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是沈月笙扔下一句“来日方长”便跃出窗外消失不见了。
司徒耀也没去追。
窗户被风吹开。
楚兰舟看着那个收剑回鞘的男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分明她是悄悄回京的。
没曾想，该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她的行踪。
还都亲自追到这一字并肩王府来了。
既然都知道她回来了，那又何必故弄玄虚？
司徒耀收好剑，又将窗户关好，这才穿过珠帘，走到楚兰舟跟前来。
“没想到你还愿意回这儿来。这倒也是好的。”
楚兰舟扯了一下嘴角，不作答。
司徒耀便一下坐到她身边，挨着她说道，“一路上山水迢迢，又要避开那些追击，辛苦了。”
楚兰舟心中憋着口气，但瞧他这样转移话题故作轻松的模样，反而有些发作不出来。
“……你！陛下日理万机，却还亲自夜临王府，也是挺辛苦的。”
司徒耀被她酸酸的语气给逗笑了，“是因为我明知道你回来，还没有命人去接你，也不曾亲自去迎你，所以你生我的气了么？”
说话时，还特意十分认真地盯着她的眼神瞧。
楚兰舟被他盯的浑身发毛，没好气推了他一把，“谁生你的气了！走开。”
某人非但不走开，反而一把搂住她的肩，“若是我不走呢？”
楚兰舟：“……”
这狗皇帝怎么这么赖皮的？
赖皮的她差点就忘了这个人是怎么把她丢下先走让她独自应付那排山倒海而来的艰辛。
楚兰舟撇了撇嘴，情绪瞬时就降下去了，“深更半夜的，陛下还是早些回宫吧。皇后娘娘那儿该等着您回去了。”
司徒耀听见她提“皇后”等字眼，眉头皱了皱，说道，“事情有些棘手，眼下也不好解释，等……”
不等他说完，楚兰舟便打断道，“也不必等了。时候不早了，陛下就早些回宫吧。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我也要歇下了。”
司徒耀：“……”
她态度很是坚决，他也不好再接着说下去了。
但有些想要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于是又咽了回去。
最后，司徒耀也没有解释。
但也没有走。
凭着死皮赖脸的本事，硬是留下了。
他愿意屈尊睡榻上，贵妃娘娘也不想与他多费唇舌，索性被子拉过头，径自睡去了。
以致于翌日清早天还没亮宫里的马车就出现在一字并肩王府门前时，王府里的人都不可避免被惊醒。
并且目瞪口呆。
陛下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们再看看头发未梳只披了衣裳戴了面纱便送陛下出房门的贵妃娘娘，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娘娘也是半点不声张啊。
这一大清早，王德来是悄悄来的，走时，贵妃娘娘吩咐魏大统领道，让禁卫军护送陛下回宫。便将多的人都打发走了。
送走了司徒耀，府里倒是安静下来了。
楚兰舟径自回屋继续睡，晴雨妙玉连忙跟进了屋，可他们家娘娘一进屋便倒头大睡，却是本句话也不肯多说的。
倒是陈大叔与陈婆婆见着司徒耀有些兴奋，跟魏寒江说道，那个刚刚出门的夫人的郎君，瞧着很是眼熟，他们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幸亏当时得他的指点，才留在王府的。
辰时许。
楚兰舟才算是睡醒，起来梳洗了一番，迟来的早膳也送到了她的面前。
晴雨言道：“这些都是从宫里送过来的。陛下还差人来说，晚些从御膳房调一名御厨过来，往后就专门负责娘娘您的三餐饮食了。”
还从御膳房调一名御厨过来，往后专门负责她的三餐饮食了。
司徒耀的意思，就是没打算让她回宫了？
“嗯。你们瞧着安排就是行。”楚兰舟淡淡应了声，神色平静。
这样也好。
进宫原本就不是她愿意的，当初是为了寻到当初姜家被陷害灭门的证据，她才进的宫，如今，却也不是非进不可了。
晴雨观察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没有生气，这才放下心来。
下午，司徒耀又来了。
拎着两食盒的糕点，高高兴兴地就来了。
彼时，楚兰舟正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在院子里散步，心血来潮，便让魏寒江陪她练两招。
她已经许久不曾活动筋骨了，之前是稍微一动就这不舒服那儿不舒服的，如今她倒是觉得身子大好，一天比一天轻松了。
