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顾着捂住我的脸,脑袋昏昏的,到处都好疼。
“快,快,坐过来,把头抬高一些。”恭王拉过我的手,扶着我的头往后倚着。我只看见我的手上全是血,并且脸上还有血在往下滴,而恭王的脸上和衣襟上也全是鲜血。
我伸手把恭王一推,“滚开,又在这小意殷勤,还不是你害的我。”
恭王嘴上“哼”了一声,真的就走远些和自家的夫人站在一起。
“夫人,怎么回事啊?”秋穗看着我,又忍不住去看恭王,可能我们的样子都太落魄了,还诡异。
“姐夫,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我怎么没看见有船靠近?”
恭王“哈哈”笑了两声,“小妹,我老远就看见你在迎风而舞了。”
这话一说,那李家小妹忙低了头窘迫起来。我都这样了,还不忘瞅着她取笑,又去揶揄恭王。恭王瞪着我,那脸花的也实在可笑。
第五姑娘过来给我把了脉,只一下便用惊异的眼神看我。见我冲她笑,她换了一只手,没说话。
“无碍,一定是刚刚撞倒鼻梁骨了,真的好疼。”我说着又去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活该!”李家小妹真是嘴不留情,“二姐还只知道说我,你就眼看着他们两个打起来?”
凤娘被自家妹子问的一句话也没得说,只是看着恭王,有话也不好问。
第五姑娘放了手,只是向恭王点了一下头,随后就退到了人群之外,继续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我已不怎么流血了,秋穗给我拿帕子擦了擦,发现不顶事,“夫人洗把脸,再把衣裳换了吧?”只要出门,都是要随身带着几身衣裳的,还有一些贴身用品和妆扮之物。
“王爷也擦一下吧,所幸穿的多,这袍子就先退了吧?”底下的人早打了水过来,凤娘说着亲自上去洁了帕子给恭王擦脸,又给他把沾了血的衣袍脱了下来。他里头穿了一身朱红色的里衬,领口处沾了血迹也看不太清楚。
我过去重新梳头上妆,带过来的只有秋穗和湘竹。秋穗不会,湘竹我也不敢用,所以我就自己动手绾了一个朝天髻,简单的上了一点胭脂。崔奴儿看见了,倒是替我叹气,赶忙接了我手里的东西,亲自来给我装扮。
听见凤娘这话里的意思,倒不要她家的王爷走了,“我们这可都是内眷,三殿下在这不合适吧?”我可不想我的聚会变了性质,我和恭王是熟,可是其他人却不一定啊,别把我搞的跟个老鸨似的。呸……形容不当,当我没说。
“我与三哥哥是熟人了,从小儿一块玩大的,又当着嫂子的面,今日就不避了。”虞双儿这话一说,其他人也就不重要了。何况还在船上,这会儿我都晕了,也不知道开到哪了。
“嗯,只要二嫂不介意就好。”恭王又开始贱嗖嗖的了。
“咦,这靶子被人射过,中间的红心大了,地下也有多余的箭!”
听见这话我直在心里骂娘,谁他娘的这么注意细节啊,这么心细怎么不去做细作啊!看我们家的湘竹,人家这才叫不动声色的稳重如山呢!方才我见她分明发现了,却没说话。
我一看,原来是和她主子差不多的覃细妮儿,只不过她关心的不是主子的姐夫。
“是她!”我原本要去指恭王,可一瞥眼看见脸色不是太好看的凤娘,我又指到了第五姑娘的身上。
第五姑娘嘴张了张,什么话也没说。
“还是我家夫人脸面大,方才我们可是请不动。”湘竹真是不禁夸,又来酸了。
陈艳艳和虞双儿都跑过去看,虞双儿还好,就算她察觉出了什么蹊跷,可是她知道什么事与自己无关,也就刻意的选择忽视。陈艳艳显然不信,只将眼睛瞟向我,我被她一眼看的心虚。
凭我的直觉,这姑娘是个狠角色。因为她认定,第五姑娘是不可能无故出手的。那她凭什么有这份笃定呢?
