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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刹那间

一刹那有多久。

佛教经典《仁王经》里说,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

但秦凤仪相信,便是佛法的无上智慧也难以解释他在那一刹那的感受。那一刹那,他都把小秀儿压到床间,准备给彼此开个苞了。然而,就在那一刹那——

欢情香袅袅升腾,午后的风拂过窗外那满树琼花,锦鸾绣帐中,秦凤仪箭在弦上的那一刹那——

秦凤仪无法形容那一刹那的感受,他整个身体贴住小秀儿挣扎不已的娇躯,眼瞅就要得手,可就在那一刹那,秦凤仪透过小秀儿惊慌绝望的雪白面孔,似乎看到了,看到了……

秦凤仪是在第二天醒来的,他是被他娘哭醒的。他娘的哭声很有特点,一韵三叹,十分有节奏感,细听有点儿扬州清曲的韵味儿。秦凤仪觉着自己仍在梦中,在梦中,似有人淡淡地说了一句:“死了,也好。”

这样的一句话,仅四字,却似乎带着数九寒天的刺骨冰冷。秦凤仪还没来得及思量这话是谁说的,心下一激灵,整个人便被一股无形的能量自“梦中”拉回现实,继而,他听到了他娘那独有的哭腔,他娘就坐在床边,捏着帕子哭得眼泪流成河:“我的儿啊,我短命的儿啊!你这是怎么啦!你说你,这扬州城什么好丫头没有,你瞧上哪个,只管跟娘说,非得自己干,这不,把命都搭进去了!我苦命的儿啊!”

边上有人劝道:“儿子没事,大夫说,歇歇就能好。看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儿子有个好歹了呢。”这一听,就知道说话的是秦凤仪的爹,也是个惯孩子的。

秦太太一听这话就跟老头儿急眼,指着儿子道:“这叫没事!一宿半天还没醒!你给儿子请的什么郎中呀,会不会治啊!赶紧装银子,去京城请太医!甭管多少钱,就算倾家荡产我也得把儿子治好!”

秦凤仪还没睁眼,边儿上的大夫先不干了,老大夫气得一拎药箱,怒道:“既然嫌许某医术不精,许某这便告辞!”

秦老爷连忙拦住大夫:“哪里哪里,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许大夫你可千万别跟这妇人一般见识。”

秦太太便又哭道:“我苦命的儿啊——”

秦凤仪觉着便是他死了,就凭他娘这哭功,也能把他哭活,哪里还用麻烦大夫啊。秦凤仪嘟囔:“行啦,别哭啦,我没事。”

他昏迷初醒,觉着用足了气力,其实声音并不大,但就这细微的声响,秦太太就如溺水者见着浮木、绝望者见着救星一般,两只烂桃儿一般的眼睛里立刻迸射出浓浓的喜悦之光。这个时候也不嫌大夫没用了,两眼晶亮,双眸放光,身手矫捷的秦太太,一把将闹脾气的许大夫拽到床前,由于惊喜过度,音调都变了:“许大夫,赶紧看看,我儿子醒啦!”

说实在的,要不是秦家有钱,不好得罪,且出的诊金高,许大夫真不乐意给这家人看病。

就这家子,有钱,扬州城里一等一的大盐商。可除了有钱,就啥都没了,尤其无德,这一点在秦盐商家的独子秦凤仪身上体现得尤为明显。

秦凤仪这人,扬州城有名的大少爷,说他纨绔都是对纨绔的玷污。打秦家在扬州城发迹,秦凤仪就把暴发户的嘴脸演绎得十成十。自小就不是好东西,在学里欺负同窗,在外头欺负小伙伴,长大了,越发得寸进尺,都开始欺负良家妇女了!