所以让魏寒江陪她练会儿剑，倒是不成问题。
只是时间不能太长。
司徒耀来时，楚兰舟刚收了势，满头大汗。
魏寒江递了块手巾上去，楚兰舟刚伸手要接，他便过来了。
瞧见这一幕时皱了皱眉头，“你们这是做什么？”听这发酸的语气，也听得出来他显然是不悦的。
魏寒江是愣了下，连忙后退了两步，“陛下。”
楚兰舟抓着手巾的手倒是顿了顿，这才回头看去，“陛下也是日理万机的人，怎地突然得空了？”
她指的是他手上两个食盒的东西。
一左一右提着，他倒是一点也都不在意他的形象。
司徒耀见楚兰舟看过来，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宫里御膳房新做的几样点心，都是你爱吃的。就给你都带了一点过来。尝尝鲜吧，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楚兰舟擦了擦汗，上前接过其中一个食盒。
里头装了粘糕，云片糕，枣泥糕，莲华酥……都是一看就甜的腻人的。
也许是心里不悦，也许是存心就想让眼前的男人不痛快，某贵妃撇了撇嘴，说道：“不是说过，我现在口味变了，喜欢吃酸一点的么？这么甜的东西，谁会喜欢。”
魏寒江：“……”
将军，您这分明是小女儿家撒娇的口吻，连末将都听出来了。
司徒耀也不急，立刻打开另外一个食盒，“这里还有。”
里面是山楂糕，杏子糕，和马蹄糕，最最重要的，还有一盘杨梅干。
杨梅那可是南方独有的东西。
想到杨梅的那个酸，贵妃娘娘口中都不自觉发酸了。
某贵妃见没了发难的由头，也懒得说话，手巾甩给魏寒江，便径自走了。
回到房间。
晴雨妙玉却早在门口等着她。
两个丫头见贵妃娘娘回来，立马上前道，“娘娘，御厨已经到了，您是不是要见见？”
楚兰舟一怔，想到方才在后院看见司徒耀，到嘴边的“不见”，也咽回去，变成了，“我出了身汗，先换身衣裳。”
“是，娘娘。”
过会儿，楚兰舟更衣出来，朱朱苏苏便提着两个食盒回来了。
两个丫头异口同声的说道，“陛下让给娘娘送过来的，说是怕放久了，点心就不好吃了。”
贵妃娘娘：“……”
八样点心，十之八九是甜的。
楚兰舟浏览了一下，还是用银箸夹了一小块杨梅干送入口中。
酸……
这也太酸了。
贵妃娘娘酸的脸色都变了，赶紧抓起好大一块马蹄糕塞口中缓解。
晴雨妙玉等几个丫头：“……”
娘娘不是自个儿说的口味变了想吃酸的么？
当然，这话她们自然是不敢讲的。
前厅。
某陛下在后院被贵妃娘娘生怼了一阵儿，便选择了让朱朱苏苏两个丫头去跑腿送点心，自个儿去了前厅坐。
陈大叔和陈婆婆因为认出他来，很是高兴的端茶递水。
某陛下自然不是自己一个来的，王德跟来了不说，御厨也都带过来了。
楚兰舟一进正厅，那御厨和跟着他的几个帮厨便赶紧上前行礼。
某陛下也说道，“特意挑的御厨，日后就让他在这儿照顾你的饮食。想吃什么，吩咐他去准备即可。”
楚兰舟点了个头，说道：“陛下安排便是。臣妾没有意见。”
司徒耀连御厨都安排过来了，这便说明，他也不希望她回宫了，那她自不必巴巴地求着人往宫里送。
某陛下于是往御厨那儿瞧了一眼，“还不谢过贵妃娘娘？”
御厨连忙磕了个头，便下去了。
王德竟也跟着说告退，其他人也都识趣，跟着告退。
莫名其妙的，这偌大正厅竟只余下陛下与贵妃娘娘二人了。
“……”相对了无语。
好一会儿，某陛下才主动开口道，“让御厨过来，你这边我便放心多了。”这话听着倒像是在没话找话。
贵妃娘娘掀了掀眼皮，说道：“其实陛下若是不想让我进宫，一句话便可以了，我也是识趣的人，不会死缠烂打，更是吃什么都行，陛下根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的，甚至连御厨都派过来了。”
这话是她的心里话，但在某陛下耳中听来，就是另外一种意思了。
他蹙了蹙眉头，说道：“我何时说过不让你进宫的？什么死缠烂打的，莫要说这些胡话。”
贵妃娘娘心头可是憋着一口气的，听他这般说更是恼火，自嘲道，“陛下不必恼，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宫中有位倾国倾城的天下第一美人皇后，其他的如花似玉美人婕妤也都纷纷跟着沾光，我这么个一把年纪的老太婆放在她们中间，的确不合适。”
“陛下也不必觉得为难，这王府我住着甚合心意，但也不会霸着不走，待我父亲的案子昭雪，我便会离开，届时这宅子便物归原主。皆大欢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