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低下头，垂头丧气的说道:“若是害怕麻烦，那我们做一个寻常人家就好，为何非要收集许多的宝贝，什么样子的宝物，能够让你心满意足呢?”
老人反问说道:“孩子，你可知道我的年庚多少？”
这样的问题让店小二愣住了，对于父亲的状况，自己还真的是一无所知。从自己有记忆开始，父亲已经是花白的头发，满脸皱纹的老头子。如今他依然是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头子。虽然是风烛残年，却始终颤颤巍巍，屹立不到。也是父子之间隔阂太深，两个人并不十分的了解。
老人长叹一口气说道:“有时候我也会忘记自己经历过的岁月，所以经常回忆起一些年幼的事情，借此告诉自己不能遗忘时光，我已经一百八十岁了。”
店小二还有旁边的两个侍女都是一脸惊叹的神色，只有掌柜的依旧平静如水。
活一百八十岁的人，似乎只在传说之中存在，好像只有飞升成仙的人才能够做到。但是飞升之人，也是离开了人间，难以寻觅踪迹。对于世人而言，见不到仙人的本尊，也是名义上的活人而已，在人心之中，仙人同死人并无二致，只是言辞上的修饰不同而已。
此刻一个一百八十岁的老人坐在自己面前，精神饱满，若是所言属实，没有夸张的成分，这个老人就是一个仙人。
店小二说道:“我愧为人子，并不了解父亲的生平。我也恨为人子，虽然父亲延年益寿，我却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从来未曾体验过无忧无虑的年少时光。”
老人微微皱眉，额头上面深邃的皱纹越发的醒目。老人端起茶盏，用盖子抹平茶水上的飘浮的茶叶，轻轻抿一口。
放下茶盏，老人继续说道:“命运轮回，又延续到你的身上了。我父母双亡，幼年便上山求道，多年的风风雨雨，见证了残酷的战乱时代，见过遍地枯骨，生灵涂炭的年代。也见证了女王崛起，天下太平的年代。”
老人停顿一下，微微叹气，继续说道:“我的确是活的太久了。”
店小二说道:“父亲潜心修道，醉心炼丹，祝愿父亲早日飞升成仙。”
老人摇头说道:“我不可能飞升成仙的。我之所以能够如此的长寿，因为我是看过山海图卷的人，担负了重要的使命，不能够早早的离开。”
听到山海图卷四个字，店小二睁大的眼睛，两个侍女也向前了两步，想要听个清楚。
雌伏女神留下的三件圣物，水晶骨头，山海图卷，定海神针，一直是世间的至尊宝物。有着太多的传说，太多的故事，但是极少有人能够亲眼见到，想不到这个面容枯槁的老头子，居然见过三件圣物之一的山海图卷，而且受益匪浅，获得如此悠长的寿命。
店小二问道:“此事山海图卷还在你这里收藏么?”
老人冷笑一下，说道:“我不会收藏这么贵重的东西，反而招来祸患。山海图卷这样的宝物，不是任何一个人能够拥有，能够私藏的，山海图卷属于山河大地。”
店小二说道:“的确如此，若是我有山海图卷，估计我也会睡不着觉的，那么山海图卷如今在何方。”
老人说道:“我所知道的情况，也是几十年以前的状况。当时山海图卷交给一个少年保管，这个少年说自己要游历天下。后来这个少年倒是名镇天下，他的名字叫做鹤迁溪。”
店小二说道:“可是那个明镜台上的天下第一鹤迁溪?”
老人微微点头。
店小二说道:“如此说来，鹤迁溪能够成为天下第一，也是依赖于山海图卷的引导。可惜二十年前幽玄海洋一战，鹤迁溪以一人之力对抗四大部洲的各路高手，已经同归于尽，销声匿迹。山海图卷恐怕也埋葬在无尽深海之中了。”
老人说道:“人可身死，山海不灭，山海图卷还会重现人间的，有缘之人自然能够遇见。”
店小二问道:“山海图卷上面究竟是什么内容，能够重新刻画出来么?”