你说,你秦家又不是没钱,再说,花街柳巷多的是揽生意的专职服务人员,你去那种地方多合适啊。偏偏秦凤仪是个怪胎,他就喜欢良家女孩子。倘人家愿意,你情我愿,也好。偏生人家不愿意,他非要硬来。这不,出事了吧。

许大夫来的时候,秦凤仪就昏迷不醒了,许大夫听了这病的来龙去脉后,心说:该!可怜天下父母心,秦盐商、秦太太只这一根独苗,独子出事,这夫妻二人是哭天抹泪苦苦相求,要许大夫救他家独苗儿子。说来,秦盐商在扬州风评还好,主要是秦盐商这人大方,城里修桥铺路、救济孤寡,他向来不小气。就是秦太太,也时不时地施粥舍米、行善积德。可依许大夫看,就秦家夫妇积的德,还不够秦凤仪败的。

许大夫到底是大夫,行医济世,断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可救这么个人,许大夫都有些怀疑自己是在积德还是在作孽,或者,叫老天收了这祸害,才算善事一桩。

只是,如今秦凤仪都已经醒了。

罢,罢!都是天意!

天不绝这祸害。

许大夫重新给秦凤仪号了脉,脉象从容和缓、不浮不沉、不迟不树、不细不洪、节律均匀、有神有根……

反正,就这脉象,秦凤仪只要不糟蹋身子,活个百八十年完全没问题。

这样的好脉象,本不用开方子,只是碍于秦太太那“我儿身子弱、我儿受了大罪、我儿可得好生补一补”的模样,许大夫开了几服金贵药,秦老爷命管事的跟着许大夫抓药去了。自然,一份丰厚的诊金是少不了。

秦太太就守在儿子身旁喂儿子喝水、喂儿子喝汤、喂儿子吃饭……

秦凤仪完全条件反射地张嘴。

待秦太太把儿子照顾妥当,看他精神还不大好,亲自瞧着儿子睡了,秦太太方轻移步离开,还留下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桃花,吩咐她仔细听着些,少爷要是醒了,立刻过去通禀。又吩咐小丫鬟传话厨下,少爷在病中,少用油腻之物,多做些清淡滋补的给少爷补身子。再者,为了不影响少爷养病,琼花院里的几笼子黄鹂、画眉、喜鹊啥的,这些爱叫的鸟儿,都暂时拎到太太院里去,先帮少爷养着,待少爷病好了,再给少爷送过来。

秦太太细细地吩咐了一会儿,又不放心隔窗往屋里瞧了一瞧,见儿子真的睡了,这才不放心地去了。

秦凤仪其实并没有睡着,他就是觉着累,很累。

整个脑袋似被人一股脑地塞进了数载光阴,好在这数载光阴不是关于别人的,而是关于自己的。倘是别人的故事,估计依秦凤仪的心理承受能力,这会儿得疯了。但就这关于他的事儿,他也没好到哪儿去,因为,太惨了。

倒不是故事多惨,那数载光阴,秦凤仪仍是有吃有喝、富贵荣华样样不缺。他觉着惨,是因为,在那数载光阴里,死得太惨,太没面子了。

他竟然是,那啥,死的。

秦凤仪都不想提,太丢脸了,怎么可能啊,他身体一向很好。是的,因为家里有钱,秦凤仪打小儿有一愿望,必要荣华富贵,长命百命。就为着能长命百岁,十六岁生辰前,他都没碰过女人。秦凤仪可以很自豪地说,他现在还是童男子呢!

他就是这会儿撒泡尿,还是著名中药材——童子尿!他这样注重养生的人,怎么可能那么早就死啊!

简直太没天理了!

秦凤仪怀疑自己这梦是不是假的啊,但那梦的感觉又是真得不得了,原本他要与小秀儿燕好,可不晓得怎么回事,都箭在弦上了,竟然听到了小秀儿上吊时的惨叫。

他喜欢小秀儿清秀可爱的模样,又不喜欢吊死鬼,突然见着上吊女鬼,还不得吓死他啊!

