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浅浅的笑了笑,回身坐了下来,天猫已经为我们斟好了酒,我一抬手,他便将酒盏放在了我的手上。
“天猫啊,我还是喜欢那天嚣张而目中无人的你。”我说。
“不敢,小人是有眼不识金镶玉,以后再不敢了。”天猫低眉,一脸诚惶诚恐,他现下几乎也跟恭王身边的那些人差不多了。我还以为他那日在太上皇面前轻易开口,恭王会再不用他的,看来给他一个机会,他才是真正的懂了伴君如伴虎。
“下去吧,不叫不要来人。”恭王一挥手,就连春雨楼添酒布菜的侍女也跟着下去了。
“这么高的规格,不就是买的服务,你不用不是浪费了?”说话间我已经喝了三杯了。
“慢一点,时间还早。”恭王按了一下我举着酒杯的手,“小王还差人服侍吗?”
我放下酒杯,再次站到了窗边,满天繁星里没有月亮,“是不是出生在看不见月亮的日子里比较好?”
“怎么说?”恭王问我。
我回道,“阳气足一点,就会比较霸气。就像你,群花环绕却依旧是全场的主角。”
恭王轻哼了一声,“在我这个位置谁不是啊!”
“我家王爷就没有啊,他只钟情一人,并且从不叫人误会,连自以为是的机会都不给。肃王就更可怜了,都老大不小了,这个年纪,就是寻常人家也张罗着娶妻生子了,他却还是个童子鸡……”
我说赵恪完全是为了混淆视听,因为前一段我说的太直白了。我家王爷真的只钟情一人,他自己说过的,“我的心里已经住着一个人了,其他人不管是谁都是一样的。我不能为她守身如玉,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那就把这颗爱人的心完全的给她吧!”
哈哈,多可笑啊,当时我还被这句话感动的哭了,也自命不凡的以为自己人见人爱。却原来真的是我,可我也被他这一份自私的爱压的崩溃了。
可是我怪的着他吗?
如果当年我落选太子妃,而他没有去求亲,那么很有可能我还是会被赐婚给恭王。那时候不管是庆王还是恭王,在我的脑子里存在的意义是一样的,我还是会逃。恭王那时根本就没见过我,更谈不上情面,凭他的性情不会稳得住,那么最后的后果,可能更加的野蛮和不堪设想。
我都不知道该恨谁,我连自己都要原谅了。我该恨那个派南荣到我身边来的人吗?可是明明就是我自己招惹的,是我自己动了情,是我自己拉她下火海……
“噗!”恭王直接一口笑喷了出来,那酒撒的到处都是,看来那一锅干烧牛蛙不能吃了。
“你这样说四弟,就不怕被他听见吗?说不定他担心你安危,一直在暗中护着你呢!”
恭王这样一说,却叫我愣住了,吓得舌头都打结了,“不……不会吧?”
“不会,你跟我在一起,所有人都很放心,也不会有人来找死。”见我有些慌了,恭王安慰的语气很笃定,眼中还带着自信的锋芒。
“那我说的是事实啊,哪像你们十三四岁就失守了,永远一群莺莺燕燕围绕着。”我说着突然又恶上心来,特别好奇的问,“哎,你们是不是真的由年轻的姑姑手把手教的?她们是怎么教你的?快点说来给我听听,到底是多大的时候啊?是不是圣上亲自授意的?你有没有被吓哭啊?你是不是真的不敢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姑娘,因为有心理阴影?”
恭王为难的咳了一声,忽然也转脸问我,“那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喜欢在上面还是下面?”
我转了转眼睛,还真的在斟酌措辞,“如果是我喜欢的,当然直接上啊,但如果我喜欢的恰巧也喜欢我,我还是希望对方能主动一点。”
“原来你也希望被征服啊!”恭王抬抬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知道在思考什么深沉的问题。
“快点快点,到你了,快回答!”本来我是跟恭王面对面坐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的靠在一起了。我以为是恭王靠过来的,看了看放杯盏的位置,却原来是我自己挪近的。因为太急切的想知道这些隐秘事,所以我的手不自觉地拍到了恭王的大腿上了。
“呃……”恭王皱眉,眼睛也提溜的转了起来,明显是要逃避。
“快点说来听听嘛,我又不会告诉别人去!”
