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雾弥漫,空气中带着淡淡的冷气,树叶上的水滴滑落在地上,正好掉进了水洼里面。
令狐千夜早早地就在院子里面练拳,抚音撩开帘子走出来,“阿夜,你身体刚刚恢复怎么不多休息一下?”
收回最后一招,“现在不加紧练习,有危险的时候怎么保护我的妻子!”
抚音小脸微红,“谁是你的妻子啊。”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令狐千夜张开双臂,将抚音搂进怀里。
柳娉婷和卫褚同住在一间房间,中间隔了张帘子,一前一后地走出来,正巧撞见了抚音和令狐千夜。
两人都尴尬地对视一眼,又迅速地收回视线,看向远处。
抚音见到门口站着的两人,尴尬地将令狐千夜推开,转身去灶台准备早餐,今日他们便要离开这了。
令狐千夜摸摸鼻子,脸上却是不减的笑意,他就喜欢看抚音脸红的样子,那会让他的心中无限雀跃。
几人早早地吃了点东西,收拾好行礼去跟万俟风道完谢就准备下山了。
万俟风虽然有诸多不舍,但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抓着抚音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行走江湖,若是有人欺负你,就报上师傅的大名。”
一旁的令狐千夜将目光紧紧地放在万俟风和抚音相握的手上,恨不得上前去掰开万俟风如枯树般的手,好让抚音白嫩的手得以解放。
卫褚尽职地盯着令狐千夜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又上去走万俟风两拳,“公子,冷静啊。”
拿了一根干参放到抚音的手里。
抚音推辞道:“师傅,我年轻力壮地,这个人参你自己留着养身体要紧。”
万俟风弹了一下抚音的额头,“傻徒儿,师傅当年好歹也是行走江湖的人,这个是师傅的信物,遇到同门中人为难,可救你一命。”
“谢谢你,师傅。”抚音给万俟风磕了一个响头,算是真心实意的感谢他对她的好。
把抚音扶起来,“好了,快下山吧,晚了就出不去了。”
“那师傅,我们先走了。”
万俟风对着山林吹了一个口哨,就听见狼嚎声,而且听声音正在往抚音她们的方向赶来。
看着近身而来的狼群,抚音躲到令狐千夜的身后,有些疑惑地问道:“师傅,这是?”
“这是我常年训练的狼崽子,不仅能帮为师打猎还能带你们出山。”
“噢!”
“这个哨子给你,以后若是你想见为师,可以找它们带路。”万俟风将脖子上的哨子摘下来给抚音挂上。
走到狼王的身边蹲下,摸着狼王的脑袋,“乖孩子,一定要将她们带下山。”
狼王像是听懂了万俟风的话,点了点头。
在狼王的带领下,抚音她们终于在快到傍晚的时候走处了大山,看着久违的道路,柳娉婷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我们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人烟了。”卫褚指着前方说道。
几人向着前方未知的街道走去,抚音看着前面伟岸的身躯,心满意足地笑了,他恢复了健全的身子真好。
令狐千夜突然地转头对着抚音勾唇一笑。
抚音痴迷于那摄人心魄的微笑,脸颊微微泛红。带他去找万俟风的这个决定真的很明智。
以往坐在轮椅上的令狐千夜,每个笑容的深处都是颓败,还有一种感觉。自从抚音进入了他的梦魇之后才知道,那种难以掩饰的是自卑。
是从小就经历丧母之痛,父皇的不重视,亲兄弟的欺辱,被先皇的妃子虐待。这一切都造成了他的自我否定。
他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甚至认为这样的自己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即便是站在了王者之巅,身边的人对他也只有惧怕。
真心这种奢侈的东西是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后来经历了双腿无法正常行走,这个打击,更是勾起了他深藏多年的自卑。
也只有这一刻,抚音才觉得这个男人是她所一直喜欢的那样,愿意让阳光照进心里最深处的人。
那带着自信的微笑是那么迷人。抚音也回以甜甜的微笑,快步走上前去牵住了令狐千夜宽大的手掌。
两人相视一笑,旁若无人地向前走去,这一路有彼此,阳光也变得格外灿烂耀眼。
卫褚看着夕阳光辉照耀下的两人,浑然一体,带着夺目的光辉,突然地左手被一只带着点茧子的手拉住了。
不似寻常女子的柔荑,这只手带着的是一种名为安心的东西。理智告诉他必须要挣脱,可是卫褚舍不得啊。
上苍就让他好好地享受这一刻吧,不求别的,缓步往前走着,目不斜视。
柳娉婷同样目不斜视地往前走着,果然母亲说的都没错,只要她努力,就可以追到真爱的,现在他没有将自己甩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等到四人进城的时候早已是黑夜了,随便找了一间离城门比较近的客栈住下,期间客栈的老板一直盯着抚音。
看得令狐千夜气不打一处来,正待发火的时候柳娉婷出声了,“掌柜的,这般看着我家夫人,未免有些于礼不合吧。”
客栈掌柜的急忙收回自己的视线,连连向他们几人道歉,卫褚拿上房间钥匙,背着包袱上去了。
临走时还不忘看了客栈掌柜的几眼,眼中都是危胁和探寻。
上楼之后,卫褚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拉着柳娉婷一齐聚到了抚音的房间。
“公子,我觉得这间客栈有些奇怪。”
“你也察觉到了?”
