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王府内。
“怎么样了?”身穿紫色虎纹袍的男子坐在高堂椅上,敲着扶手问道。
“禀告王爷,属下派人在松翠山已搜寻半月了,至今未寻到邵琅踪迹。”
“那峡谷下方可去过?”
“回王爷的话......”下属顿了顿,“那峡谷深不见底,卑职等人实在是找不到路下去。”
男人敲把手的动作一滞,冷冷回道:“废物。”
“罢了”男人叹了一口气。
既然你们说下不去,邵琅也一直未现身,想来也是死了吧。”男人冷冷哼了一声,继而又问道,“那云笙近日如何?”
“属下探听到云笙得知此事大病一场,现在依旧未恢复。”
“当真?“男人闻言忍不住惊喜挑眉。
”当真。“
“哈哈哈哈,很好,本王要让云笙生不如死,胆敢欺骗挑衅皇城,还妄想栽赃于本王,一介黄毛小儿,竟敢反了天不成,哈哈哈哈。”一阵大笑过后,男人高声讽刺着,“我倒要看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要如何应付那几大宗门。”
雾倾山锦萧门
“倾山雾影正呢喃......
风露轻悬泣竹篮。
依昔花颜......纷入眼。
韶华未尽......尸骨寒。”
一女子靠卧在雾倾山山顶的巨石旁,饮着烈酒,嘴里一句句念着含糊不清的诗句。
傍晚的凉风刺骨,腹中火烧,身子一点不觉得寒冷。只是这酒,烧腹却不烧心,心寒彻骨,又该如何温热?
“我一早便说过......这复仇血路,需流敌人的血......自己人的,断断不可......”那张倾城容貌上此刻神色憔悴至极,“你为何不听?”
“想气我......知道我信任着你,准许你变更计划,便不告诉我......邵琅......你好大的胆子......”
“你......好大胆子。”
女子越想越气,干脆一手砸碎了酒瓶,将身旁几壶空酒壶也都扔下了山去。她拿着一壶酒踉踉跄跄地站起来,月辉落在她泪迹斑斑的脸上,映出几分晶莹。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云笙七岁,那时她第一次踏出皇城前往雾倾山,路过寒幽谷的时候险些遭贵妃派来追杀的逃兵擒住,却在那里遇到了她,已是身中剧毒的她。
云笙从未见过如此灵动清秀的少女,只听她说,“同为沦落之人,你且不要动,直须闭上眼,听到什么,都不要说话。”
一向警觉的云笙不由自主听信了她的话,闭了眼,只听追兵声音近在眼前,却寻不到自己,待声音渐远,只听那人儿说:“可以了。”
云笙睁眼,她却已是奄奄一息,薄唇乌紫,如画的小脸煞白。
“快走吧,不久,就会有人发现这里的变化,到时......”她呼吸已然不平起来,“到时你也会一同被......”
“莫怕莫怕,幸好,我从藏宝阁那里偷了还魂丹。”
“......贵重至此......我如何......”
不待她说下去,云笙便给她喂了下去,只可惜小小年纪,尚未习武,更莫提运功之法。
那还魂之丹入腹,冷热两股气度交流,邵琅的身体忽冷忽热。冷了云笙便拥着她供暖,热了云笙便去溪水边取水为她擦拭额头。
云笙背着邵琅走了整整七日后,两人才总算到了雾倾山。
云笙想到这里不由笑了,一向冷淡的自己竟也不知为何,就是那般的想救她,想让她活着。泪水不觉间又浸湿了眼眶,一抹眼泪,云笙闭眼将一坛酒往脸上浇下。后来的光景似在眼前一幕幕闪过。每一场画面,都如此亲切,此时看来,又是何其痛心疾首。
“邵琅,若我有一日复仇成功,那时你想做什么?”
“无处可去,你安排便是。”
“你当真是无趣啊,那么,到那时我便为你画红装,为你选情郎!”
“你自己也不会画红装吧。”
“喂,琅公子,我说你也太折煞我了吧。”
......
“你老实是告诉我,为何你月圆之夜总是功力反噬?否则我当真不护你了。”
“你不会。”
“那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把身世告诉我。”
“从服下还魂散后便是新生,还有什么身世。”
......
“邵琅,你还是多笑笑吧,冰山美人可不受人爱。”
“表达意思即可,不需要表情。”
“那都不对我笑笑?”
“你若需要,也无不。”
......
“来,提前庆祝计划大捷,我们来对月喝上一杯吧。”
“好,从今以后,见月即见人。”
......
“云笙,此事说小也小,不劳你亲自去。噬心宗这边情形复杂,我不熟络,还是你亲自去去比较合适。”
“但是......”
“放心,这么多年了,我能应付。噬心宗那边耽误不得。”
“......也好,听你的。”
......
回忆越深,心结越深,泪珠一颗连着一颗结成串,如雨滚落。
“来,邵琅,今日,我不将你喝到雾倾山脚下去,我便不姓云。”
女子笑着举起酒坛站起来,脸上酒与泪交融,此时脚下一个趔趄,女子身形一歪,就要栽下山去,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影疾速闪来,将她托回了山顶。
女子靠在岩石边,半闭着眼睛,呼吸已有气无力。
雾影从未见过自家门主有过如此落魄失魂的时刻,心里一酸,红了眼睛,缓声道:“门主,我们下去吧。”
女子不语。
“邵琅是为了大局才这般出此下策,为了你才甘愿如此。你并非不明白她的心意。”提到邵琅时,男子的声音噎了噎,继而又道,“我们别辜负了她。大局为重”
“一介锦萧门门主,重要的朋友,尚且守护不住,纵使复仇成功,便又如何?”云笙苦笑,挥手砸落酒坛。
“门主,噬月长老方才又发怒了,他老人家身子骨不好,您别再这般了。”雾影劝道,接着又道,“伤害邵琅之人,我必将请其百倍偿还。”
云笙闻言不由得虚弱一笑:“我倒忘了,你才是邵琅的护门将。”
雾影红着眼眶,微微垂下头。
“失去至交,想要轻易放下,谈何容易。”云笙望着弯月说道。
“失去心上人,又如何不如火焚心。”雾影缓缓说道,“雾影请门主稍作整顿,前朝的仇,今日的血恨,我们一同报。”
云笙看着远方的月亮。
“今夕是何时了。”
“门主这般,已有半月了。”
“半月,倒是让小人逍遥半月了。”云笙苦笑了几声,在雾影扶持下强撑着站起来,“好,容世人看了我们半月的笑话,莫要让他们忘了我锦萧门是什么地方,莫要让他们忘了琅尊主的家。”
“邵琅,你便在松翠山饮酒赏月,等我大捷归来,再来与你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