秦凤仪就这样生生被吓死了过去。

秦凤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琢磨自己的梦,他躺不住,桃花见状,以为大少爷醒了,忙令小丫鬟去禀了秦太太。

秦太太连忙过来,进屋问儿子:“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再请大夫过来瞧瞧。”又问外头的药可煎好了。

秦凤仪道:“娘,我没事,就是躺得久了,觉着浑身发酸。”“叫桃花过来给你捏一捏。”

“也成吧。”秦凤仪叹口气,趴在床上。说来桃花一手的按摩手艺,捏得秦凤仪浑身舒服,疲乏去了大半。身上一舒服,秦凤仪就想起小秀儿了,问他娘:“娘,小秀儿呢?”

“问那小蹄子作甚!”一说到小秀儿,秦太太便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数落儿子,“你说说你,我都说了,待你过了十六,给你挑两个干净齐整的丫鬟放屋里,你非自己往外头寻那等没家教的野猫。那样的女孩子,哪里懂规矩。要不是你这么不谨慎,能伤着?”

“哪里伤着了,我这不好好儿的。”秦凤仪继续问,“娘,秀儿呢?”“柴房!”秦太太没好气说道,“你这昏迷不醒,哪里顾得上她!”又觉着儿子这醒了就打听那个女孩子,看来是真上了心。秦太太拿儿子无法,叹道:“你要实在喜欢她,花几两银子买了来就是。只是,这回得听我的,待把她教好了规矩,知道服侍人了,再放你屋里去。”

“行啦行啦。”秦凤仪下床穿好鞋,对他娘道,“您就别啰唆了,我没事。”秦太太拉住儿子问道:“你这又要做什么?刚好些,还不好生养一养。”

“娘,我真没事。”秦凤仪自来娇惯,在家说一不二。想也知道,爹娘要是能管住他,他也成不了这祸害样。他摆摆手,溜溜达达往柴房去了。

秦太太气得直跺脚,叹道:“冤孽冤孽!”

秦凤仪出了屋门,便见到自己院中那株冠盖亭亭、花开似雪的大琼花树,一时不由得有些愣神。扬州城琼花最有名,想当年隋炀帝就为了看琼花,把国都给看亡了,秦凤仪的小院亦因此树得名。可此时,再见到这棵琼花树,秦凤仪竟然有种似是而非的隔世之感。

沿着秦府富丽的雕花长廊,绕过自己琼花院的小花园,经月洞门,风乍起,落了一肩细碎的樱花瓣。这棵樱花树许多年了,还是秦凤仪小时候瞧见别人家养得好,死活非要,后来,秦家花大价钱给他买回家,植在月洞门旁。初时,秦凤仪这院子叫樱花院。不过,待他长到十一二岁,读了一句“倚琼花、东风日暮”便发了颠,硬叫他爹把琼花禅寺的琼花给他弄了来,然后,他这院子就改名为琼花院。

这么一瞅自己院里的两棵树,秦凤仪不禁反省,自己有点儿喜新厌旧啊。好在,这两棵树养得不错。

秦凤仪拍拍樱花树的树皮,难得发了会感慨,可惜秦凤仪文采平平,不然,他非作两首小酸诗以记心境不可。感慨一会儿,秦凤仪抬脚去了柴房。

这一路,明明是自己家,却又似隔了一层雾一般,仿佛看不真切。

秦凤仪不禁拍自己脑门儿,想着,若是再想梦里那些事,非疯了不可。他定一定心神,问看守柴房的婆子:“人还在里头呢?”

那婆子一看就是厨下当差的,吃得一脸肥肉,秦凤仪很不喜欢,婆子一脸谄媚地禀道:“在!在!这小蹄子伤了大爷,这都快一天了,我连口水都没给她喝!”

秦凤仪瞧着婆子那一副邀功嘴脸,没好气地道:“滚吧!”