“嗯。”
“自打一进这间客栈开始,无论是客人店小二还是掌柜的皆虎视眈眈地看着抚音,若是看着柳小姐我倒不觉得奇怪,可是看着抚音就不正常了。”
抚音很不服气地掐了一下令狐千夜的胳膊,“你看上的。”
令狐千夜好笑地看了一眼抚音,“我看上的,行了吧!”
安抚了一下抚音的小倔脾气之后,令狐千夜转头对卫褚说道:“为了保险起见,我们今晚还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为妙。”
话刚刚说完,客栈的店小二就在门外叫门,并端进来了四碗细面,“四位客官都在啊,正好尝尝本店的招牌龙须面。”
“好,谢谢小二哥了。”抚音上前接下店小二手里的细面。
发觉店小二掩饰不住的窥视,带着点癫狂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抚音,那感觉就像,就像是盯着金银珠宝才有的眼神。
抚音浑身打冷战,把面放下之后就快步走到令狐千夜他们所在的位置。
令狐千夜也察觉出了抚音的不对劲,厉声呵斥店小二,让他出去。
抓着抚音的双臂,有些担忧地问道:“音儿,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柳娉婷和卫褚也注意到了抚音的不对劲,也担心地看向抚音。
“这、这间客栈不对劲。”
“音儿,你慢慢说。”
“那店小二,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金子才有的。”
柳娉婷抚上抚音的背,“何以见得?”
令狐千夜将桌上的面全都打翻在地,“因为她以前就用这个眼神看过我,她自是最清楚不过了。”
柳娉婷一时没明白狐千夜话中的意思,疑惑地看了卫褚一眼,后者迅速低头,摸鼻子,表示他不参与。
“这样吧,我们以防不测,今晚还是去野外暂避风头吧。”卫褚提议道。
“就照你说的做,等天亮了再进城打探消息也不迟。”
于是几人便在野外暂时躲避风头,还好几人随身带的包袱里面有衣服,全都拿套在了身上。
抚音身子底弱,被晚上的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令狐千夜把抚音揽入自己的怀里,用衣服裹好。
柳娉婷坐在远处的土堆上,搓着手臂,看着抚音,眼里满是艳羡。
突然身上多加了一件衣服,疑惑地抬头看去,卫褚抱着手臂,僵直着身子看向远处。
“我不冷,你自己穿吧!”柳娉婷起身,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取下,扔给卫褚。
卫褚瞪了柳娉婷一眼,把柳娉婷扔过来的衣服扔回去,“不穿就扔了。”纵身跳上树的枝桠上盘腿坐着。
“冻死你活该,爱穿不穿。”把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坐回刚才待的土堆,把衣服裹紧,看向树上的卫褚。
心里美滋滋的,卫褚的衣服上面还残留着皂角的香味,一阵冷风吹过,树上的卫褚打了一个喷嚏。
急忙看向柳娉婷的位置,发现柳娉婷还在盯着他看,搓搓鼻子,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尴尬,身子坐得更直了。
柳娉婷对着卫褚大声喊道:“要是实在冷了就下来吧,树高风大。”
卫褚白了柳娉婷一眼,“你、你以为,谁……都是你啊!”
抚音扑哧一笑,令狐千夜伸出手摸了一下抚音的脑袋,“笑什么呢,还不乖乖睡觉。”
“我笑那边的两人。”抚音努努嘴示意。
令狐千夜扭头看向高树上只着单薄的里衣的卫褚,和着树下不远处裹着卫褚衣服的两人,“柳姑娘抢卫褚的衣服穿?”
“你真笨。”抚音不得不说令狐千夜怎的在别人的感情这方面,有些一反常态的愚笨。
令狐千夜将头贴在抚音的耳边,“你说谁笨呢?”
喷薄而出的热气在抚音的脖颈周围,带来波波的战栗,抚音赶忙改口说道:“是我愚笨,是我愚笨。”
在抚音的发顶印下一吻,“你的笨,我知道就行了,不可叫别人知道。”
她不知道她的笨才是最吸引他的地方,因为只有笨蛋才会明知一路都被追杀,还要带上一个残废的人逃命。
也只有笨蛋才会明知梦魇的凶恶,一不注意自己也将会永远留在梦中,再无法醒来,还要坚持去唤醒他。
而那时梦魇中,他想说的话,还未对抚音说过呢。
低头看了一眼抚音,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平稳地呼吸着。将头抵在抚音的肩上,小声说道:“小笨蛋你听好了,那日在梦魇中我想说的是,‘如果有你,往后余生不再寂寞,活着也无妨。’”
令狐千夜没发现的是抚音的唇角悄悄地勾起了可爱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