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臻联系了艾薇,让她以最快的速度帮自己调查一下那个车牌号。
很快,艾薇便将车主信息发到了秦臻的手机上。
此人与陆氏有商业上的往来,虽然没有什么深交,不过,也算是老相识。
知道陆少南平安,秦臻的心也就彻底的落下。
她直接将电话打了过去,让他不要惊动陆少南,路上好好照顾一下。
对方从后视镜觑了一眼眉心紧锁,眸光幽深如同古井一般让人难以揣测心中想法的陆少南。
“好,你放心!”
自始至终,对方没有称呼自己一句“陆太太”,这也正合秦臻的心意。
她看了眼时间,快速上了车。
如果加快速度的话,半个小时后,她可以追上去。
只是,追上了又能如何?
他若是想要坐自己的车,不会突然下了车。
秦臻这一路上,心情沉闷的厉害。
终于看到了那辆车,秦臻的心狠狠的跳动了两下。
她隔着一段距离,紧紧的跟着。
终于到达江北,秦臻吁了口气。
然而,当她发现陆少南去往疗养院的时候,不由愣了一下。
她与陆母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不是恨,也不是怨,说不出是种怎样的感觉。
总之,她不太想看到陆母。
车子停下,陆少南不动声色的瞄了一眼跟在后边的秦臻,一言不发的进了疗养院。
秦臻将车停稳,犹豫了好久,方才跟了上去。
“妈!”陆少南直接推门进去。
陆母闻声,猝然回头看去。
当她看到了拄着拐杖的陆少南时,脸色蓦然变了数变。
“少南,你这是……这是怎么弄的?”
陆少南勉强冲她扯了扯唇,“妈,你最近还好吗?”
秦臻在门外,并没有进去,只是静静的听着。
“不好。”
“你在这里好好休养,我不希望你回去,并不是怕秦臻会有什么想法,而是怕你!”
这话猛然刺入耳中,秦臻眼睛微微瞠了瞠。
她一直以为陆少南是为了她考虑,担心她看到了陆母,会想起自己可怜的孩子,想起自己死于车祸的妈,不成想,他所做的这一切,只是为了自己的妈!
一时间,秦臻突然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陆少南。
他跟她说的那些话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
秦臻脑子里一团乱,根本就想不出,也不想去想。
很是疲累的坐在走廊外,甚至已经不想再去听陆少南接下来会跟陆母说些什么。
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陆少南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秦臻试了数次,想要敲门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可转念一想,算了。
她现在既然看不懂他,那么就等着他愿意让她看懂他的时候,再好好跟他谈谈。
直到晚上十点,疗养院要关门,护士进来询问他是否要留宿在这里,陆少南才一跛一跛的出了病房。
看到门口坐着的秦臻,他舔了下唇,“什么时候来的?”
这话,没有半分的温度,透着疏离。
“回去吗?”她不答反问。
陆少南冷下了脸色,“既然来了,却没有进来跟我妈打个招呼,秦臻,你真的是……”
他的话没有完全说透,不过,秦臻还是听出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无非是在说她不懂规矩,不知道尊重他妈。
她嘴唇翕张了数下,愣是发不出一个音儿。
她愣神的时候,陆少南已然向前走去。
眼见着他就要进电梯,秦臻急忙加快了脚步,在电梯门就要关上时,她伸手挡了一下,电梯门又向两边打开。
陆少南靠在电梯壁上,眸光清冷的睨着她。
秦臻看着不断降下的数字,“为什么突然换车?”
“那辆车更舒服。”
“陆少南,你看着我的眼睛!”
陆少南眸光微微闪烁了两下,最终,迎视上她一双写满复杂的眼眸。
“那辆车的配置还没有你这辆车好,你以为我是个好骗的傻子吗?”
她被压抑的久了,这句话就如同嘶吼。
陆少南眯了下眼睛,“秦臻,你非要我将话说的那么透彻吗?”
“什么意思?”她问。
他就要开口回答,“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一层。
秦臻就要伸手扶他一把,却是被他没好气的拂开。
手背上传来的痛让她有一瞬的愣怔,只讷讷的垂眸看着自己被拍红的手背。
直到他走出疗养院大门,抬手准备拦下一辆车时,秦臻终于怒了。
她大步追上去,将他拽到了车前,不由分说的将他推到了后车座。而后,用力将车门甩上,坐上了主驾。害怕他会再次下车,她落下了车门锁。
“秦臻,你有毛病吧?”
