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医生离开的身影,安澜神色有些凝重。
表情复杂地瞅了瞅身旁的萧逸朗,见他满脸哀伤,安澜莫名地有些心疼。
轻咬着鲜润的唇瓣,安澜轻步靠近,纤纤玉手微微抬起,拍了两下他的手臂以示安慰。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就尿毒症了?我妈平时看起来好好的,怎么一检查就这个病了?”萧逸朗难以置信,微仰着头,眼里泛起水雾。
安澜有些怔然,她第一次看到男人泪花闪烁,一时间竟觉慌张失措。
在他的身旁陪着蹲下,安澜深吸口气,红唇勾了勾,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其实,生老病死,是人的自然规律,既然如此,不如笑着面对吧。眼下,我们最需要做的事是赶紧去寻找合适的肾源。只要找到合适的,你妈可以免除很多的痛苦。”
安澜其实压根不知道怎么宽慰他,只是很耿直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良久,萧逸朗木然抬头,眼里泪花闪烁,声音暗哑无温,“安澜,你为什么还这么关心我妈。”
“因为,她是我的婆婆,不管我们之间……是不是合约关系的夫妻。名义上我是你的妻子,我想,我还是应该尽责。”安澜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大度,天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挣扎与痛苦。
自从在婚礼上被抛弃开始,她就早已认定了在这个世界上有一条潜规则。
自己待人好,别人未必相应回报,以德报怨,不是高尚,只是不想昧了自己本存的良心。
“谢谢你。”萧逸朗没有多言,一声叹息,然后就低下头,满脸的悲伤。
“儿子……儿子……”
过了许久,在他们两人相对不语的时候,病房内传来了白凤有气无力的嗓音。
一听到她的喊声,萧逸朗顿时没了萎靡的神态,几秒钟的时间就恢复元气,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一眼看到病床上病恹恹的白凤,萧逸朗无比心疼,皱着眉头冲上前,一把握着她颤颤巍巍伸过来的手。
“妈,我在,我在这呢。”萧逸朗眉头皱成一团,语气暗哑低沉,英俊的脸庞上如被乌云笼罩。
“医生怎么说?”白凤略有紧张,担忧质问。
“没事,医生说你只是高血压,不过近期可能情绪不太稳定,所以你就晕倒了几次。妈,你以后还是不要跟安澜争吵了,其实安澜她……”萧逸朗本还打算为安澜说点好话,也好协调一下这难搞的婆媳关系。
可话音未落,结果就听见了身后飘来了安澜的声音。
“妈,你有尿毒症。”
安澜毫不掩饰,字正腔圆地说道。
话语一出,萧逸朗都震惊了,而床上的白凤神色骤变,脸,顿时煞白。
“什么!她,她说什么?”白凤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腕,满脸惊恐状地质问,“这个女人说什么!”
“妈,你冷静点,冷静点听我解释。”萧逸朗顿时凌乱,他怎么都没想到安澜居然跑进来这么直白地告诉她。
“安澜。”萧逸朗对白凤稍作安抚,随之拨开她的手,一起身就冲上前,拉着安澜就往病房外走。
“砰”的一声关上门,萧逸朗明显是有情绪了。
他一心想要隐瞒白凤的病情,为的就是不让她情绪受到影响,可他万万没想到安澜偏偏逆其道而行。
“你为什么要告诉她?”萧逸朗字句铿锵,厉声质问,幽冷的目光好像一把刀似的,让人看了就打寒颤。
安澜勾了勾唇,艰涩苦笑,正儿八经地反问他,“她是病人,病人有权利了解自己的病情,为什么要瞒着她?不管结果最后如何,她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你瞒得了一时,你能瞒多久?过一阵子,找到合适的肾源,你突然才跟她说她有尿毒症,需要肾移植?她连一点点的思想准备都没有,就算找到了合适的肾又怎么样?”
“可是……”萧逸朗明显是觉得她说的话不无道理,说话开始没了底气,可想要反驳她,又一时间语塞。
“逸朗,我承认我真的很不喜欢你母亲,可是,我真的不是一个心肠歹毒的女人,我没必要戕害她。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早点让她知道,哪怕她这两天接受不了,那你也可以早点安抚她,等她真的接受了这个现实,到时候找到合适的肾,她一定会放宽心去动手术,这对肾移植的病人来说,心境良好是相当重要的。否则,很容易增加排斥可能。”
“行吧。”萧逸朗一声叹息,没有多言,只是略有慌乱地抬手搔搔头,似乎为此心烦意乱。
病房内,白凤已经疯了似的乱砸东西,焦躁,悲伤,阴郁……错综复杂的情绪交织一起,好像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地扎在她的心上。
“妈!”萧逸朗刚一推开门,见到白凤往窗台上攀爬,他大惊失色,慌忙冲过去拉下她。
“妈!你干什么!”萧逸朗急了,紧紧地搂抱着她,试图平复她的激动情绪。
安澜望着眼前的一切,什么都不说,只是深吸口气,然后默默地弯腰去收拾。
“你!你这个红颜祸水的女人!你扫把星!你给我滚!立刻给我滚!”白凤仿佛使出浑身的劲,一把挣脱了他的钳制,怒冲冲地奔上去,对安澜一顿推搡,还顺势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
安澜没有站稳,应声倒地,无比狼狈。
“妈,你冷静点,冷静点!”萧逸朗见到安澜膝盖摔出了淤青,心头一紧,莫名地有些怜惜。
眉头一皱,急忙拉回了白凤,使劲地安抚她。
白凤拳打脚踢状,冲着安澜咬牙切齿,跟野兽没什么区别。
安澜始终默默不语,半句反驳之词都没有,强大的隐忍能力让萧逸朗都震惊。
“妈,我已经安排医生去找合适的肾,医生说一定能找到的。”萧逸朗柔声宽慰,可眼底却暗芒不断。
听言,白凤艰涩苦笑,眉头一蹙,幽幽地说道,“儿子,妈这一辈子……都是为了你,操心操出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