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来了,马上就好。”这份威吓力,稍微有点眼色的便知道惹不起,所以这人很识趣的立刻下去了。
我冲着第五川星笑了笑,忍不住的挑了一下眉,轮得到第五川星亲自出面,这人大概也不是什么单纯的茶博士了。也不知背后还藏着什么势力,她可不是什么善人,想着叫我放这人一命。况且第五川星是做护卫的,一般也不会将杀气给显露出来。护卫讲究的是低调,最好能叫人无视,从头看到尾也没什么印象的就是最好。
那人很快的给包了两个馒头来,笑嘻嘻的递给了我。他这笑起来的样子比不笑还要恶心,我看着他那满脸的横肉,实在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第五川星下马将无恨从桌面上拔了出来,那剑身上还沾着一些泥土和草汁,我就说她一点都不在意她的佩剑。
“不是说不够的吗?”我看着那馒头,哪里是什么精磨的白面,分明糙的不得了,这口气积压在我心头,我可没那么容易就算了的。
“够了,够了,足足够了。”那人笑得一脸殷勤,却还在度量第五川星的脸色。
“怎么我来就不够,她一来就够了?”我不依不饶。
“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姑娘。其实也只是闲着无聊,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这人陪着笑脸,客气的叫人受不了。
我说的云淡风轻,还是那么的无辜,“哎呀,有眼无珠这话倒是说的很好,不如就将这眼珠子给抠出来吧!我就喜欢血淋淋的东西,还能给我当弹珠。”
“你还走不走了?”第五川星将剑入鞘,虽然说的很不耐烦,但是人却站在了我的身边,仿佛我一说动手,她就会一剑将这人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走,当然要走,但我还没撒气呢!”有火气就要发出来,不能憋着,不该受委屈的时候就千万别叫自己委屈了,反正这世上一直就是恃强凌弱的。
“小姑娘年纪轻轻,不要这么杀气腾腾。方才是我失礼了,我已然道歉了,何必要这么得理不饶人。”这人真是一点都沉不住气呢,还没低声下气一会儿就要翻脸了。
也不等我再开口,他突然从背后抽出两把长刀来,一上来就开始“唰唰唰”的耍的虎虎生风。他要是在大街上卖艺,我肯定叫一声“好”,顺便再丢两个赏钱。可是他如此卖力的表演一番却根本不敢上前来,想动我又怕第五川星上来护着,而他一点也不敢跟第五川星动手。
“走吧,再看就要给钱了。”第五川星说着伸出胳膊护了我一下,叫我在她身前走。
我也难得的见她还有这幽默的一面,一面低头笑了一面听话的上了马。
“这人好像也没什么来头,你为什么不让我玩一玩?”我有想过挖掉他一颗眼珠子,或者在他脸上刻上“恶人”两字,最差劲的也要把他一头乱糟糟的蓬发给剃光了。
“我以为你急着赶路。”第五川星坐在我的身后,话说的不咸不淡,从我手中将缰绳拿了去,“给我吧,后面的路我认识了。”
“……”我又回身看了看,见那人正低头盯着自己的那一把双刀,好像对我们干脆的离开感到难以置信,“留着这样的人也是害人,你为什么不惩治一下?”
“有的人就是欠,嘴欠手欠,还死性不改。”第五川星说着顿了顿,我没敢回头看她,感觉她是在说我,可我咳了一下,第五川星也跟着咳了一声,“但是本性不坏。”
“你们交过手?”怪不得第五川星一露面,那人好像吓得了不得。
“你接馒头的时候没发现他的手有什么异样吗?”第五川星问我。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按道理如果有不同,我不可能不在意的。
“那一次我切掉了他一根手指。”第五川星还是那不咸不淡的口吻。
“……”有吗,我好像没发现他少了一根啊!
