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总要过的。聂荣开始整天在外面跑,争取接些机械加工业务,同时也打听买设备的和要租设备的事。现在要筹备些钱,有了钱才好打定主意做什么。
C城是工业城市,往年做机械加工的,只要技术好信誉好,生存是没有问题。可现在整个城市机械行业都不景气,城市就象陷入了灾荒。街上人们了无生气,眼睛茫然四顾,象在寻找什么,希望什么东西出现似的。
人就怕有希望而得不到,真正死心了也算是个解脱。难受的就在死又不死活又不活,叫你左顾右盼。
聂荣不算精明的人,只是胆子大,这种人运气好呢能做出一点成绩,运气不好的话也会坏事。对自己的事他也从新回顾了一遍,得出的结论是,自己运气不好,要是这样也就没什么好后悔的。
聂荣去看林杰,林杰还如往常一样整天忙碌着。有种人就象钟摆着的停不下来,好象已没了意识,只有条件反射。
林杰脸更白了也腊黄腊黄的。不管太阳怎么晒和劳累,这脸色不变。他皮肤太干了,己没了油脂。
二人含笑的互望着,这是二个男人会心的苦笑。男人有时真的很累的,可跟谁去说,男人再苦再累也得承受。
聂荣有点佩服林杰的韧性,这个男人从未沮丧过,从未叫过苦和累,每天早早起床象头老牛犁田似的默默耕耘着。聂荣知道他所以拖着不垮,是因为他热处理这块撑着。来料加工,偷电,除场地费人工费外,他几乎不需要成本。
“出去这么久搞什么去了?”林杰满脸堆笑的问。林杰在聂荣印象里是一个没脾气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人眼神有善意。生活的磨难让他不知到苦和累了,有时聂荣觉得他很可怜。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出去转了转。你现在怎么样?”
“还不是老样子。”
“机加工这块怎么样?”
林杰摇起头来。“不好。”
“听你老婆的把它停下来呢?”
“看来也只好这么办了,把手上还有的一点事做完就不做了。”林杰灰色的眼睛暗淡无光,薄而灰白的嘴唇干巴巴的。
“说实话,我就不理解你当初怎么会有这想法。”
“唉!每天跑的都是机加工厂,常有人问可以做加工不。再就是看到你!。象我这情况,要是能多赚点就多赚点。”林杰说到聂荣並没有把话说完。
“外面现在欠你多少钱?有准备打官司的吗?。”
“现在哪有不欠的,有二家欠了一年多了,每次去就说没钱。要去起诉吧钱又不多。”
“还有业务来往吗?有的话拉过来把货压住,不付清钱不给货。”
“看来也只有这办法了,可是他也好象也防着我,一直不给我加工件。生意真的很难做,越来越难做了。”
“我是你就不会做机加工这块,当初要是你和我商量,我是会反对的。做这块太费力,成本高资金周转慢,厂地要大设备要多,加上人也多。我早就后悔了。早些年不欠钱还好点,这一欠钱加上利润又低,真没做受了。”
“你说的在理,我也是想博一把。万事开头难,想挺一挺就过来了。没想到这机械加工单位都不好。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等,只能捱。”
“你找我表哥没有。”
“找了。可现在是政府通知法院不能授理对柴油机的经济纠纷诉讼。”
两个男人是同病相怜,二人没有利益冲突,所以说出的都是真心话。
“我这人总是运气不好。去广东抄地政府下文规范限制。现在做机加工政府又要企业经济体制改革。看来我这辈子也就这样完了。”
聂荣这是第一次听到林杰说这样的丧气话。这个男人有机会给他,一定会翻过身来。他能吃苦耐劳,还能无怨无悔。
林杰的苦恼是够多的,欠了哪么多钱,现在还在监外执行,目前情况又这样。家庭生活也不顺,三个女儿,按中国的封建传统来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他可能已带了绿帽子。
林杰还没有垮,还在拚命支撑,完全是家庭的责任在协迫他。男人有这担当就无所畏惧,就值得可敬。
“事在人为吧!也只能尽力了。你把机加工停了,热处理这块你又不要什么成本。”
“你呢!也准备不做了?”