婆子见马屁没拍好,识趣地就要闪人,秦凤仪唤住她:“先把门给老子打开!”“是是!”婆子立马开了门,这回不敢废话了,利落地滚了。

柴房连个窗子都没有,光线暗淡,但就从那暗淡的光线,也能瞧见小秀儿红肿的面皮上,那一双恨意深重的眼睛。那模样,要不是绳子捆得结实,非扑过来咬死秦凤仪不可!秦凤仪蹲下同小秀儿说话,无辜地道:“你成天跟你爹来给我家送菜,明明跟我有说有笑,谁知你不乐意啊。我要是知道你不乐意,我是那用强的人吗?”“呸!”小秀儿大骂,“你不用强!你不用强!我怎么进的你家的门!”“那不是请你你不来嘛。”秦凤仪摆摆手,他虽喜欢小秀儿,那是觉着小秀儿可爱伶俐,他也没想着叫人上吊啊。秦凤仪可不想逼出人命,与小秀儿道:“你老实点儿,这就放你回去。”

小秀儿问:“可当真?”

“这还能有假。”秦凤仪哄她道,“你想想,先时咱们多好啊,兄妹一般,是不是?

唉,都是误会。何况,我也没得手,你还清白着呢。”

小秀儿听这“淫棍”说清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是,她是个心思伶俐的,好容易这“淫棍”肯放她,小秀儿自然是愿意回家的。她当即便道:“那你赶紧放了我,我这一天一宿没回家,我爹娘不知急成什么样。”

秦凤仪过去给小秀儿解开绳子,看她手腕都勒得青紫,有些心疼,刚怜惜地摸了两把,就被小秀儿一巴掌拍开。小秀儿瞪秦凤仪:“你再不老实,我可不客气啦!”

秦凤仪啧啧两声:“看你现今这猪头样,哎哟,你就是叫我不老实,我也没兴致啦。行啦,我安排个轿子,送你回家去吧。”

小秀儿哼一声:“你家的轿子,我可不敢坐。”说完自己气哼哼地走了。秦凤仪不放心地喊一嗓子:“我可没怎么着你,你别想不开啊!”

小秀儿气得回一句:“便是你想不开,我也想得开!我且活着呢!”便扭搭扭搭地跑了。

秦凤仪盯着小秀儿那小细腰小翘臀,以及扭搭扭搭的小模样,不联想到小秀儿的猪头脸,只看后背身条儿,秦凤仪摸摸下巴,想着自己的眼光还是可以的。

不过,再想到梦里那丢死人的死法,秦凤仪立刻心中念佛,清心寡欲起来。

秦凤仪把小秀儿放走了,这委实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就是他亲娘秦太太,也有些不大明白,私下问儿子:“你要实在喜欢那小蹄子,咱就花银子买了来,不就是银子吗?咱家有的是。不过是教她些规矩罢了。”

秦凤仪道:“我不喜欢了,娘你别提小秀儿,败兴。”

“成,成。”秦太太十分欣慰,笑道,“我儿子的眼光,总算是长进了,那丫头有什么好的,论相貌及得上桃花?论服侍人及得上梨花?你如今也大了,与其叫你在外寻思那些个没调教的野猫,待你身子大安,我把桃花、梨花开了脸,搁你屋里,如何?”

要搁往日,秦凤仪那简直巴不得。这桃花、梨花皆是她娘身边有头脸的大丫头,桃花人如其名,杏眼桃腮,眉间三分艳光,娇媚动人。梨花则是清冷淡然,一身皮肤如雪似玉,举止间那三分冷意,反比娇媚的桃花更加勾人。

秦凤仪早就相中这俩丫头了,先时跟他娘要过,因他年纪尚小,他娘没答应。如今出了小秀儿这档子事儿,秦太太已经想通了,外头不知底细的女孩子,到底不如身边儿的丫头,温柔可靠,会服侍人。他娘哪怕早说三天,秦凤仪也不至于对小秀儿下手,要是不对小秀儿下手,秦凤仪不能做了那梦,倘不是做了那梦,今儿他得欢天喜地地收下这俩丫头。

所以,尽管秦凤仪心下很是一阵荡漾,最后仍是严肃道:“娘,梨花、桃花要是到了年纪,该嫁人就嫁人吧。我都想好了,我如今也大了,得学着做些正经事,哪里能总在丫头身上下功夫。”

秦太太顿时一脸欢喜交加,搂着儿子直揉搓,欢喜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的儿,我的儿……阿弥陀佛,菩萨开眼!我儿,我儿长大了!”