“哦,忘了说,他本来右手有六根手指,而且是大拇指旁边多了一根,看着很别扭。”
“呃……所以你就做了好事?”我擦了擦汗。
“嗯。”第五川星依旧用平淡的口吻点了点头,我看不见,但我觉得她应该点头了。
“怪不得。”我也点点头,“怪不得他看见你时,一脸的感激。”
“嗯。”她还真不客气。
“川星啊。”我一这样叫她,第五川星的表情便会明显的僵硬,可能是太久没人叫她这个名字了,听到的时候还要在脑子里转一圈。
“你为什么许那个愿望?”我问。
第五川星愣了愣,我想她一定在腹诽恭王的不讲信用,就算她没要求保密,这样的话也不好讲出来的,尤其我又给问了过来。
“我高兴。”第五川星想了很久的回答跟我的风格却很像呢!
我笑了笑,随后又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这个人啊,有时候真的挺贱的,不是那种贱嗖嗖,而是由内而外的那种贱人本质,我……”
我还在斟酌着措词,第五川星忽然打断简洁的说了一句,“我懂。”
“……”懂什么?懂我真的很贱?
大概也明白自己这一次是真的引起了歧义,第五川星温声解释道,“我懂你想要说什么,不必纠结。”
好吧,那我就不多说了。
一路到了清凉观,在遥远处我确实看见了一座亭子,只是离得远,就我这样的眼神也看不清上面的字。
清凉观也是建在山顶,虽然这山也不过是个小土丘一般的高。因为道家都会极力的营造出那种十大洞天,三十六小洞天,七十二福地的境界,所以道观一般都会在安静空旷少人烟的地方。这清凉观的规模也就一般般,但是风景倒是不错的。此时还是萧瑟的初冬,按理是景致最凋零的时候,可是满眼看来,倒是符合了“清静无为,离境坐忘”的感觉。
一路上山,阶梯并不陡峭,所以就将踏雪牵着了。也没个知客出来迎一迎,估计这样的小道观一人都当成了三四人来用了,肯定不会像那些大山门名堂十足。这样的天倒是挺适合上香观神的,可是一个香客的身影都没看见,就连观里那焚香的气味都清淡的几乎无。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见赵恪一身道袍独自一人站在那,看见我们来了,只是没好气的呛我,“能不能守时一点,现在都已经日头偏西了,不是说好了上午的吗?”
“……”我有说过是上午的吗?难道是王爷这样跟他说的吗?只是怪我就怪我吧,我也不想解释。能看见他在这边等我,我就已经开心的要命了,所以立马嬉笑起来,直说,“抱歉,抱歉,非常抱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赵恪当即没话了,看见第五川星,也没什么意外。扭脸再来对着我,依旧是不耐烦的口气,“走吧,直接去后山。马就扔在这吧,它不是听得懂人话吗,叫它在这等。”
第五川星听说,就把手里的缰绳丢开了。
“现在就开始了吗?不是说要等到天黑,最好月上中天。”我很诚心的问的,而且也确实这样想的,之所以急着赶来,就是想来看一看而已。
“就我这道行,大太阳底下我都能给你把鬼请过来。”这家伙自信的都要飘了。
我挑眉,问,“所以呢?”
“所以我很厉害啊!”不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吗?
“所以那天你是故意在我家府上蹭吃蹭喝的!”
“哈,我还给你看病的好吧。”赵恪一个人在前面领路,我和第五川星在后面走。听见他说给我看病,第五川星的脸色变了一下,撇脸看着我,想问似乎又忍住了。
“再说,那韦陀太凶了,我还真怕弄不住她。”赵恪还在前面走着,中间离着的距离不远,我能看见他的一点侧脸。
“她一个死了没七天的新魂,哪里来的煞气,你还会怕她?”
“怕呀,怕她乱说话。”
“乱说什么?”
“阴间的秘密。”
“她要说,那也怪不着你。”
“不是的,我是传话人,但不能说的话我不能传递。”见他一句接一句的跟我扯,我突然想起梦生跟我说的话,他是不是真的就跟我话多?