“对,就是她!”恭王也附和了我一句。
第五姑娘只好抱剑躬身作揖,“献丑了。”
“这可不公平,定是嫌我们太弱了,可将虞家四小姐至于何处?”湘竹还是在捣乱。
“不如我们投壶吧。这长弓铁箭太锋芒了,船上人多,菜鸟也多,别再误伤了。”我怕第五姑娘被人作践了,赶忙替她岔开话题。对于无赦令的人,我心中有自己的敬意,何况她是南荣的师妹。
“快别动了,这么好看的眉眼,奴家可得要给姐姐好好的画。”这崔奴儿的手可真温柔,连呼吸也是清的。
我转脸回来看着他,他虽比不得花潼,但也不是个俗人。我虽爱拿花潼打趣,但我知道他不是,他是真公子真仙人。可眼前的这个人却实实在在的陷在泥潭里的,一个男子,得要面临多少的为难和肮脏?
我看崔奴儿看的愣住,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我不知道他是真的承受不住还是职业的习惯。
“风花弄影新莺啭,俱是筵前歌舞人。”念完我自己就笑了,瞎感慨什么呀,哪一个歌舞人不是如此啊!
一抬眼看见恭王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我的身前,支着胳膊在书架上歪起脸来打量我。
“你戴了白玉簪和珠花簪子,为什么我送你的红玉簪你不戴?”
我本就被他看的恼怒,这一问只让我两耳灼热了起来,为了掩饰,立刻瞪了眼睛,骂了一声,“滚开!”
“你做什么这么无礼,我姐夫哪里惹恼了你?别人碍着你是庆王妃,我可不怕你!也实在看不出你有什么过人之处,都不知你有什么好猖狂的?”李家小妹也太护着她姐夫了。
我白着眼,内心万马奔腾,真想大声的指着恭王,说他亲我算不算?还亲的那么狠。
“要不就赌投壶吧,谁输谁罚酒!”虞双儿见我们吵的没完,又怕恼了起来,赶忙提了建议。
“这有什么意思,我就是再喝十坛也一样的不会醉。”我嬉笑着毫不在乎。
“好个没脸面的,已经想着自己会输个彻底。那你说,要赌什么?”李家小妹问我。
“谁输了谁脱衣服,脱了就不能穿,中间也不能认输。直到脱的赤条条,就算彻底输了。”我说。
大家都冲着我“呸”了一口,一齐喊道,“不要脸。”
我摇头叹气,故意斜睨着李家小妹,“没意思!”
“好,我跟你赌!”李家小妹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小妹不可!”凤娘赶紧拦住了,恭王也在旁边添了一句,“对,你不是她的对手。”这话就是在添柴加火了,急的李家小妹立刻就要开始。
凤娘回身看了一眼恭王,恭王立马上去揽住她的肩,在耳边轻笑着说,“没事,有我在呢,让她玩玩吧。”
“那就开始吧!老规矩?”我满脸自信,一脸傲娇。
虞双儿上来拉拉我,小声的问,“你来真的?”
“当然,你先给大家念一下筹码算法,别让人说我们欺生。”我说。
“算你狠,每次都让人悠不住。”虞双儿大概是对我甘拜下风了,于是跟大家讲了一下规矩。
也就是先前秋穗和梦生玩的一样的,投进壶嘴算两筹,投进壶耳算一筹,投到地上不算。也可以一次投三支,全进壶嘴算两筹,一支进壶嘴,两支分别在两耳算三筹。另外的就算一筹,不管是在壶嘴还是壶耳,只要不掉在地上。但只要有一支掉在地上,便一筹没有。
底下人已经将投壶摆好,还将位置画的清楚,旁观人都是中证者,准备给我们计算。
我先来打了个样,拿了一支箭投去,结果掉到了地上。
秋穗吓了一跳,到我身边迟疑的问了一句,“夫人,你又要十投九不准了吗?”
