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无人烟的山中。
在此处湖边一块巨岩上,南华真君盘膝坐于其上,他用淬穹炉炼出的丹药恢复身体,自离开青瓦城后就来到这处隐蔽的地方治疗。
那日中了毒巫女红蝎的毒后,用了土塑之法暂时保住了手臂,但要完全恢复就很麻烦了。这几日,手臂上的泥土随着丹药的作用在一点一点的剥落。现在已经露出了小半块新长出来的皮肤了。但完全恢复至少也要半个月时间,且不能被人打扰。
然而这个假南华真君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此刻,不速之客来临,身穿锦衣,腰间挂着百武盟的三品令牌,不猜也知道他们的身份了。
“赤金卫,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南华真君装作好奇地问道。
“青瓦城内,你中了南疆之毒,慌不择路的逃跑,怎能不留下你的气息踪迹呢?”一腰挂翡翠牌的赤金卫冷漠说道。
南华真君笑道,“哈哈,我也猜到了,既然知道我的行踪,为何要过这些天才来。是人手不够,在等增援?哎可惜啊,要是你们早一天来,我就跑不掉了。”
话甫落,南华真君拈指,引动藏在湖中、树中、岩石中的爆破丸,瞬间大地颤抖,湖水蒸腾,散发水汽,将南华真君的身形掩盖住了。
天品赤金卫反应也极为迅速,地面的剧烈震动毫不影响行动,抽刀向南华真君的位置击去。
片刻间,南华真君消失,赤金卫的刀砍在了岩石上,数千斤巨岩被一分为二,整整齐齐。
远在青瓦城千里远处,是江南道,此处四季如春,山高水长,风景宜人。
之前与假南华真君一同出现的无极子在数日过去后,走到了这里。这里有一座湖泊,而湖中央的小岛是他的目的地。小岛因形状浑圆,名为明珠岛。无极子要从前方的渡口上船去明珠岛上,但眼前的路被拦住了。
拦路者都身穿一样的锦衣,便是得知消息追寻来的赤金卫。
“几位百武盟的朋友,初次见面,拦住去路,乐无极不知为何意?”无极子比之南华真君,态度谦逊许多。
“无极先生,百武盟怀疑你与黯门有关,我们奉命缉拿你。”
“黯门?乐无极只是一游离山川,散漫好闲,偏爱琴艺的乐者,怎会与道界罪大恶极的黯门有关系呢。”
“与你一同出现的南华真君暴露了身份,所以你也有很大的嫌疑。若能证明你是真正的无极子,那你就是清白的,江湖中人都是相信琴圣无极子的为人。”
“哎黯门的人可真是心坏,爱冒用他人的名义做事。不过仅仅只是怀疑嘛,那么乐无极可否先去拜访一下岛上的主人,这是要紧事,只要一个时辰,之后再与你们去百武盟?”
“不可以,要是无极先生你借机逃走,我们可无法交差啊。”
“哎呀,麻烦啊。”
“不要逼我们动手!”赤金卫严肃起来。
无极子在无奈叹息之时,一条小乌篷船悄然行驶到了渡口,船上的摆渡人是一位白发老人,只见其负手而立站于船头,无人撑船,乌篷船到岸边自然停下。
老者似是知道今日有访客来,也知道无极子会被拦截下来。老人说道,“无极先生,请现在上明珠岛吧。”
“我们赤金卫是百武盟执法司,有权力立刻带走此人。你又是何人?”赤金卫问。
“老夫淳于烈旸,你们认识吗?”老人淡定讲道。
“原来是淳于宗师,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晚辈们失敬了。”
宗师称号,百武盟三品称号后就是金衣武林宗师,但淳于烈旸从不爱穿金色锦服,且已经淡出武林多年,百武盟中新的一代人都是只知其名,不知其人。
“凡是遵循一个先来后到,况且这里不是百武盟的地盘。岛主与无极先生有约在先,可不能久等。”
“请问这岛上的主人有怎样的来历?我们赤金卫内部可没有记载过这里有什么重要人物。”
“岛主喜爱清净,淡泊名利,一向不问世事,百武盟如何探听得到。有老夫为岛主做事,你们还用得着判断吗?”
“可这样我们不好回去交差啊,虽然我们敬重前辈你,但前辈脱出百武盟多年,无法去迁就淳于前辈的话。”
“抓无极先生是为何?”
“一点小事罢了,黯门的人冒用乐无极的身份,乐无极需要去证明自己的身份。”无极子说道。
淳于烈旸道,“切!还以为无极先生是犯了什么重罪呢!这个好办,我现在就替你们解决。”
“前辈何意?”赤金卫问。
“琴圣无极子我认识很久了,是不是真的我会不知道!无极先生,我考你几个问题,都是过去发生的事儿,你仔细回忆一下,别为难啊。”
“不为难。”
“五年前的花灯节,在广陵第一酒楼上,俺与无极先生偶然遇到了,并举杯饮酒。可知那次我们喝得是什么酒?”
“是江南名酒——玉琼浆,是老前辈最爱的酒。”
“哈哈,记性不差。无极先生那次酒楼宴会上所奏是何曲?”
“便是此曲——临江仙!”无极先生解开背上布缎,一手托木琴,一手抚琴。临江仙临湖奏起,乐色清晰,声微却传遍山间湖畔,周围的鱼虫鸟兽都闻声而起,深秋季节似带有了春意。
乐声止,意境消退,众人回神,恍惚刚刚看到了来年的春景。
“听到了吗?声形合一的琴艺境界,当今世上几人能模仿来。”淳于烈旸说道。
“黯门精通模仿,可以做到比真的还真。就算是前辈这样几句对证之词,也难以表明全部。”一位赤金卫依依不饶道。
“这也不信,要不就一起上岛?”
“这就不必了。既然前辈给了担保,我们回去也好交差。”为首的赤金卫有所顾忌,便让步了。
“无极先生,上船吧。岛主他估计等不及要听先生的弹奏啦!”淳于烈旸引着无极子上了这普普通通的乌篷船。
“淳于烈旸老前辈怎做了这明珠岛主的门客了?”
“唉,怪俺之前太顽固不消停,惹得一身的麻烦,后来突然发觉俺已经无处可归了。明珠岛主仗义,帮俺解决了麻烦,俺就来此地归隐了,当上了摆渡老汉,还他人情呗。”
穿过湖面的浓雾,便可看到明珠岛全貌。明珠岛上虽遍布葱翠灌木竹林,却都整整齐齐,是有人精心修理过。四季常春,如世外桃源。在岛中央的亭台楼阁,就是岛主所隐居之处。
在庭院前,立着一块黄石,上面写着——浩渺烟居。
“好一块优雅之所,比我那小田园子好看多了。”
“无极先生,请吧!平日里岛上就我和岛主,外加十名侍童,十年来上岛的客人不过双手之数啊。”
“往日的客人也是我这般的乐者?”
“是啊,天下有名的乐师差不多都收到了岛主的邀约,他为了听一曲神韵,任何代价都能付。”
“任何代价吗!”无极子重复了一声。
不等磕门,院前大门就开了,两位小侍童出门迎接。
“岛主在明珠亭等先生呢!”侍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