自家事自家知,自家儿子什么德行,秦太太哪里有不知道的。儿子突然之间变好了,知道上进了,秦太太觉着,这可真是菩萨开眼、祖坟冒青烟了。

秦凤仪可没觉着如何,他“梦里”那几年,没少拿这话糊弄老太太。如今大概是“梦外”头一回说,瞧把老太太激动的。

秦凤仪心下怪过意不去的,他“梦里”死都死得极窝囊、极不体面,可想想,爹娘就他这一根独苗,他那样年轻就死了,爹娘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呢。一想到这里,竟触动了秦凤仪为数不多的良心,秦凤仪揽住他娘的肩,郑重地道:“娘你放心吧,等以后我有了大出息,叫你享大福。”

秦太太当晚同丈夫说起这事,念叨了好几回,直道:“咱们儿子是真的懂事了。”秦老爷道:“要是能因此改了他那心性,倒是因祸得福了。”“是啊。”秦太太笑,“儿子还说了,以后叫我享大福。”

秦老爷打趣:“哎哟,那你可有福了。”

秦太太道:“我想着,待儿子大安,带儿子去栖灵寺烧烧香。这都是菩萨保佑啊!要不我说呢,男孩子,胡闹就是小时候,这一长大,自然就懂事了。”

秦老爷笑:“是,是。多给寺里添些香油钱,请菩萨保佑咱儿子顺顺利利、平平安安才好。”

“这我晓得。”

因秦凤仪突然开窍,暂时成了个正经人,秦家夫妻二人十分欣慰,说了些话,便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秦凤仪知道自己根本没病,可有那许大夫开的汤药,他娘是每日必要看着他喝了药才能安心的。秦凤仪道:“许老头儿也就糊弄糊弄娘你这样的妇道人家,瞧瞧给我开的这药,人参、肉桂一样不少,这哪里是治病,这分明是讹咱家的钱!”

秦太太道:“这是什么话,不要说人参、肉桂,就是龙肝凤胆,只要能医好我儿,我都舍得花银子去买。”拿帕子给儿子擦擦唇边的药汁,笑道,“你这几天,气色红润许多,可见许大夫这药是好的。”

“唉,我是说我都好啦,娘你不是说去庙里,咱们去庙里拜菩萨吧。”秦凤仪智慧不多,又因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儿稀奇,想着,要不要去问一问菩萨,兴许菩萨知道呢。

“你急什么,总要请许大夫来再给你诊一诊,大夫说好,那才是好了呢。”秦凤仪不想再喝那些苦死人的汤药,道:“那赶紧把许老头儿叫来啊。”

“你这孩子,待许大夫来家,可得敬重着些。许大夫是咱们扬州城的神医。”秦太太正色肃容,完全忘了当日秦凤仪死活不醒,她是怎么抱怨人家许大夫的。

“知道知道。”自从做了那“梦”,秦凤仪决定要做个好人。

秦家亲自打发管事派车去请,许大夫来得很快,就秦凤仪如今元气丰沛、精神饱满的模样,简直不必号脉都晓得这小子已是好得不能再好了。偏生秦太太一向把儿子搁心尖儿上,必要许大夫亲自诊过,许大夫只得先请秦凤仪坐了,再为他诊脉。秦凤仪斜眼瞥许大夫一眼,道:“我好了,啊?”话中还有几分威胁之意。

秦太太连忙道:“好好说话。”又跟人家许大夫赔不是,“这孩子,先时在家一直夸许大夫的药好,喝了几服他这精神头儿就大好了。还说要谢许大夫给开的药,叫许大夫这样费心。偏生一见着你,就不会好好说了。男孩子,淘气。”

许大夫嘴里说着“无妨无妨”,笑眯眯地将手搭到秦凤仪脉上,却是微一沉吟:“少爷近来是不是时有些躁意?”