“嗯,韦捷,你的手心好热啊……”
我顺着恭王低头的目光看过去,原来他落座的时候外袍已经被撩起,我的手是拍在他衬裤上的。又因为我太急切,所以手又往上头去了一点,而且还无意识的掐上了。
可我根本就不在意,还是追问,“不要逃避,快点说,到底谁是第一个,现在还在不在你府上,你见着她是什么心境?”
“韦捷,你的手心真的好烫,我都热起来了。”
又想逃避话题,这一次我看都没看,狠狠地掐着他的大腿……根,“快说,不能不讲诚信,我刚刚都说了。”
“可你说的太少了,那你认真的告诉我,你到底爱谁?”
“反正不爱你。快说!”
“嗷——”恭王终于忍不住疼,上来抓住了我的手,然后毫不留情的扔到了一边去,“好吧好吧,告诉你,你见过的。”
“谁?”好激动,我要知道天机了!
“还能是谁,你见过几个啊,总不能是李道家的吧?”恭王没好气的翻白眼,请您不要直呼你老泰山的姓名好吗!
“瑟瑟姑娘呀!”
“干什么,这有什么好失望的?”
“不对啊,瑟瑟姑娘比你小啊,你们……这么早啊,不怕……”
恭王做出比我还要夸张的表情,“比我小,你不知道你家罗姑娘多大?”
“什么,我家王爷也是吗?真的是罗缨?”我好会听重点啊!
“滚开!”我刚上去巴住恭王,这家伙就毫不留情面把我给推开了。
于是我又不气馁的缠上去,“真的吗?”玉藻说她二十八了,虽然看着还年轻,但到底是比罗缨要年长些的。而罗缨一向操劳,心累身累,也要比瑟瑟姑娘看着成熟了许多。我总觉得这瑟瑟姑娘也就跟我差不多的年纪,但明显罗缨要比我大一些,但肯定不会比王爷还要年长。
“真的吗,是父皇把她们两姐妹送给你们兄弟两的?”
“不是。”
“皇爷爷?”
恭王不说话了。
呵呵,太上皇倒是爱给别人送女人啊!
“那再多说一点吧,你是怎么从一个懵懂小毛孩受到启发的?你怎么会的?人家也是一个小姑娘啊,总不能叫她来引导你!”
“韦捷,你能别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行吗,你自己又不是不懂,干嘛一直要别人讲,难道你愿意说给别人听?”
我刚想说有什么不行的,话到了嘴边又被我给咽下去了。
“咦,你这个样子有点奇怪啊,你不会……”
“什么啊?闭嘴,不许问了!”完了,脸红了,心虚了!
“好,好,不问,吃块肉。”恭王说着用自己的箸儿在面前的干锅牛蛙里找了一块大腿肉,我的箸碗杯碟还在对面,他便用自己的碗儿放了,拿给了我。
“真的是罗缨吗?”那王爷怎么舍得?他……
“怎么还问啊?不过他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我跟他又不熟,我怎么知道他喜欢谁又碰过谁。”恭王说着把碗塞到了我的手里,“快点吃菜,吃饱了再喝酒。”
“哦,好吧。”算了,也没必要执着了。我低头吃了一半,突然想起来恭王刚刚喷酒的场面了,本来想吐掉,可是这牛蛙烹的嫩而入味,还挺好吃的。中午没好好用饭,酒也没喝多少呢,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
“三叔,你好恶心啊,干嘛用你的碗箸给我吃。”恭王又用公箸给我夹了一块鱼肉,我一面嫌弃一面又低头大快朵颐。
“这鲍鱼好像有些弹牙,你能吃得了吗?不过这海参应该能吃得,看上去挺烂的。”恭王也不理会,只顾着给我挑菜。
“不用不用,你就把那蛙腿子再找几个来我吃吃。”我头还是没抬,他给我夹什么我就吃什么,一点没挑剔。
“再喝点汤吧,顺一顺。”恭王又给我盛了一碗汤来。
我也没说什么,伸手就接来喝了,是鸽子汤,里头加了天麻川穹之类的药草,但味道还好,喝下去胃暖暖的,很舒服。
“你要一直这么好好吃饭,不至于这么瘦的。”恭王看着我,脸上带着一点满意的慈母笑。
“那要是变成小红花那样怎么办?”
