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太医叹了口气，拍了拍褚荣光的肩膀。
褚荣光却是有些失魂落魄的。是了，他们家为陛下做出这么大的牺牲，陛下自然会感怀他们，但是渐渐的，随着阿芒的离开，他们在陛下眼里的位置也会越来越偏，家族的荣耀与地位也会慢慢下滑，直到最后归为平凡，又成为大朝国内无数平庸世家之一。
不，或许会比其他世家还不如。因为家中子弟去无人做官，虽然跟官场保持了密切往来，几个儿子也靠着捐官，有名义上的官职。可是终究是闲职，抵不了什么事的。而且随着褚家地位下降，这些所谓的官场联系又还能保持多久呢？
就在这时候，有个丫鬟匆匆跑过来，脸色惨白：“老太爷，老太太请你去看看，小姐又昏迷过去了。”
褚荣光赶紧起身，明太医紧随其后。褚荣光虽然年龄大，但是保养的不错，脚步如飞，此时心中焦急，更是走的飞快。
来到了阿芒的房间，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怪味，这是浓浓的药味掺杂着血腥味，叫人感到头晕恶心，甚至还有些想吐。
二人踏进门内，就看到褚婉正在无神地流泪，戴氏坐在一边，脸上满是疲惫与担忧：“老爷……”
戴氏见到褚荣光，开口喊了一声，就说不下去了。老夫妻相视一眼，眼中都是凝重。
躺在床上的阿芒就像是个枯瘦的木偶一般，眼睛紧紧闭着 嘴巴微张，就像是死人一般明太医上前，拿出随身的金针，直点心口几处大穴。
按理来说针灸前是要把脉问诊，十分小心的。但是明太医知道阿芒这具身体已经千疮百孔，把脉问诊并没有作用，她根本就不适合在做针灸。如今不过是饮鸩止渴，只是拖着她的命罢了。
在针灸的刺激下，阿芒眼皮微微一动，醒来了。见到病床前的众人，她叹息了一声，又合上眼睛，似乎并不想看到她们。
“阿芒怎么突然晕过去了？”褚荣光询问戴氏。
“今日新弄来的丫鬟有些跳脱，阿芒说了几句之后忽然就觉得不好了。”褚婉擦擦眼泪，哽咽道。
褚荣光恍惚想起来早上阿芒要了一个叫香桂的丫鬟过去，他没放在心上，没想到居然出事了。褚荣光冷哼一声：“人呢？”
“被关在柴房。”底下的大丫鬟红玉急忙回答，心里知道那个叫香桂的这一次凶多吉少了。
“随阿芒处置吧。”褚荣光淡淡说了一句。
明太医则是一直在观察阿芒。她小时候 明太医也是见过的，小小的活泼的女孩子，没想到几年后居然变成这样一幅模样，看来宫里的那位这些年来盘剥很重啊。
按照明太医的观点看，阿芒已经油尽灯枯，随时会死去。而且是药石罔效，什么都救不了她。她已经算是半个死人了，明太医看着躺在锦绣绸缎中的女孩子，无声的叹了口气。
虽然阿芒在褚家地位超凡，锦衣玉食，但是却终究不能长久。拿命换来的东西，终究还是用命去填啊。
苏元这一日却是过的十分自在，狠狠地整了褚萱一把之后，苏元的心情就好了许多。打算回聚贤楼的路上，她还碰到了褚寒。
褚寒虽然救了她，但是也不肯跟她说是褚萱所为，所以苏元不免觉得这个人有些不仗义。可是转念一想，庶子生存艰难，褚寒又被褚萱压迫的很，也是有口难言吧。毕竟身为褚家人， 谁愿意说自己家族的坏话呢？
“药集已经结束了，苏大夫要回聚贤楼吗？”褚寒客客气气地问道。
“是啊 顺便路上再看看永安郡的景色。”苏元笑回。
“从这里回聚贤楼，会经过雨花塘，那里风景不错，可以多看看。”褚寒颇有几分没话找话的样子。
或许是出于愧疚，褚寒居然主动跟苏元说话，还介绍了许多永安郡的风土人情给她。苏元也不拒绝别人的好意，双方之间的气氛也还算融洽。
两人正说话，忽然见到街道的另一头，有人快马加鞭而来，马蹄声敲打在青石板路上，急促的叫人心里一颤。
行人纷纷避让，只见一道骑马身影飞速而过，腰间似乎有什么金色的东西一闪。他的速度很快，转眼就从二人身边经过，快得叫人看不清，但是苏元清楚地看到褚寒脸色一变。
“这是谁？”能在官道上跑马的，十有七八是官府的人，而且身怀紧急任务。一般这种市井繁华之地，为了平民的安全，是不允许跑快马的。 但是为什么褚寒脸色那么不好看？
“你怎么了？”苏元有些纳闷地看着褚寒。
“这是宫里的人……”褚寒喃喃自语。他太清楚了，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宫里人来到褚家。他已经撞到过一次了，那一次让他印象深刻，再也无法忘记。
可是宫里人上个月才来，怎么这个月又来了。褚寒仔细回想一番，脸色顿时有些扭曲。宫中来人越发频繁了，这不像是个好兆头啊。
“是往褚家去的？”苏元吃了一惊，宫里的人居然会到褚家去，难道褚家惹了什么贵人？
“苏大夫，我先回去了。”褚寒猛然扭过脸，匆匆说了一句就要走。
“等等！”苏元大急，她隐隐约约感觉到宫里来人对褚家是一件大事 而褚寒是知道内情的，“你怎么知道是宫里来人？这对褚家又会怎么样！”
褚寒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这个毛病，简直折磨死人，不让他立刻吐出点什么，之后他就更不会说了。所以苏元死死拉住褚寒，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影响到药集呢？
“宫里不是第一次来人了，褚家或许要没落了吧。”褚寒苦笑一声，拉开苏元的手，径直走开了。褚寒到现在都还不想跟苏元说实话，所以只是留下这样含糊不已的只言片语。
苏元在大街上愣了许久，方才慢慢回到聚贤楼，脑子里一直都在想褚寒说的话。褚家到底有什么秘密？宫中人又为什么会频繁造访褚家？