陆少南碰到了伤处,疼的一双修眉几乎拧成了“川”。
秦臻深呼吸,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然而,还是透着颤音。
“陆少南,我是有毛病,被你这样的态度快要逼疯了!”
陆少南睇着她,发出一阵低低的笑声。
这种压抑的气氛里,陆少南的笑声显得那么的违和。
秦臻眼底的不解越来越浓重,唇瓣翕张了两下,“你为什么笑?”
“秦臻!”陆少南敛去了嘴角的笑意,眸光也变得凌厉至极,“你当初一再跟我提离婚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否也快要被你逼疯了?”
秦臻眉心微微突跳了两下,“那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还需要我说的透彻,让彼此都尴尬吗?”
秦臻睨着他,嘴角一点点的翘起,笑容透着苦涩。
“所以,你现在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在报复我?”
陆少南没吭声,然,眸中的清冷已经给了秦臻肯定的答案。
她摇头,眼眶酸胀无比。
他一定是脑子不灵光!
可是,刚刚在病房的时候,他所说的字字句句都是在维护陆母,而她更好像是一个无理取闹的恶毒媳妇。
“秦臻,我就是在报复你!让你也尝尝这种滋味,怎么样?是不是很酸爽?”
秦臻的心痛到了极点,宛若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淋漓,冷风就顺着这道口子灌进去,全身如同坠入寒潭深渊。
“不是……”
陆少南在跟她开玩笑!
对,就是这样。
陆少南微微倾身,“秦臻,我们离婚吧!”
秦臻摇头,“陆少南,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如果不是遇到了很难的事情,他断然不可能会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陆少南轻呵一声,“秦臻,这段时间,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今天!”
秦臻攥紧双手,指甲深掐入掌心的痛却无法抵消心痛。
“陆少南,我会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秦臻语速极快的说完,开始发动车子。
这一路上,虽然她一直在努力的压抑着悲伤的情绪,然,脸上还是流下了两行清泪。
陆少南从后视镜看到了她的泪水,心口狠狠拉扯了一下。
她数次闯了红灯,然,她却浑然不知。
终于回到了别墅,秦臻迟迟没有按车锁。
陆少南也没有开口,两人就这样保持静默的坐着。
“陆少南,我们能走到今天真的不容易。”
陆少南攥紧双手,明明心痛如刀绞,却是极力的保持面容的清冷。
“当初经历了那么悲伤的一连串事情,我都没有轻易的放弃你我的关系,这一次,我也同样不会放弃。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在心里说我真的很贱,很傻,很没有尊严。但是,我也想告诉你。放弃爱你,我真的做不到!”
——放弃爱你,我真的做不到!
这一句话久久的回响在陆少南的脑海里,一颗心因为巨大的痛而不断的揪紧。
秦臻何时开了车门下了车,他竟然完全不知道。
当后车门打开,秦臻伸手过来。
陆少南盯着那只手看了好一会儿,忍痛一把拂开。
秦臻叹息一声,再度将手伸过去。
“秦臻,你是真的没有自尊吗?”
“我刚刚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你可以继续这样,如果你自己的良心能够过得去!”她说完,扶着他下了车。
陆少南瞬间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明明想好了恶语相向,却是在看到了她如此深情的样子,不忍再继续冷着她。
秦臻扶着他进了门,快速开了空调,“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用的食材。”
陆少南没应声,一跛一跛的踏上了楼梯。
她凝着他的背影,咬白了唇瓣。
陆少南进了门,不顾伤痛直接倒在了床上。
她这般深情以待,甚至说出根本就不可能不爱他,那么,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彻底的远离自己?
正在他思绪翻涌的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秦臻试着推门,竟没能推开。
她隔着房门轻声说道:“面条给你搁在外面了,你记得吃。”
陆少南还记得秦臻最拿手的就是鸡蛋牛肉面,也记得他最喜欢吃的就是她做的鸡蛋牛肉面。
然而,此刻,他却是害怕开门,害怕嗅到鸡蛋牛肉面的味道。
秦臻一直留意听着动静,迟迟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她不由得走到门口,将门稍稍打开一点。
面已经失了温度,也坨了。
她盯着那碗面,泪水潸然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