“胡说,这是我能做主的?”我呛白了秋穗一句,要她让开。
李家小妹见我如此只是轻蔑的笑笑,上来就拿了三支箭,随手一投,两支在壶嘴,一支在壶耳。
“啊呀,可惜,就差一点点,费了这么大的劲也就只得了一筹。”我依旧嘻嘻哈哈的讨人嫌,还是拿了一支箭,结果投到了壶嘴。我又冲到李家小妹的面前嘚瑟,“看,我追上来了!”
“别管她说什么,稳住气。”凤娘做了军师,对自家小妹指点了一句。
“不公平!”我指着恭王要公道。
恭王朝我挑眉,只是笑着不说话。
“那我来帮你谋划谋划。”虞双儿说着站到了我身边。
“不要,今日我要一挑十,杀遍天下无敌手。”我说着一挥手,让虞双儿闪到一边去,别碍我的事。
说话间,李家小妹又投了一次,还是三支箭。
“全中,三筹!”虞双儿不带语气的朗声报数,一面还瞅我不识好歹。
底下一片赞叹声,李家小妹也很是开心。只有凤娘,却还是沉着脸看我手中的箭运筹。
我还是拿的一支箭,一投下去,不仅打偏了,连壶都被我撞倒了。
我只顾着自己懊恼,一眼看去,各人神态不一,有人冷眼旁观,有人笑而不语,有人真心焦急,有人激动兴奋……
李家小妹这下更开心了,下人将壶放好,她又拿了三支箭。这一投,一支在壶嘴,一支在壶耳,另一只在壶耳晃荡了两下,到底还是掉到了地下去。
“啊呀,好可惜呢,这么优秀也是零筹哦!”我也开心的跳起来,还拍了两下手。
“到你了,快点!”李家小妹没好气的几乎要上来揍我。
我还是拿了一箭,一投下去,进了壶嘴。
“两筹!”虞双儿也是为我捏了一把汗,“目前比分持平,两方皆是四筹。”
“别急,人家这边还差一把呢,等她再弄一个零蛋你再说这句话。”我说。
“稳住!”凤娘见自家小妹气急败坏,胸口一起一起的难以平复,忍不住又提点了一句。
只可惜李家小妹已经稳不住了,三支箭一投下去,还是只得了一筹。
我故意嬉笑着,却还大气的安慰,“没事,没事,你还比我多一筹呢,要是现在就停,那你就赢了耶。”
李家小妹只是跺脚,愤恨的嘀咕一句,“没有教养。”
我在心里“切”了一声就完事了,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的。
如此下去,我们又投了四五次。我依旧每次只投一箭,有一筹有两筹也有不得的。
李家小妹下面一直很烂,她也不好意思将三支箭换成一支。每次不是一筹就是不得,心态完全崩了。直到第八投又得了一个零蛋,她基本上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可我要算着点,毕竟是想着要虐她一下的,所以我第九投也没得。而她第九投只得了一筹,我的最后一投只好投到了壶耳去。
我的十次结束,筹码是十一筹,而当时李家小妹的筹码是八筹。她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必须得三筹才能持平。
“呀,小妹,你要脱衣服了。”我拍着小手大笑着,“要不先把小衣脱了吧,反正大家也看不见。”
以李家小妹现在的心态,别说三筹,就是一筹都没五分的把握。她红着脸去看凤娘,听我这样说,仿佛是在问,这样可以吗?不算太惨吧?
“但是要把小衣晾在上面,让所有人看见!”我指着船顶又大声的补了一句,但其实没这个规矩,是我自己瞎说的。
虞双儿还真是个好人啊,熟识各项玩法的她,竟然没有反驳我。更奇怪的事,恭王也没有说话,难道他真的有心要看自己的小姨子脱衣服?
李家小姐立刻就哭了,只抱着凤娘,“二姐,怎么办?我不要,不要……”
“捷儿,我跟你赌!”凤娘放开自家小妹,一下子冲了出来。
“没这个规矩啊,还能换人吗?”我不依不饶。
“凤娘是小妹的姐姐,又是恭王妃,身份比替补人尊贵,按理可以!”虞双儿周全了一句。
“那好吧。”我瞬间就变的好说话起来,继续道,“但是大凤,你可是要做庄家的人,跟我赌风险有点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