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
傍晚时分,伴随着残破的夕阳,花栀子与人头并肩迈进搬运社的大门。
人头受到“纸短情长”的影响,情绪十分低落,配合着他那深沉的黑眼圈,简直像一只阴郁的吸血鬼。
澜正好从拣货部门口路过,看见了归还手持的二人。
“头哥!”她迈起欢快的步子,可还没走到一半,她的笑容就僵住了。
花栀子闻声回头,也向澜打招呼:“澜部长好!”
澜略微点了下头,便又转向蔫不拉几的人头。
“哦,是澜啊。”人头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我累了,让我一个人休息会儿。”
“嗯。”虽然对他的事很关心,但澜还是决定放他走。
她先是望了眼人头缓缓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面带微笑的花栀子。
“你是新来的,花栀子同学吧?”
“没错,澜部长记性真好。”
澜板着脸:“因为那天你让我们印象深刻呀。”
“没有的事。”
“下班后,能来一下仓库背后吗?我有事找你。”
花栀子十分痛快地答应下来,回包装部打包去了。
“臭丫头。”澜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捏紧:“肯定是个大小姐,让头哥累成这样子!我要给你好好上一课。”
时间来到了晚上八点。天色已晚,而搬运社大仓库的背后,只有两盏路灯照明。
澜穿着职场外套,环抱双臂等待着对手的到来。
忽然,一股清香钻入她的大脑,竟连她心中的无明业火都被消下去几分。
随后出现的,是一身休闲打扮的花栀子,她挎着一个单肩背包,头上的花饰在这暗影中竟闪烁着明亮的异彩。
澜也是微微一惊,没想到换下工作服,花栀子还真是个小仙女。
但是她毕竟算是见过风浪的女人,马上稳住阵脚:“来了呀?今天的工作感觉如何?”
花栀子提了下背包:“感觉挺好的!特别是人头前辈的指导。”
“哦?是嘛?”澜将自己的脸隐藏在刘海的阴影里:“可是小花啊,在搬运社工作,光靠前辈可是不行的哦。第一天开大会的时候也说过吧,要做好觉悟哦。”
花栀子点了点头,花饰奇光的摆动引来了几只围栏外的萤火虫。
“咳咳。”作为部长,澜感觉自己似乎并不能压住花栀子:“你们今天,与敌方发生战斗了吗?”
“没有吧,完成任务后,我们就跑了,只是我的体力有点不好,让人头前辈受累了。”
逮到了!
澜的嘴角略微一扬:“这样可不行啊。身为搬运社夜班组的员工,没有战斗力的话只会成为累赘啊。今后总不能让别人一边护着你一边与敌人战斗吧?”
花栀子的语气略含歉意:“部长说的是,我拖后腿了。”
澜向她走来,高跟鞋跟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别看我也弱不禁风的样子,但面对敌人,我可绝不手软。你,能做到吗?”
“我…还没动手伤害过任何人。”
“哎呀呀!”澜听后更加嚣张,在花栀子身前脚后边走便打量:“妹妹呀,这世界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友好。你要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遭受的痛苦可能比失恋还要严重哦。”
“啪。”澜诡异地绕到花栀子背后,两手轻拍后者的双肩,正要在她耳边细语,心中忽然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
花栀子的身体也随之一颤,她马上转身,脱离了澜的魔爪。
“澜部长……”
拣货部里,子直和肥伦刚出去做任务,老德今天休假,下班后,就只剩下人头一个人。
“唉。”他将衣物柜的门轻轻关上,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叹了口气:“人生总是寂寞如雪。”
他佝偻着腰,双眼死盯地面,正毫无生气地往前走着,没想到在黑暗中与一个人撞了满怀。
感受到额头传来的柔软,人头抬头一看,居然是澜。
“嘻嘻嘻嘻,头哥。”虽然黑灯瞎火的,但澜脸上的笑容足以照亮人头内心的黑暗。
“澜?你怎么在这儿,不用值班的吗?”
澜蹦跳着来到人头身侧,拉起了他的胳膊:“今晚臻值班!我有时间啦!”
“头~~~咱们一起吃个饭饭吧!我请!”
看着不停扭动满心欢喜的澜,人头实在是没有情绪:“澜,不好意思,我今天精神不好,要不改天…”
“今晚!就我俩!就当是约会!”没等人头那有气无力的话讲完,澜马上出声:“都这么多天了,你今天可别想跑!”
说着就把人头往停车区拖:“给我上车!”
“真是没办法。”想着这么久了,确实连会都没和澜约过,人头还是半推半就地坐上了副驾驶。
澜体贴地帮人头系好了安全带:“坐稳了哦,我今天可是状态正佳。”
人头像个失恋少女,用手托着下巴凝视窗外,也不说话。
轿车在安靖街旁停下,澜帮人头打开车门,把他拉进了热闹的火锅店。
二人入座,澜开始点菜:“我全点荤菜哦,你可得给我加把劲。”
“嗯。”
等待隙间,澜又给人头打好了油碟,放在他面前:“今天小花的表现怎么样?”
“很好。”人头有一搭没一搭着:“让我挺惭愧的。”
“没事的。”澜双手托着下巴,高兴得像一朵太阳花:“新人表现出色,你该感到高兴才是。咱们以后的担子会变轻啦。”
“也是。”
过了一会儿,锅端了上来,里面果然都是肉。
澜又下了几盘,并叫来几瓶酒。
人头担心道:“澜,你会喝酒吗?”
“我当然不喝啦!我还得开车呢。”澜打开瓶盖,倒在人头的酒杯里:“人最快乐的时刻,就是吃东西的时刻。来吧!开心点,吃不完店家可不会让你走哦。”
“好吧。”人头叹了口气,开始动筷。
“这才对嘛。”澜笑着帮人头夹肉。
“澜。”人头一边嚼肉一边看澜的瓜子脸:“你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哪里都喜欢啊。”澜对人头的目光毫不躲闪:“说真的。”
“要是那天在列车上救你的是老德,你会爱上他吗?”
“能别提那个老家伙吗?他又矮又猥琐,人品又差。”想起老德,澜觉得自己碗里的肉都不香了。
人头似乎挺像较真:“那再换成子直呢?”
“哎呀,你就不要纠结这种问题了好不,这个东西是讲眼缘的。”
“我真没你想的那么好…”
“我想的和你做的,不都是一样的吗?虽然我们也有过误会,但我觉得我已经很了解你的为人了。”
人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澜帮他倒酒:“你别太消极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啊。”
“总会有办法的!”澜突然提高了音量:“我认识的人头,是一个嘴上没办法,其实毫不迷惘的人。他有着自己明确的目的,正因为只有达成目的这一条路可选,才不用考虑其他办法。”
锅烧开了,油汁开始沸腾。人头沉默了半晌,缓缓道:“可是这条路真的是正确的吗?如果路走到了尽头,我又该怎么办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别担心,我会和你一起走下去的。”澜给自己的杯子倒上牛奶:“在搬运社成为泥池第一之前,无论风雨我们都不会停下。干杯!”
“干杯?”人头拿起酒杯迟疑了一下:“我们为了什么而干杯呢?”
澜嫣然一笑:“就为了庆祝你第一次无伤归来。”
人头也舒展笑颜:“这确实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干杯。”
“干杯。”
二人的酒杯碰出悦耳的声响,嘈杂喧哗的安靖街里终于出现了与众不同的非凡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