“那也不错啊,说不定你比她还美呢!”
“三叔,你太乐观了。”我喝完汤,打了一个嗝,然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来吧,来吧,喝起来吧!”
“还喝得下去吗?”
“能啊,我还没正式开始呢!”话还没说完,我又打了一个嗝。
“怎么搞得,吃个饭都能吃出这么多的毛病来,真的不是一般的娇贵!”恭王一边发牢骚一边还跑来给我拍拍背。
之后丝毫不见好转,我喝一口酒就“咯”一声,有时候还喝着呢,就闷闷的“咯”了一下,结果把刚喝下嘴的又给吐了出来,然后又被我给咽下去了。有点恶心。完了,吃饱了不在状态了,我一直在打嗝,而且有些飘飘的,感觉要醉。
“三叔,咯……你好坏啊,把我给喂饱了,你自己却空着肚子跟我喝。咯……”还没喝两壶呢,我就感觉进入了喝美了的状态,眼皮有些重,行动有些迟缓,看什么东西都是特别美的样子,可是意识很清醒。哈,我喜欢这个感觉,可以趁醉装疯的好状态。
“韦捷,你喝醉了。”其实今天晚上恭王没有吃一口菜也没喝一口酒,他随从不在,自己就必须保持清醒,即使有暗卫也需要配合。
“怎么可能,咯,这才哪到哪。”
“你这嗝要是再打下去,感觉都要吐了。”
“不会不会,我压着呢,吐不出来。你放心,恶心不到你,就算吐我也会离你远远的。”我还在喝,但是恭王并没有来拦我。
“韦捷,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咯,问!”你问的问题还少吗?
“如果给你一个重来的机会,你会选择嫁给我吗?”恭王目光灼灼,幸好我喝醉了,可以当看不见。
“不会。”如果非得要选,我大概是愿意的,总比嫁给我家王爷好。
“为什么?我可以为了你远离这一切的纷争,每日纵情声色,风花雪月到天荒地老。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你,只要你开心。”
我做什么我家王爷也不会拦我的。
“我要离你们远远的,谁也不要。”我发现我好像不打嗝了。
“他,也不要?”大概恭王指的是赵恪吧,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而我是真的谁也不想要,过去的每一个人,不管什么恩怨爱恨,统统的不要认识,不要再见——呃……舍不得,就好像现在,如果有人给我一碗孟婆汤,我会喝吗?我不会的,我只剩了这点记忆了。
“只是喜欢而已,不一定非得要占有。我没那么强的控制欲,他好我就好,我记着他的好就行。”
“那要是不好呢?那人总是不好,要人担心。”
我没回答,走到了窗前,喝了一口酒后,忽然高呼了一声,“我欲乘风归去,凭栏却怕,风雷怒,鱼龙惨。” 又开始瞎念词了。
很晚了,生辰也快过了,老板娘叫人送来了长寿面,我用干净的碗箸挑出了几根出来,然后把面给了恭王。
“要不要一起用一点?挺多的,我吃不完。”你又不是个怕浪费的人啊,何况又没人逼你一定要吃完一定要一口吸溜掉。
“好吧。”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吃,但是感觉他会为难。毕竟在外面,如果有毒怎么办?我们虽然用的是包银的牙箸,但有些毒银器并不能验出来。
“哎,等一下。”我的箸儿已经伸到了碗里了,恭王却给按住了。
“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