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们快点送他去医院吧！”
哲涛忧心不已，很想带着少女马上逃循离开这个地方。每望一眼地上挺尸的人群，惊悸的感觉立时爬满全身，紧紧地攫住心脏，几乎透不过气来。也对身畔的看似无害的少女升起了几分惧意。但是，他更害怕的是，她是不是杀了人，若被警察捉到，该怎么办？相信李若南会担心的吧？
“我没有杀人。”像是明白哲涛的忧心，慕染瞥了他一眼，典雅细致的五官依旧温婉灵动、青润古拙，“只不过让他们受点教训，谁叫他们不长眼睛，伤到小若南了。唔，他们大概要去医院躺上个一年半载的，那些断裂的骨头才会长好吧。”未了，好心又无辜地补充道。
倘若方才仅仅是担心，现在听了这一席话便是惊恐了。哲涛再次无言以对，连向来不将他人死活放在眼里的银发少年在一瞬间的恐惧过后，也忍不住有些同情地上的人了。
谁叫他们那么不长眼睛，偏偏出门忘了看黄历，让一件原本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打架抢地盘事件，因一根木头的过失，变成了祸殃牵连及所有惨绝人寰的灾难的伊始呢。
“呃，姑姑，人也教训过了，我们快点走吧！”
“哦，好的！”慕染点头，跟着哲涛的脚步离开巷子，走了几步方想起什么，回首看向身后站在满地残伤中扶着脱臼的胳膊，一脸惨白的银发少年。想了想，方道：“唔，你要不要也一起去医院接骨？这样拖着一根要掉不掉的手臂很难受吧？对不起了哦，我不会接骨，帮不了你。”
说什么风凉话？
闻言，原本还微些生气的银发少年登时大怒，目光森冷地瞪着对自己笑得很桃花的少女。哲涛也翻了个白眼，满脸黑线。若不是接触了些日子，颇算了解她的个性，哲涛一样以为她正不知死活地去挑衅这个眼角带戾气的银发魔王哩。
不过，若南真幸福，有个这么爱护自己的姑姑。
哲涛感叹，瞥了眼仍在昏迷中的少年漂亮的面容，不由叹了口气。今天他所受到的刺激，总结他十三年来都没这么多，也没这么惊惧可怖，颠覆了他所有纯良无瑕的认知。
打量昏迷中的少年眉目柔和、漂亮柔软的脸蛋，哲涛决定还是不要告诉若南他家姑姑这么血腥凶煞……呃，应该说是与众不同的一面。至少她气质干净温婉，连笑容也是桃夭一样的灵动，实在说不出这少女哪里带着血腥煞气啊。而依李对他家姑姑的态度，他可以猜测——若南一定不知道他家姑姑还有这样一面。所以，哲涛决定还是暂时瞒着他，让他自己去发现好了。
“啰嗦！女人，不要命令我！”
银发少年冷冽地吐出狂狷睥睨的话语，冲天的怒发，线条冷硬的眉宇间尽是阴鸷沉霾的煞气，即便错骨的伤痛得快要昏厥，仍是一脸傲睨世人、狂妄桀骜的模样，丝毫不惊不惧。此番隐忍，连对他无好感的哲涛也忍不住有些佩服他。
命令？慕染蹙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见少年目光中不加掩饰的怒意，随即点点头，“哦，那我不命令你了，你好自为之吧！”
“你、你这个——”银发少年怒火更炽，对着这张明显无知又自然得仿佛在谈天说地的笑脸更想狠狠地撕碎，但想到她刚才毫不容情的狠劲与阴毒，还有一阵阵冲击着神经的难忍痛意令他按捺住所有的冲动。
“那么，哲涛，我们走吧！”
慕染快步走向等在前方的哲涛，下意识地想接过自家的小孩，但接不住人的臂力终于让某人迟钝地发觉，昔日那个还会同她撒娇早熟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再是曾经让她能轻易抱在怀里的小小孩子，岁月已经还给她一个如画般美丽少年……
哲涛自然是求之不得，明明心里要担心的事情很多，也想尽快将李若南送去医院检查，但在这一刻哲涛却有一种想发笑的感觉。当然，下意识也有些排斥身后的银发少年，有种他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分离感。既然不会有交集就不好纠缠太多。
