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准时去了公司，也有可能我是最早去的。
我拟了一份辞职报告，也是规规矩矩的样子。我去的时候办公楼还没有开门，我和楼底保卫室的大爷讨了杯热水，聊了会儿天。
和大爷闲聊讲到了段博宁，他说：“咱们这段老板呀。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就半个月前刚醒就像没事人一样，身上的伤也不说再养养就全都好了，然后又开始工作。他虽然事业心重，但是他人真的好。这老陈虽然没他伤的重，可是到现在还没醒呢，他就和他母亲到处忙活这个事儿。给人家家里送慰问金赔偿款，还得跟那个卡车司机交涉。之前落的工作都得补回来。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到时候再成个家这人生就美满了。”
我可能是整个公司里面消息最不灵通的人吧，我周边的人莫名其妙的那些小道消息又快又准。我跟大爷聊得起劲儿，还没到正式开门的时间，我也随着附和道：“谁说咱们这段老板不美满啊，大爷我怎么听说当老板有爱人呀。”
“哟丫头，你这是听谁胡说。他要是有爱人，他妈还能天天上这来催他去找那个什么什么姑娘？”
“您要说的是相亲的对象吧。”
“唉，不不不，我记得有一回他跟他妈妈就给我这值班室外头还说过嘞，说是个什么姑娘，在他没醒的时候还探望过他，说那姑娘就不错。”
“大爷您都这岁数了，怎么还那么好事儿。”姑娘？没醒的时候探望过他的姑娘？难道是因为这个才去找我的？“那年轻的姑娘想的是要是作为下属去探探给她发工资的老板，这也没什么呀。”
“北京时间七点整”
那大爷的收音机弹出这么一句话，他就去开锁去了，说真的，七点钟看这个空荡荡的大楼真的觉得不过是朝九晚十一的工作。可能以后真的不好找了吧。
我第一次这么早到这和平时嘈杂的样子不一样，和晚归时候寥寥无几的样子也不一样。
我来到我办公室的那个楼层，轻手轻脚地打开了老板办公室的门。这么粗心的吗，都不上锁。我低下头看了看，在我手里已经攥着两三个小时的辞职信。有些皱了，也有那么几角，被我手心里的汗给浸湿了。我咬了咬嘴唇，将它工工整整的放平铺在桌面上。
这个从我毕业之后就开始实习工作三四年的地方也就这样吧。相聚离别自有时。
我不过刚刚转身，就见到段博宁和那个男人站在门外。旦是面对一个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两个人一起出现了我岂不是成孙九芳了……
“你这么早来公司做什么？有这么到我办公室里来？”段博宁看见早早来的我有些狐疑，就好像昨天那个莫名其妙的人不是他了一样。我受不住他那样的眼光，“如你所愿。”说罢我便想侧开身离开这里，这种感觉很憋屈很压抑。
段博宁似乎是明白什么，扫了一眼桌面上的白色信封，看到附上的三个大字整个人都拦在门口，挡得严严实实。就这，还不忘和身后没进屋的男子说：“季凉川，你先到车里等我，我们一会儿再谈。”
这个叫季凉川的男人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你又要搞什么？”我真的很烦了，这种感觉真的不好去形容，我也无法讲述面对他们的那种窘态。
“你这么一大早来做什么，窃取公司机密？”段博宁挑眉。
“段博宁你瞎吧！”听到这话我不由得被气笑了，转身将桌面上放的平整的辞职信一把抓起甩在他的身上，“就这个地方三瓜俩枣的我都知道，我对你的什么机密不感兴趣！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我不干了！”
“我以为你昨天只是说说，这么毅然决然，莫不是已经找好了下家？”
“那这些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麻烦你让开。”我全然不想再同他浪费任何情绪。
“想走可以，当初我们签的合同，五年。你还有差不多一个季度才到期。是做完这一个季度合作终止，还是现在离开考率考虑违约金，你看着办。”
他说完就转身大步离开了，倘若之前这个热爱工作的背影，让人看出来是坚毅和伟岸。那现在却像是笼罩着一层决绝。
我只是普通家庭出身，存下来的这些钱也许能应付几天。但如果再加上这个违约金的话，那可能真的非常棘手了。
到最后只好妥协，那封被我甩到段博宁身上的辞职信刚刚被他抓到塞到了上衣口袋里。
刚刚段博宁整个人挡在门口，捂得严严实实的。我才刚踏出他办公室两步，就看到有那些早来的同事齐刷刷的盯着我。我冷着眼扫视了他们一圈，可实属无奈只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小林趴在他的椅背上，看到我过来，转椅也跟着扭动起来。等我入住之后很是着急的，巴拉了我两下，“诶诶诶诶，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在老班的办公室里出来啊？刚才他往外走的时候，那个脸呀，就像是放在冰箱里面冻了半年拿出来的咸鱼一样，又冷又臭。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也这样啊？出什么事儿了？”
咸鱼？又冷又臭？我也这样？！
我撇了他一眼，“你前天的那篇文档改完了吗，别总管这些有的没的了。他现在是臭，等一会儿回来开会就开始腥了。住个院还不好好的在医院里待着，脑子没恢复好，医生放让他到处乱跑。”
“不是，你跟老……”
“到点了到点了，别唠着闲磕了，我还有活呢。”
今天的行程里我记得确实是有会议的，不过段博宁应该是和那个叫季凉川的人出去了一直没回来。索性这工作这么多年也算是得心应手，除了这个老板可以堪称完美。
等我到家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看到老板很安静地端坐在门口的垫子上。这段时间下来我们算是真的很亲近了，有人……或者小动物等着你回家的感觉，应该就是这样吧。
接下来的一周段博宁都没有出现，老板的私生活并不在我要去考虑的范围内。这一周相安无事，我这根就的忘了恼子，甚至把之前的不愉快都不再在意了。
可是……话都说出去了啊，可能大约到冬季，我……就要离开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