老人说道:“当然不可能刻画，不可能复制，若能够轻易的复制，那么山海图卷也不可能成为圣物。对于不同的人，山海图卷展示出来的内容，也各不相同。我在山海图卷上，看见了整个世界。”
老人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来，摩挲着自己花白稀疏的头发，思索良久，用手指沾着茶水，在桌面上面作画。
“在很久很久以前，雌伏女神还未曾出现的时候，天下的版图并不是如今的模样。没有四大部洲，也没有幽玄海洋，当时的天下如同卵蛋，都是懵懂原始的状态。只有一整块的大陆，周围都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海洋没有尽头，永远也走不出去。
后来天降劫难，冲撞大陆，力道无穷尽的强大，直接撕裂了整个大陆，形成了如今的四大部洲。
山海图卷记录了裂变的过程，天崩地裂，乾坤扭转，生灵涂炭，天下就是水深火热的地狱苦海。
后来雌伏女神的出现，改变了天下的状况，留下了治理世道的三件圣物给后人，就是水晶头骨，山海图卷，还有定海神针。
之所以遗留下来三件宝物，是为了防止天劫灾难重现，再一次毁灭世界。天劫的力量如此的强大，即便是雌伏女神再现，也无法抗衡这样的天劫。
天劫之力散落到四大部洲之后，幻化成为了十二种上古神兽，分散在天下各地，若是能够聚齐十二上古神兽，就能够复活天劫之力。这个世界若是再一次天降浩劫，那么估计整个大陆都要碎成粉尘，永远无法弥合。万物生灵，也都归为烟寂，永远不能重现。
我建立冲笑楼，不停的收罗天下珍宝，就是为了找到上古十二神兽。”
店小二问道:“父亲经历了这么多年，找到了上古神兽了么?”
老人摇摇头说道:“找不到，也希望永远找不到这样的上古神兽。世间的东西都有各自的灵性，上古神兽也是如此，多年以后，也许没有人知道上古神兽的本来面目，但是世间与众不同的东西，机缘巧合，加上人心所向，终究还是要凝聚在一起的。”
“若是找不到上古神兽也就罢了，万一找到了，又该如何处置?”
“送去九重天外。”
“九重天外?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甚了解。”
众人都陷入到了沉默之中，这样的故事过于神奇，他们闻所未闻，其中的百转千回，让人难以理解，却又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良久之后，店小二说道:“是我孤陋寡闻，见识浅薄了，以前你不告诉我这些，如今为何要说。”
老人说道:“我老了，命不久矣。岁月对我而言已经过于漫长，其实我一直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天。当一天和一年没有什么区别的时候，再长的寿命也会变得毫无意义。我也曾经想过，不告诉你这些秘密，让你平凡的过完一生。可是这世道，是不可能让你平凡度过的。九龙升天，天下大乱，我已经察觉到天地之间的灵气四处泄露，能够吸收这些灵气的人，能力超越寻常人，难免会有非凡之举。更有少数人能够成就仙人境界。世间的仙人都有定数，若是这世上的仙人太多，恐怕仙人也会跟凡人一样，陷入无穷尽的争端之中。这样的时代我没有见过，也无法去臆想，那个时代是属于你们年轻人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即便我身为你的父亲，也不能掌控这样的轨迹。”
说到了生死，也就是一场诀别。老人说话的语气十分平静，可是却透露出无尽的沧桑和无奈。
店小二黯然说道:“父亲希望我继承你的意愿，继续去寻找上古神兽么?”
老人摇摇头说道:“这倒不必，这是老夫的使命，不是你的使命。我从小让你离开我们的深宅大院，甚至让你来到冲笑楼历练自己，就是为了让你自由自在，不受束缚。可惜我错了，你依然无法跳出内心的囚笼，我愧对你。”
店小二越发的茫然，自己心中所想所求，是父亲的一个赞同，还是心中迷恋少女的绝世容颜。这些东西如此的渺小，若是自己也能够拥有一百八十年的寿命，又该如何度过呢?
这时候旁边的侍女轻轻的说道:“记得少爷跟我说过，他说天上有仙界，地下有鬼界，那么天外天，必然还有一个世界。如今说来，天外天，不就是有一堆上古神兽么?”
店小二看着侍女的眼睛，微微一笑，居然了一点泪花。自己一时兴起，信口胡说的言辞，自己都不记得，可是这个女孩居然记得。
人生得意，不过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