身后传来脚步声，慕染回首一撇，见银发少年终于也跟了上来，朝他微微一笑，和哲涛朝附近的医院行去。
当然，只是习惯性的友好亲切的一个微笑，落在银发少年眼里，又是一番挑衅之意。此刻，少年怒火澎湃的心，轻易地记住了这个生平第一次让自己吃瘪的少女，也奠定了两人日后说不清道不明、扑朔迷离、让某人死鸭子嘴硬也不肯承认的亦敌亦友关系。
“Alei，姑姑，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和人打架啊？”小心翼翼劝说的哲涛少年。
“为什么？”慕染偏首问，不时瞧瞧被他抱住仍处在昏迷中的少年。
纯良无辜的桃花眼看得哲涛一番汗颜，久久才讷讷说道：“啊……那个，打架不是好事，特别是好女孩更不应该打架。相信李也会这么认为……”
“唔，我没有打架啊！他们伤了小若南，自然该付出点代价呢！正梅说，这世界上的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要付出一定代价的。”
“呃？？？”哲涛再次无言以对。此时，医院已近在眼前，牛头不对马嘴的话题也终于停住。
坐在病床边，慕染安静地看着医生为李若南处理了脑袋上的小包包，护士推来医用小车，忙碌地为昏迷中的男孩打消炎的点滴。
“喂，女人，你叫什么名字？”
嚣张至极的声音自门口传来。慕染偏首，瞧见门边昂仰而立的少年，显然已是被医生接好骨头，双手随意插在裤兜中眯着吊吊眼瞪她。
见她呆呆的样子，少年嗤了声，阴鸷的眼眸扫过床上安恬沉睡的漂亮少年，视线掠过因她微笑而显得典雅细致的五官，温婉的从容淡定，明媚如桃夭的灵动宛若从绢画中款款走来的仕女，明显和他是不同一个世界的人。这种看起来很高贵雅致的人类让他瞧了就想狠狠破坏，啧！
慕染歪首看向门边的少年，想了想微笑道：“我叫慕染，李慕染！”
“慕染……啧！”少年轻哼一声，冷眸戾气横生，“记住了，我叫亚久津仁。下次别再命令我，女人！”话落，丝毫不恋栈地转身离去。
慕染静静地看着他离去，转过眼瞧见床上的少年已睁开灰蓝色的双目，偏着脑袋幽幽地瞅着她，眼神柔软、唇角噙笑。
“小若南，你醒啦！”明亮璀璨的笑容在典雅的五官弥散开，桃花眼中尽是退不去的喜悦。
“唔……染染，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小若南有事！”本性上很实在也很听话的某人摇摇头，有些苦恼的样子，“若是小若南破相了，小若云和鸿宣哥可是会生气的，下次小若南可别再为我做这种事了，我可以保护自己的。”
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装作没听见好，刚清醒的少年觉得头开始痛了——被脑袋的小包包和某个女人气的。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按按青筋突突跳动的额角，“嗯哼，你别听姐姐和爸爸胡说。我是男生……”
“没有胡说啊，小若云说小若南长得比女生还漂亮，虽然让她这个做姐姐的很挫伤，但是难得的绝色，拿来养养眼也是一种奢侈哩！还有鸿宣哥说小若南长得最像夏岚姐姐，他一想……”
“嗯哼，他们是心里变态加嫉妒！”少年的脑门纠结出一个大大的黑色#号，气竭地打断她掰着手指头一一的细数，吁了口气，“我没事了，染染，我们回家吧！”说着，手指微动，不由自主握紧她搁置在膝上的手。
“好，不过要等吊针打完才行哦。哲涛已经过去办理手续费了。”慕染点点头，似乎瞧见少年平静的面容下压抑的阴郁，伸手抚抚少年顺滑的慕发，笑靥越发深邃，“小若南，我没事哦，不需要担心的。”
若是你因为害怕我受伤而难受，那么我会保护好自己的。我会还给小若南一个不受伤的染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