“还能这样,那么那天她叫了我一声,其实后面是有话说的,但你没传?”
他的脸测了测,仿佛挑了一下眉,然后用肯定的语气说,“对。”
“那她说了什么?”
“……”赵恪回身来看我,神色忽然添上了一层诡异,“她说,韦捷,快跑!”
我皮笑肉不笑的“哈哈”笑了两声,“我觉得她应该说,韦捷,别走。”
“你又不信我。”
“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叫我别信。”
“这真真假假的话不能光看说者的表情和语境,你应该自己想一想,那韦陀刚走的时候,你是不是一定特别的可怜你家王爷,你觉得对不住他,所以你责任感愧疚感爆棚,一心的就想要守护他?她既然已经知道了,也就没必要再跟你多说。所以她想说的一定就是你想不到的。”
“呵呵,也许她真的就什么都没说,或者是你技术不到家,根本就没法传达她说了什么。”
他听我这样说,毫不掩饰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好伤心啊,你怎么还是不相信我!”
“……”天啊,这家伙是在跟我撒娇吗?若不是当着第五川星的面,我还真有一股揽他入怀的冲动啊!
“再说……”大概是后面的话不好说了,所以他顿了顿,又把嘴里的话给咽了下去。
是啊,如果我早点走,说不定梦生就不会死了,那一天连王爷都明显表态了,玉藻也说“走,不一定就好,但留下来,一定不好”这样直白的话。只可惜太快了,还没来得及我想明白,梦生就回来了。也许千错万错,我不该叫梦生去追那只鬼,如果我远离漩涡,也就不存在威胁了。
“就算我选择相信你,那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写出来?”怕王爷看见吗?
“因为我还没想好。”
“想好什么?”
“想好要不要带你走。”他说着又停了停,转过身来倒着走,“毕竟你没那么好养活,毛病太多,很有可能走在半路上我就后悔了。”
“什……什么?”听他这样说,我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整个人像是被雷劈焦了一般。
“干什么,很意外吗?我以为你不会犹豫的。”赵恪笑了起来,我这才发现他原来很心虚,踏出的脚步明显的虚浮,刚倒走了两步,立即又回身去,像是不敢看我的表态。
我低头咳嗽了一下,身旁的第五川星也在同时咳了一声。本来我倒是没脸没皮的习惯了,可是此刻这奇怪的三人行,叫我尴尬的都想撞头了。当着第五川星的面,我就是……我感觉自己特别的恶心。我倒是很想问赵恪,那他现在是怎么想的,是不是真的下定了决心带我浪迹天涯?可是问了又能怎么样呢,我再没有那个勇气了。
正在这时,前头来了一个小道士,看到赵恪,很恭敬的给他行礼,还叫了他一声,“白高功。”
赵恪也一本正经的回了人家一礼。
然后那小道士也给我和第五川星行礼,说了一声“仙道贵生,无量度人,福生无量天尊。”
然后我也很恭敬的双手做礼,回了一声,“无量天尊。”瞥眼看第五川星,她直接冷着脸无视了。
等那小道长一走,我立刻追上赵恪,踮起脚尖在他的肩上拍了一下,特别欣喜的震惊,“我靠,小白道长,你这么牛叉啊,这么快就做到首领经师啦?”
是真佩服,一般道观的一把手就是方丈,然后还有监院,也就是住持,但通常情况下说一不二的就一人,很多时候只有住持没有方丈。然后底下就是八大执事各司其职,此外还有三都五主十八头。
这高功就是八大执事中负责经堂的,通常都是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前辈,精于斋醮科仪,善于踏罡步斗,沟通神人,代神宣教,祈福消灾,拔度幽魂,主持斋醮法会。说来这些还真是他精通的,那煞有其事的模样很能吓唬人,何况德寿宫这样大规模的皇家法会他都不在话下,这种小仪式肯定更是小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