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说“现身”的时候,王爷没有想到这一点,想了一夜还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看来王爷还不知道我有自己的影卫这件事,难道罗缨有意瞒着王爷的?
算了,爱信不信吧!
“你不是说你这身子骨早就硬了,跳不成舞的吗?”又是这副看似了然于心却还要装作无知的试探我的样子。
“比常人还是要好一点的,何况是在情急之下嘛!”不能上当了,少说点话吧!
“是吗?那再试一次给我看看!”王爷说着又一把抓住了我。
我腿软,恰巧就倒在了床上。王爷拽住我,欺身就上来了。这人还光着身子呢,就不能先把衣服穿上吗?
我吓得连忙要求饶,“好爷爷,别再玩我了。我知道错了!”
王爷拉着我的腿,往自己的背上去。他人本来就高大,我这细胳膊小腿的,根本伸不到他的头顶上去。
“说谎都不知道打个草稿,还是你觉得现在不是‘情急之下’了?”王爷说着就来扯我的衣服。
我哪里是他的对手,没两下就缴械投降了,把我脱得一丝不留。我虽然没羞没臊的习惯了,可第一次跟人这样“坦诚相对”,真的感觉好别扭。
而且这姿势——真的——太不雅了!
之所以不叫那三司救命,是因为一来现在青天白日的,他们一现身搞不好就会被人发现。二来王爷眼里分明蕴着的狭促恶意,就是想逗我玩的,再不像昨日看我时那直愣愣的恶狼模样。
“你不讲信用,你个鬼……”要骂人了。一边骂还一边哭了,眼泪都是现成的,从小学来的把戏,装的有模有样。
王爷是好人啊,果然把我给放了。他一丢手,我赶紧躲到了被窝里去。
“来人!”我还没藏好,王爷就叫人进来了。
这些人都是惯会服侍的,早就准备好在外面等着了,王爷一叫,她们立马就进来了。
“别,等一下!”我的哀嚎对她们来说基本上不重要。
我只能急急忙忙的缩回去,就看见王爷光洁的背部。你一个男的,好歹也要把衣服穿一下吧,要让这些小姑娘们情何以堪?
王爷还真够可以的,已经洗漱好,又特意的回到床上来。掀起我捂着脸的被子一角,作势就要来亲我。我紧闭着眼睛死命的往后缩,到底没有逃得回去,被他在脸颊上狠狠的啄了一口。
这家伙,太可恶了,这下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我家王爷也是有坏心眼的,不能小觑他。
底下人都笑了起来,差点就要敲锣打鼓的喜大普奔,“庆王和他的王妃圆房喽!”
好了,今天这一场戏,已经让所有人信了我们圆房了。床单和巾帕上的血迹,一夜的动静,我连我从前的清白之身都拾回来了。
我看着自己左手手臂上的一抹妖冶的红,心想,这又是哪一出啊!真够烦人的。
直到王爷走后好一会儿,佩兰才带着两个丫鬟进来服侍我起床。看着脸带憔悴和郁闷之气的我,她迟疑的问了一声,“你还好吗?”
我也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不想理睬。佩兰晚上一直都是睡在我的外间,而且她也是个特别警醒的人,里面的动静她可是听的一清二楚。就算她听见我和王爷说了什么,但看她现在的表情,肯定也是信了的。
“这个帕子要收起来吗?”有个丫鬟拿起了我给王爷擦脸的那个带血的绢帕,大剌剌的就那么拾在手上给众人看。
虽然是假的,我还真有些难为情,何况是知道缘故的。王爷的涵养还真是叫人猜不准,我往他脸上吐口水,他竟然能生生地忍住。我这么糟践他,他难道不生气吗?
于是我连忙红着脸喊道,“快点扔掉!”
底下人见我一向是没心没肺的,这会儿竟然娇娇怯怯的害起羞来,个个都笑得特别开心!