秦凤仪两眼一瞪,许大夫只作不知。秦太太已是一脸担忧:“可不是嘛,晚上睡觉都要踢好几回被子,略厚些的衣裳就穿不住。”

“这就对啦,约是心火未发。原本开的药是补元气的,如今暂停了那药,开几服下火的,先吃一吃。饮食忌荤腥,清淡些日子才好。”

“哎,你这大夫会不会看啊!”秦凤仪瞪眼,这什么大夫啊,他明明没病!

秦太太沉脸喝止:“怎么说话呢!”打发儿子出去自己玩儿,又替儿子赔了不是,细问起儿子的病情。许大夫道:“就是心中躁意未除,故而有些喜怒无常。往时来少爷多乖巧懂礼的孩子,如今都是病才让他这性子就有些刹不住。”

“可不是嘛。我家阿凤,最懂事不过。”许大夫又开了五天的药。

秦凤仪气得在家没少嘀咕他娘被许大夫骗了。秦太太道:“你去打听打听,许家世代行医,要说他家的药不好,那就没有好的了。”

而且,不知怎的,这回的药格外苦。秦凤仪虽不聪明,到底不是傻子,琢磨一二,也琢磨出点儿门道。待第三次许大夫上门,秦凤仪就“许大夫长、许大夫短”,既亲近又敬重。许大夫心下暗笑,想着这混世魔王倒也有些眼力,如此,许大夫方郑重宣布:秦少爷虽还需小心保养,但如今已是痊愈了。

吃够了许大夫苦头的秦凤仪心说:这哪里是个大夫,分明是个奸鬼!

得了许大夫的“大赦令”,秦凤仪先搁家里狠吃了两个河鲜芽笋狮子头,闻着那香浓的鲜味儿,秦凤仪险些流下口水来。

秦太太好笑:“值得馋成这样。”“娘你哪里晓得,平日不觉着,我这半个月没沾荤腥,馋得我做梦都想咬舌头。”

秦凤仪生得好模样,便是吃相有些狼吞虎咽,也透出那么一点儿少年人的明亮娇憨。秦太太一面给他布菜盛汤,一面道:“你毕竟是刚好,乍吃荤腥,也不要多吃。”

“我早就好了。就那许老头,说些吓唬人的话,讹咱家钱不说,还害我喝这些天的汤药。”秦凤仪叼着块鱼肉,道,“娘,你也忒好糊弄。”

“你这没良心的话,你是不是吃了许大夫的药好的?”“我本来就没病。”

“好好,没病。赶紧吃饭。”

秦凤仪开了荤,待吃得饱饱的,拍拍肚子道:“我这会儿才觉着活过来了。”秦太太好笑:“今儿再歇一日,明儿咱们去栖灵寺烧香。”

秦凤仪跟他娘打听:“娘,栖灵寺有高僧不?”

“罪过罪过。”秦太太双手合十念了两声佛,说儿子,“这叫什么话,栖灵寺方丈了因大师,便是有名的得道高僧。”

“成,那到时,我可得见见了因大师。”

秦太太叮嘱儿子:“在大师面前,不许胡乱说话。”这位大师在城中极有名声,不好得罪的。

“我干吗胡乱说话,我是有事要请教大师。”

秦凤仪就等着第二天去庙里解惑了,当天早早睡下,第二天更没有赖床,早早起床,让丫鬟把自己过生日做的新衣裳找出来,因天气渐暖,秦凤仪挑了身姜黄色的袍子穿了。要说姜黄这颜色,就是女孩子略逊色些穿了也不好看。秦凤仪不同,他生得长眉凤目,高鼻薄唇,皮肤雪白,身量高挑,就秦凤仪这相貌,完全不夸张,扬州城里挑不出第二位来。