“有这打算,但我不象你能想收就收的了的,我还要想一想。尽量的能撑一天是一天。”聂荣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这时候一切都是未知,联他自己也没打定最后的主意。
实际上对于今天的局面,聂荣也是想过的。自己没有产品只能仰人鼻息,迟早会有难过的一天。可要有自己产品谈何容易,他从今也到处打听过,遇到过有此想法和说自己有专利产品的人。可真要谈到具体问题就只是纸上谈兵。他也从想过,到产品交易会看看,自己又没哪个实力。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可又有什么办法。钱啊!钱是根本。钱是保障,没钱一切都是空谈。
“做什么好呢?有时我想,没文化别的又不懂,只能干力气货。时代变了我们己跟不上这个时代了。”聂荣感叹道。
“这条路是走错了,可不走这条路又能走哪条路。”
是啊!对于没文化的人,是没得选择的。你只能出力气,为生存为生活为一分钱,你都只能靠力气去赚取。
聂荣和往常一样在林杰这吃饭,林杰陪着他没出去。菜依然是一条水煮鲢鱼,一大碗水煮问菜。这一家人对吃不讲究。林杰老婆脸黑红子红。唐勇又黑又壮。林杰和三个女儿白脸发黄。
“外面好玩吗?还是有钱好,想出去玩就出去玩。”唐勇眨巴着眼开玩笑道。
“你就知道玩,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林杰老婆横了唐勇一眼地说。
“我又说的没错,男人出门你以为不玩。不信你问问看。”唐勇反驳道。
“你吃你饭呢!你懂什么!都象你一样还不都离婚了。人家是有事去的,你以为都和你一样的吃了睡,睡了吃的什么事也不要想。”林杰说。
这一家人是和睦的,彼此都己经习惯了,从这点上看夫妻俩还是挺大度的,特别是林杰。
一个男人能容另一个男人,在家里长年累月的吃和睡,而且是个身强体壮的单身男人,本身就让人难以理解。在情理上也讲不过去。除非这个丈夫与妻子亳无感情,並在外有了别的女人。还整天不着家。可林杰不是哪种男人,他爱妻子这点,聂荣也能看的出。在妻子面前他就象个绵羊般的温顺,从不会去责备妻子。赚回的钱都交给妻子,对妻子的话很少去反驳。有人说在这个社会上,人不狠是很难发财的,这话用在林杰身上,真还是有道理。命运可能就是欺负软弱的人。
“去哪边看了有什么好的想法,哪边做生意就真的很容易吗?”林杰问道。
“是很容易,不去不知道,去了会发现许多做生意的诀窍。”说到这聂荣叹了口气。
三个人张大嘴巴望着他。
“我们总蒙着脑,整天整夜苦思冥想,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可结果是人财二空。为什么?为什么呢?”聂荣皱起了眉头,另三个人也皱起眉头,好奇的看着他。
屋子里静静地,四周显的阴暗,因为是白天这家里不开灯,因此每个人的脸都阴沉沉的。
“人还是要多走出去看一看,哪个城市好,哪个地方发达,哪个区域经济兴旺,就都必然有它的优势方法和道理。我去哪地方本地人全做生意,这听起来真叫人难以自信和不可思议。可事实就是如此。哪里贷款很容易,只要是本地人有房子就可以抵贷。抵贷一般情况下可以超过房子价。我知道的哪老板,用房产抵贷是超房产评估值的10倍贷。哪老板用贷的款买地围起来后,又找银行估价。估价后再以10倍价贷款。做生意根本不怕筹不到钱。开发票也是包税,不管你产值多少一年几千就行了。还有对伪冒产品也不查,所以做生意很容易的。你只要选好生意,而且想做什么生意都行。另外人与人生意方面的来往也内地人合情合理的多,大家各尽其责共同合作,个做个的事,价格公平合理个拿个应得的钱。我去的哪里是一个村,各家都做生意,你买几台车床,他买磨床,另一家买铣床,各自分工。村里年轻又能说会道的出去跑业务,接了单回来有人把价算好,大家分工合作各做各的各司其职。”
“这么说哪边生意是好做的多。哪种贷款方式可以专买地就能发财”林杰说。
“还有一点是我们这里人没有的好品质,就是人与人之间相互帮助。一人富一家富一家富一村富,所以哪边都是家族企业,富起来是整个地方富。我们这里往往是,一家富一人,一村富一家,赚起钱来争分夺利。所以人富不富根本原因在,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人有多大本事,更何况大多数人是无权无财无势的人。这样看有些地方出大贾,出名门望族或从商成风,是和本地地源政策和民间习俗有关联的。哪些地方条件环境就适合出商业名人,我们这地方适合出奸商无赖。不过也没办法,谁叫我们命苦。”
“是啊!事在人为,人定胜天,也就是人自欺欺人。把个鸡放狗群里还不咬死,活着的放锅里煮不死也得脱成皮。你再大能耐也还得看在哪里是吧!”唐勇道。
“就你嘴多,不说你会死人啊!”林杰老婆道。
林杰木木地望着聂荣摇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