“罗缨呢?”佩兰给我梳洗的时候,我到底忍不住问了。这种感觉怪怪的,好像有些心虚,也觉得对不起她。
“近日她一直忙得很,一早就出去了。”佩兰回答。
“不在府上?”昨日我睡了一整天,她也没来看我,以前知道我在家,有空都会来瞧我的。
佩兰踌躇着,大概在拿捏用词,最后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我正还要问,门房报,“五娘来了!”
哎哟,我都把春晖忘了。
“夫人!”春晖一进来施施然的先给我请安。
我还在梳妆,便让佩兰扶着起身,一面也作出愁苦的模样,“真真是可惜了六娘,那么好的人,说没就没了。当时混乱不堪,我都没来得及多看一眼,实在是怕了那样的场景了,如今都不能提。”
我的心也真够冷漠的,就是对花花草草野鸡野鸭也不会如此的不上心。可我就觉得,这些人早死早超生,未必就是坏事。如若换成死了的人是我,只怕她们开心还来不及呢!
我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挤出两滴泪应应景,只可惜早上已然哭过一场,这会儿眼睛还在发涩。眼泪流不出来,只能徒做伤心,感觉看着更假。
春晖倒是实实在在的哭了,两只眼睛肿得核桃般大,一身素衣,连妆面都没画。
湘竹不过是个小娘,进府时间不长,身下又没一儿半女,更谈不上什么功劳。王爷都不当一回事,底下人更加不会上心了。这种晦气事,估计连她的尸身都进不了府的,随意找了个地方就埋了。好一点的给她立个牌位,但还有谁会来祭拜她呢?
春晖还在哭,估计已经哭了一天一夜了,大概也觉得同病相怜吧?只是她也没必要哭给我看啊,我可不会同情她。
再说我就是有心想找个和尚或是道士给她念经超度,这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到最后还不是要罗缨点头,才能安排人去做。再说,她要有怨也恨不着我,我才是无辜的。
“哟,五娘这是怎么了?我家夫人有喜事,大家都恨不得跑来道喜。我这急匆匆的赶来领赏,怎么一进来反倒有人哭了?怎么我家夫人同王爷感情好,五娘见不得吗?”
佩兰轻易不得罪人,看我为难,她也只是为难的表情。可秋穗是个嘴毒的,年纪轻轻也学着袁妈妈爱教训起人来了,如今她的腰板可更硬了。
春晖被秋穗一说,立马收起眼泪,只得赔礼道歉。
“想哭就哭吧,只是我也周全不了你多少。”秋穗不来大概我还不会把厌烦摆在脸上,她一来,我好像就忍不住的有些嫌恶。
早膳摆到了屋里来,我换了座椅坐到了食案前,佩兰先将一碗鱼翅汤放到了我面前(宋朝人开始食用鱼翅)。我早就饿了,这样的美味怎么能拒绝,一碗喝到底!
随后又连吃了两个牛肉包子,这才觉得舒坦了许多。一面吃一面还命令,“给我把那盘子里的桃子扔掉,又不能吃放在那干什么?”
“本来就是摆设,一来好看,二来给房里增添一点果香味。”又是秋穗在嘀咕,“不能吃,夫人不也吃了两个,也不嫌酸涩!”