他这种俊,完全俊到了美的境界。

这并不是说秦凤仪就男生女相了,他一点儿不女相,但他这种美,美到了超脱性别,你看到这个人,第一个感觉就是,美。

便是秦凤仪先时眼馋的他娘屋里的桃花、梨花,还有先时用下三滥手段劫来的小秀儿,可说实话,三人虽各有标致之处,但加起来也不及秦凤仪三成美貌。

待秦凤仪头上金丝冠、腰间白玉佩收拾好了,过去爹娘那里用早饭。秦太太一见儿子这浑身的气派,便是满脸带笑,就是秦老爷,也是脸露和色,笑道:“我正说打发人去叫你,你娘说你还没起,不让丫鬟去扰你,这不已是起了。”最后一句是与妻子说的。

秦凤仪跟父母打过招呼,过去在父亲下首坐下,道:“不是说今儿去栖灵寺吗?当然得早些起。”

秦太太笑:“我是怕你不够睡,正是长身子的时候,贪睡呢。”“那我也忘不了正经事。”

“是是。”秦太太与丈夫相视一笑,想着儿子果然是开窍长进了,以前就是拜佛都是要睡到晌午的,如今竟知道早起,多么令人欣慰啊。

一时,丫鬟捧上早饭,秦凤仪大致一瞧,不乐了:“怎么都是素的啊?”

秦太太道:“今儿去拜菩萨,如何能吃荤?”劝儿子,“忍一忍,明儿叫厨下做狮子头、粉蒸肉。”

秦太太亲自给儿子夹了块糕点,道:“有你喜欢的千层油糕,来,吃这个。”

秦凤仪接了,根本没吃,一闻味儿就又放盘子里了,道:“味儿就不对,娘,这定是用的素油。”

“阿弥陀佛,我的小祖宗,你这鼻子灵的,今天烧香,哪里能吃荤油。”秦太太直道罪过。

秦老爷道:“那就尝尝这烫干丝,虽是素的,倒也还成。”

秦凤仪挑了一筷子烫干丝,撇嘴道:“比大名寺的素烫干丝差远了。”

秦老爷道:“栖灵寺的火头僧烧素斋是一绝,咱们早上凑合吃些,中午到栖灵寺吃素斋去。”

秦凤仪这才乐了:“成。”

因秦凤仪如今颇是长进,一家子高高兴兴地用过早饭,便往栖灵寺去了。秦凤仪少年心性,且如今扬州三月,风景正好,他必要骑马的。秦太太心疼儿子病刚好,怕吹了风,几番让儿子与她一道坐车,秦凤仪不依,秦太太只好作罢,在车里同丈夫抱怨:“说他长进,还是孩子脾气。”

秦老爷笑道:“性子哪里就能改,都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咱们儿子,禀性是好的,他如今年少,有些孩子脾气岂不正常。”

秦太太一笑:“这也是。”隔窗看儿子骑着那匹照夜玉狮子的风姿,自得道,“这马,也就咱儿子配骑。”

秦老爷哈哈一笑,打趣道:“你这可真是儿子是自家的好。”“本来就是。”

非但秦太太瞧着自家儿子出众,秦凤仪这样的美貌,便是布衣草鞋都不掩其风姿,何况是为着出门刻意打扮过。有些不知秦凤仪名声的姑娘,乍然见街上骑马行来如此贵公子,当下便看失了神。偏生秦凤仪还不是个老实骑马的主儿,三月的扬州已有些微热,秦凤仪刷地展开一柄泥金玉骨的折扇摇了起来。

秦凤仪不晓得他这一路收取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哪怕有素知秦凤仪名声的都不由得在心下暗道:可惜了这般好容貌,如何就长在这混世魔王身上。

秦凤仪是不知道自己多么招人眼的,他自小在扬州城长大,狐朋狗友亦是不少,路上瞧见的,难免打声招呼。他更不知自己已是落入一对兄妹眼中,那位兄长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生得文质彬彬,论相貌虽稍不及秦凤仪,却也是一等一的斯文俊秀。至于妹妹,相貌较其兄稍逊一筹,纵做了少年打扮,却也掩不去女儿家的娇态,只是相貌不及其兄,却也眉清目秀,算个清秀佳人。

