜,橙光的阳光洒满了整个小院,让整个人温暖起来。
那温暖善良的刘锦就是在这样的光辉里长大。
刘妈妈在厨房里烧菜,江小鱼要帮忙,却被责令不许动手。
没办法,江小鱼便陪着刘妈妈聊天。
“丫头啊,当时听说了你那个邵安丰的事情,我和你刘叔叔都替你揪心啊,现在看见又有一个那么好的小伙子跟着你,我也就放心了。哪天小锦也带回来一个,我和你刘叔叔啊也就安心喽。”
刘妈妈回头,却发现江小鱼已经泪流满面。
“啊呀,丫头,侬咋啦嘛?”
江小鱼已经哽咽,“没有,只是您提到了安丰,我突然就难过了。”
刘妈妈放下菜刀,走了过来:“哦吆,读不起啊,阿姨不小心说道了你的伤心事。”
这下,江小鱼哭的更加伤心了。
她没法告诉刘妈妈小锦出事了,心里万分纠结。
哭了好一会,江小鱼才勉强忍住哭声。
“对不起,对不起啊。”刘妈妈还是不停的道歉。
江小鱼更加揪心,明明该道歉的是她自己。
“妈妈,你不用道歉,真的。因为,我和小锦一样,都是你的女儿。”
刘妈妈开心的看着她,“乖孩子,我的好女儿。咱不哭了哈。”
吃了顿便饭,二人就离开了刘家。
走到了村口,刘妈妈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孩子,把这两本外语书带给小锦,听她说,她老板对她很好,她要好好学习,要对得起老板的照顾,呐,把这书给她,让她好好学习。”
江小鱼眼眶一酸,但还是忍住了。
“好的,等她出国回来了,就给她。刘妈妈快回吧。”
“嗯,你路上小心点哈。”
告别了刘妈,江小鱼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彭国宇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尤其是原来那么活泼俏皮的孩子,现在却把一切抗下来。
心里一阵阵的疼。
他扶起她,搂在怀里。
“好姑娘,有些事不在你的控制范围,不要太自责了。”
话是这么说,可怎能不怪自己?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池怀也不会找来刘锦。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自己,教她如何不愧疚?如何不自责?
夕阳落下,余晖拉长了那一团身影。
可是,那个蹲下失声痛哭的女孩,却牢牢的印在了心间。
回到莲城市中心,路灯都已经亮了起来。
秋夜风凉,江小鱼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孤单。
今天是周五,路上看到不少一家三口出来逛街团聚的。
她开始想念从前。
那段家人都在身边的日子,根本就没有烦恼,更不知道什么是忧伤。
“小鱼,这段时间,他们肯定都忙着照顾小坏,如果你觉得闷,可以随时找我。”
“好。”
彭国宇送他她到家门口,看见顾翼然也在。
后者看到他眼神有一丝不悦,却立即消失。
“大哥,这次小坏能救出来,全靠你啊。”
“自家兄弟,何必这么客气。”
“好,小坏已经苏醒了,身上的伤也都是皮外伤,需要静养,国宇哥有空,可以去陪他聊聊天。”
彭国宇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好,我会的。”
说完便和江小鱼告别。
看着彭国宇走远,顾翼然才开始和她说话。
“你怎么回事,今天下午小坏一直在找你。”
江小鱼径自过去开门,声音空灵的传来:“你们以后都不要来找我了,我是个不详的人。”
顾翼然一听这话就心塞,“你能不能别这么说,你知道小坏有多担心你吗?”
江小鱼不想和他理论,“我累了,过段时间,我会考虑搬家,你们也都不要找我了。”
顾翼然上前一步,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嘴巴气的张了张,想想说了江小鱼也听不见,只得气的把话咽回肚子里。
池怀打电话来,问他找到江小鱼了没。
他本想说没找到,但是一想骗他没意思,就实话实说。
“她好像还在怪我们。”
病房里,池怀很是无奈。
“她怪我们也好,恨我们也罢,确实使我害了刘锦。”
顾翼然真是无语了,牙龈痛痒。
“你也是受害者,还你和刘锦的是曹淳佳和沈青岩,咱么现在应该团结起来先废了那俩人,你们再闹!”
确实,现在曹淳佳和沈青岩十分得意。
“你确定现在江小鱼和池怀彻底完了吗?”沈青岩看向曹淳佳。
“当然,有刘锦这个神助攻,她们不完也得完?”
沈青岩没听懂她的话,“什么意思?”
曹淳佳得意的从包里拿出一个光盘,“把这个寄到江小鱼的手里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