“婢子猜到夫人大约是饿了的,晚间预备的膳食王爷回来瞧见了,说怕扰了夫人休息,就让退下了。后来也备下了点心果子,只等着夫人叫婢子们的。可是就一直没出声,婢子们也不好进来问。”
不要扰我休息,那王爷自己跑进来干什么?故意的,就是故意的。
“五娘怕是也没吃呢吗?坐下来一道用一点。六娘不在,往后你要觉得孤单就多往我这边走动走动,反正咱们住的近,我又是个不爱挑礼的人。”我说着就赶紧让秋穗添一套碗箸来。
秋穗只站着不动,到底还是佩兰接过外间婆子送来的汤碗。
“你也尝尝这鱼翅汤,美味的了不得。”看着春晖这期期艾艾的样子,我还真的吃不下。她一坐下,我就丢了箸儿。她见我丢了箸儿,刚端起的碗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哈哈!”我干笑笑,“太热了,要是能喝碗冰镇酸梅汤就好了。”快到六月了,用了一点热汤热饭,我又热了起来。有丫头在我身边打扇,我还是大汗淋漓,饿的时候还不觉得,吃饱了才觉得嘴里有些腻。
“再等等吧,一凉一热的对胃不好。纵然天热,也不能一味的贪凉。”佩兰拦着了,就是袁妈妈和娟姑姑在,她们也是这样劝我。
“这么快就想喝酸的了?”秋穗是想打趣我吗,可是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我沉了沉脸,见四下的人都一脸尴尬,我也烦得很,直接拍了拍手,“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然后对着众人喝问,“都愣着干什么,快笑啊?”
大家都是一脸的莫名其妙,尤其是春晖,扯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的抽动了两下。原本挺有风韵的一个人,此时局促的别提有多丑。
秋穗终于意识到了我对她的反感,她应该知道我不是真的傻,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蒙混过去的。
但我还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好好想一想,所以用好早饭以后,我又去了腾跃楼。
还在停月阁,我就听见两个婆子正坐着闲谈,穿堂风吹的好不自在。我在她们下首,话也听的清楚。
一个说,“瞧把她能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抱空窝,就她这样,还指望能翻身怎的?”
“这话还真不好说,这以后的事谁能知道。只是也太猖狂了些,到底在她上面还有咱家大夫人呢!”
我一开始以为又是在诋毁卜安宁,这一听原来不是呢,竟然再说容夫人。
“咱家大夫人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太不中用了。她要是能有恭王家的一半得力,都不知给我们王爷省力多少,偏偏还到处惹事。她还跟德寿宫沾着亲缘呢,整日往那跑,可临了太上皇还是抬举恭王府的多。”
唉,我垂下了头,怎么到我就这么多难听的话?
“可不是呢,说来好笑,她来府上三年了,底下人一个个的有了身孕,她这边竟然才……还不知道有没有成呢!”
“多半是成了的,要不然这位今日也不会这么大的火气,只拿着下人撒气。”
“这也说不好,要成早成了。前几次不也一样的有话放出来,不过是自己当鸵鸟,还不许人说。”
“还是咱家大夫人的毛病,王爷又不是个多挑剔的人。连安宁姑娘都能收下,宫里送来的那两位妖妖娆娆,不也一样的用了?怎么可能只对她的往事膈应在心上,前日她不也一样的一夜不归。”
“所以说她一点也帮不上我们王爷呢,惹了多少事,坏了多少名声!”
原来我遇袭的事被压下了,那么湘竹的死也肯定被换一个说法了。恭王府难道也不提了?那虞双儿那边呢?
难道大家都心虚?还是筹划着各自的目的?
“呀,这不是大夫人吗,站在这烈日下做什么?”这段时日我经常往腾跃楼这边跑,认识我的人也多了。
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我在干什么。只是我的名声又要难听了,一个做主子的,听奴才们的墙根,太没有大家风范了。
那闲聊的两个婆子转脸见到我,八目相对,大家面上都有些难堪。我没什么威信,她们也想不到要跪下来跟我求饶。
“四娘不在楼上吗?”我先开口问。
“只怕在小夫人房里呢!”大家忽然变得异口同声了起来,不知是心虚还是焦急。
我还从来没去过容夫人房里,这时候就我一个人,还真的有些怯场。况且罗缨不在家,真要闹出点事来,只怕不好交代。
可她们三个人都在看着我,一副我还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架势,心里一激,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走了两步我就有些后悔了,心想自己逞什么能啊,反正都已经做惯了缩头乌龟,被笑话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刚要回头,那个原本叫我的丫头急的说道,“大夫人去看看吧,只怕安……四娘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