这对兄妹正在琼宇楼吃茶,他们位子选得好,正临街,眼见如此出众人物,这位做兄长的不禁道:“都说扬州人杰地灵,果然名不虚传。不知谁家的小公子,好生不凡。”

那位妹妹笑一声:“我不信,还有比哥哥更出众的?”顺着兄长的视线向楼下看去,这位姑娘不由得咦了一声,不知是为秦凤仪貌美所慑,还是乍然一见惊为天人,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直待秦凤仪骑马过了琼宇楼,这位姑娘方收回视线,端起茶抿一口,道:“果真不凡。”兄长见妹妹都来了兴致,便与小二打听:“那是谁家公子?好生俊俏。”

小二见二位客人衣饰雅致,虽不是扬州本地人,却是另有一番大家气派,便知此二人出身定是不差的。小二嘻嘻一笑,回道:“要说咱们扬州城,不论贫富,这些正当年的少年郎加起来,论相貌,秦家公子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公子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故而不认得,这是我们扬州城的凤凰公子,秦公子秦凤仪。”

“当真好相貌。”那位兄长又赞了一句。“那是,都说扬州城是钟灵毓秀之地,但就我们扬州城的钟灵毓秀,也只造化出这样一位秦凤凰罢了。”小二笑道。“如何叫他凤凰公子?”那位姑娘捏着手里的青瓷茶盏问。

小二道:“去岁中秋,我们扬州在瘦西湖举行花魁大选,当时做评审的皆是我们扬州城有名的才子。可是不巧,那天,偏生有些阴天,晚上没有月亮。不过,赏花魁可比赏月色好。”介于有外人在侧,小二连忙收了口,说起去岁中秋事来,“当时经过十轮比拼,万花楼的渺渺姑娘眼瞅就要摘得头筹。要说渺渺姑娘那一手琵琶,当真是‘轻拢慢捻、珠泪盈睫’,当时听渺渺姑娘琵琶的人,都为琵琶声所感,一时,满湖俱静,唯闻仙音。就在这时,突然听得一阵鼾声。当下多少公子大人不悦,想着谁这么没眼色,竟然听着渺渺姑娘的琵琶都能睡着。结果,寻来一瞧,正是秦公子。秦公子好友连忙推醒了他,就有爱慕渺渺姑娘的公子质问秦公子,可知对牛弹琴之意?”

小二一副好口才,那位姑娘正听得入神,听到此处,不由得一乐,问他:“秦公子是如何说的?”

“秦公子说,他就是愿意做那头听琴的牛,可惜这琴也没引得百兽率舞啊,倒是这位公子带头蹦跶,挺有趣的。”秦公子说完便登舟而去,听说那天秦公子一袭月白衣袍,他登舟远去之际,天空乌云飘散,一轮皓月当空,秋风乍起,衣袂飘飞,若仙人下凡。秦公子那风姿,小的没学问,不会形容。可后来,咱们城中最有才学的大才子赵老爷作了首诗,有两句是这么写的‘浩渺烟波去,踏月凤凰来’,从此,咱们城里不少人便称秦公子为凤凰公子了。”

这位姑娘道:“对牛弹琴,原是牟融书中的一个典故。那人用这典故讽刺秦公子,秦公子所答,倒是《尚书·舜典》载文‘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倒也有趣。”

那位兄长则道:“《尚书》中说的是圣王舜当年击石为乐的事,用圣王之乐类比妓女乐曲,未免轻佻。”

因小二口才好,说得这一对兄妹高兴,竟得了一角银子打赏,小二欢天喜地地去了。私下暗道,虽则秦凤凰在扬州城名声不大好,但就他凭着向外地人解说秦凤凰这外号,就得了这么多额外打赏。反正,甭管别人如何议论秦凤凰,琼宇楼小二却是觉着,秦凤凰真是他创收的大好人一个啊。

此时此刻,不少人眼中口中心中的秦凤仪秦凤凰已是与父母到了扬州名寺栖灵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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