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泽的语气很轻，轻轻抚摸着顾若夕的头发，“若夕快点好起来，小宝就要闹翻天了，你再不去管管怕是要将他的新妹妹都带坏了。”
总是要用希望来填满痛苦造成的缺口，即便是没了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若夕还有小宝。
“他呢。”
半晌，顾若夕终于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
她的嗓音沙哑，语气清淡，淡到容锦泽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他知道是现实不是错觉，温暖的眸色难以自控地决裂，却碍于在顾若夕的面前，努力让自己语气随意平淡。
“小宝吗，他守在你窗前闹着不肯睡，被我喂了点安神的药，他一会知道你醒过来一定会乐疯的！”
顾若夕捂着肚子的手掌一点点收紧，她和容锦泽在一起五年，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话语里的回避。
“他，”沙哑的嗓音停顿住，顾若夕固执低扬起头，“御斯年呢。”
眼睛看不见，顾若夕的目光却锁在面前模糊的影子上，唯一能动的左手死死地抓住容锦泽的衣袖，像是乞求般想得到容锦泽的回复。
他呢？他说过要她等他的！
“若夕，放弃吧。”
容锦泽不忍心将一切都告诉顾若夕，从她走出手术室到现在足足三天，御斯年一次都没来过。虽然张岚的情况也不稳定，但是那个男人对若夕还是太冷漠了。
“若夕，现在西城的局势很不稳定，你在新闻发布会上又非要承担下一切，外面全是征讨你的声音，虽然你住院的消息一直被封锁，但是消息未必不会被有心人透漏出去，御斯年的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向来谨慎的他又怎么会让自己身陷囹圄。”
明明一切都是自己的决定，一切都和她曾经的计划一模一样，顾若夕却觉得心里太难过。
她真是太虚伪了，独自一个人表演着深明大义，其实心里还在期待着或者能得到他更多的关注，她太虚伪了。
可他们的孩子没了啊，他都不在乎的吗？
容锦泽抓着顾若夕的手，看着她惨白的脸色，还有眼睛里越来越浓的失落，有点生气，却也无奈，“若夕，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他在哪儿。”清浅的语气带着固执，紧紧拽着袖子的手也在颤抖。
“他在岚夫人那边。”
几乎在容锦泽的话落，顾若夕蓄满眼睛的泪水一下子涌出了眼眶，攥着容锦泽衣袖的手也一下子松开。
她突然就想起了那道可笑的选择题，是恋爱中的谁发明的题目，偏要让男人回答母亲和女友掉水里先救哪个。
多少人对此一笑而过，可原来她就是那个被放弃的人。
看着顾若夕痛苦的哭泣却不喊不闹，容锦泽的心骤然收紧，“若夕，别哭，他根本不值得你为他流泪！”
咳咳！
轻咳声打断了病房里激动的两个人，姚政和宋晔尴尬地站在门外，他们的身后站着脸色淡漠的御斯年。
耿直的姚政有点受不了地质问，“想不到容少还有这种癖好，大男人在背后说别人坏话，掉价！”
虽然他也觉得老大对若夕太狠太冷漠，但说情敌的坏话这种事，他绝对干不出来，他更喜欢挥着拳头打过去。
可惜总统府的守卫很多都是他的下属，他去找向华年的麻烦也是件极为有损颜面的事情。
容锦泽看到御斯年也有些讶异，“御斯年你还过来干什么！”
没心思理会姚政说了什么，他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顾若夕闻言也从病床上扬起脸，视线里只能隐约开到御斯年的影子。
御斯年站在门口很久，从容锦泽急匆匆从母亲的病房里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她醒了，听见姚政和宋晔想要过来看她，他也忍不住抬脚跟了过来。
她的脸毫无血色，她询问他在哪里的时候，语气近乎乞求，字字句句却像是敲击在他的心脏。
宋晔对于容锦泽的态度很不满，却还是笑着上前，“容少，我们过来看看若夕。”
“若夕，我是宋四，你感觉怎么样？”
姚政看着顾若夕的手一直覆在小腹上，心里有点难过，瞥见御斯年冷沉的脸色，也忍不住上前几步，“小姨子，快和姐夫说说想吃点什么，姐夫请大厨给你做，你必须得补补！”
顾若夕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视线空茫地望着头顶，听到宋晔的询问，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复。
“如果能开口说话，我会找人过来给你做笔录。”低低沉沉的嗓音清冷淡漠，让她脸上最后的一点情绪都沉寂了下去。
宋晔和姚政都震惊地看向御斯年，容锦泽更是气得直接冲了上去，被宋晔眼疾手快地拉扯住。
“御斯年你到底什么意思！什么笔录，你当若夕是犯人吗！”
顾若夕的脸色越发苍白，因为容锦泽的质问，死死地咬住唇瓣，却不肯让自己哭出来。
“天台上发生了什么，她必须给出一个交代，”御斯年的目光发冷，“毕竟她是唯一能够将一切解释清楚的人。”
母亲至今未能醒来，他需要她的解释，关于母亲，关于那个失去的孩子。
“你够了！”
“你母亲害得她大出血，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你知不知道她多伤心！躺在手术台上茫然无助差点失血而死，你却明知道你和若夕血型相同却不管不问，隐瞒一切让我先去救你母亲！你还有没有心！”
本来不想说出来的事情在冲动之下宣泄出口，容锦泽看着顾若夕变得空茫的眼睛，有点后悔。
收回放在她身上的目光，容锦泽挣脱宋晔，一把攥住御斯年的脖领，“若夕为了你牺牲了一切，你却这样对她！”
其实很多事情即使容锦泽不说，她也有着微薄的感知，昏迷的时候，耳朵还是能隐隐约约听见身边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也有浅浅的意识。
只是，她不愿意去面对。
其实不那么委屈的，他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不是吗。
可是就算在心里安慰了自己无数遍，可当一切从容锦泽的嘴里说出来，顾若夕还是无法抑制从心口涌上来的痛。
“觉得委屈？”
男人低沉的嗓音好像就响在她的头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